虽然只听过一次,但高瑞认得这声音。
这是那一晚从温照月的电话里传出来,让他一听就放弃自己心思的声音,他是那次班级聚餐时和温照月打电话的男人,温照月的男朋友。
上一次,高瑞觉得自己是输给了温照月的选择,这一次他见到了应徐驰本人后,他才明白,自己不只是输在了温照月的选择上。
就像两头雄狮碰面,有时需要缠斗一番才能分出个高下,而有时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对方是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
他和应徐驰根本没有可比性。
高瑞不由得感到沮丧,脸上浮现几分难堪,这时温照月从应徐驰身后绕出来,温柔地对高瑞说:“你先走吧,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温照月给了他一个台阶,但他依然很是丧气,强撑着笑,和温照月道别。
等高瑞的身影一消失,温照月身上那股温柔的气息立马荡然无存。
她冷着脸回头,还没说话,应徐驰抢在她前面开口:“对不起。”
他低声下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请他吃饭好不好。”
“我心里酸。”
一句我心里酸,将温照月口中那句“关你什么事”给堵了回去。
于是她再开口时,语气便没办法再像一开始那样生硬了:“人家刚刚才帮了我,请他吃饭不是应该的?”
“我去请。”应徐驰说,“我请他吃饭,你别去。”
同为男人,应徐驰看一眼就知道,高瑞喜欢温照月。
温照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应徐驰有些犹豫。
温照月看了眼时间:“我出来才一个小时。”
应徐驰只好交代:“我在你手机上下了个情侣位置共享的app,我能看到你在哪……你也能看到我的。”
温照月听了,垂眸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外走。
应徐驰追上去又是一阵道歉,温照月什么话也不说,等回了家,云朵照例过来蹭她的腿,温照月没有弯腰抱它,对应徐驰说:“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应徐驰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真的和顾苗宁什么也没有。”
温照月漠然道:“我信啊。”
“你不信。”应徐驰话里塞着委屈,“你要是信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原谅我,说好了先讲道理再发脾气,你不讲道理也不发脾气,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你还把我香水带走了……”
“宝宝,我们不分手……”
他急切地伸手抱她,低头埋在她颈间蹭她,和云朵撒娇时的样子如出一辙,但他像要哭了。
温照月叹了口气。
她推开应徐驰在她肩颈处乱蹭的脑袋,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问:“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和你分手,是因为你去接顾苗宁吗?”
应徐驰真是黔驴技穷了,他知道这不是原因,但他又找不出别的理由,只能回过头抱着这件事继续死磕:“还有我骗了你。”
温照月说:“我虽然不喜欢顾苗宁,但她一个女孩子半夜一个人回国,拎着一大堆行李,父母又年纪大了没办法开夜车,你作为朋友去接她,我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你之所以瞒我骗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她,你觉得我不会同意你去接她,你认为在这件事上,如果你告诉了我,我不会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答案,说白了,我给了你绝对的信任,但是你没有绝对地信任我,所以你向我隐瞒了这件事,并且在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选择欺骗。”
应徐驰辩无可辩,不停认错:“我知道,这是我错了,我太自以为是,也小看了你。”
她们刚在一起时,温照月就提出过,有话直说,那时候的应徐驰只觉得她性格爽朗,没品出来这四个字的背后意味着绝对的信任。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信任可以建立,但是背叛无法原谅。”
她阻止了应徐驰急忙要解释的话,平静地说:“你之所以选择骗我,是因为你把我和顾苗宁放在了对立面,你认为我一定不会同意你去接她,这是你对我的不信任;而当你把我和她放在了对立面之后,你选择去接她并且对我隐瞒欺骗,这也就代表,在我和她之间,你选择了她,这是背叛。”
应徐驰真的要哭出来了:“宝贝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一点选择她背叛你的意思……”
“我知道啊。”温照月说,“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我从来没有误会过你。”
“可即使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我心里还是会感到背叛,而我无法容忍背叛,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们认知上的差别,这和误会没有关系。”
应徐驰已经要被懊悔淹没了,痛得心如刀割:“是我的错,我没有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管我本意如何,我都伤害到你了。”
他想起那次在港城陪温照月打疫苗,两个人差点吵架的时候,温照月对他说的话,他真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怎么那个时候就没有把那些话往深了想呢?
“宝宝,我真的懂你的意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温照月却摇了摇头:“我想先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至少,不至于分手,你实话实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在撒谎。”
应徐驰只好说:“我没觉得不是大事,但我确实觉得不至于,明明你也认为我去接顾苗宁这件事没做错什么,我错在没说实话,但我罪不至死。”
说完他马上补充:“但是既然你觉得至于,那就说明这件事有这么严重,你的感受高于一切。”
应徐驰这番话已经足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而温照月无视他话里的态度,继续道:“所以,我和你其实是有本质的不同,我天生敏感,而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在迁就我。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未来可能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情况,会有很多你觉得其实没什么,但我就是很在意的事情,一次两次,你愿意包容我,一年两年呢,十年二十年呢?你知道你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这代表什么吗?代表你要永远百分百地迁就我。”
“你不用向我发誓,更不用向我证明,我相信你此刻的真心,但是,人生那么长啊,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或许下一次,我们又会因为不同却类似的事情发生矛盾,比起你永远迁就我,我们各自去找个原本就同频的人,彼此都会轻松很多。”
应徐驰反问:“既然未来的事情说不准,那你怎么知道未来一定是我迁就你,而不是我和你同频?”
“当然是概率啊。”温照月说,“聪明人都知道应该选概率更大的选择,我们本就不同频,差别也很大,经过磨合变同频的概率本来就小。”
“谁说的?哪里来的数据?有什么支撑性的证据?只凭你自己得出结论吗?珠珠,这说服不了我。”
应徐驰语气越来越严厉,说话步步逼近,身上那股凌人的气场无意中显现,温照月抵挡不住,垂下眼睛躲避。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过于盛气凌人,他声音温柔了些:“至少应该试过才能确定我能不能做到和你同频,你表达得很清楚,我也完全理解到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吗?珠珠,别急着判我死刑,给我个机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