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内空无一人,只有羽毛笔翻页和钟表滴答的微响在静谧的空间中回荡。夜色从高高的窗格倾泻而下,将地板切割成斑驳的光影,烛火轻轻跳动,照亮阿兰娜安静的脸庞。
她独自坐在图书馆最深处的一张长桌旁,指尖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厚重魔咒史册。可她的眼神早已失焦,心神飘忽,仿佛书页上的每一个字都无法真正停留在意识中。
从她推开休息室门的那一刻起,一种令人胆寒的窥探感便悄然附在背后。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某种无法名状的黑暗,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靠近,未曾发出一点声响。就像雾,像梦,又像潜伏在记忆深处最无法割舍的幽灵。
突然,她的身体被一双清冷而坚定的手臂环住了。
“阿兰娜。”
耳边传来低沉的呢喃,那声音如冰冷水银般从脊背缓缓渗入骨缝,带着极度的绻与占有。
“好久不见。”
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像熟悉至极的依恋。他温柔地蹭着她的脖颈,呼吸落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每一丝气息都透着令人颤栗的沉静执念。
阿兰娜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指节死死掐住书页,手指冰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唇都失去了血色。她想挣脱,却连力气都仿佛被抽走。
“你…是怎么…”
她的声音极轻,几不可闻。
“你以为我死了?”
汤姆的声音含笑,却比夜色更冷。
“你在休息室里那么久没来找我,我很伤心,阿兰娜。”
他声音放轻,语调却不容拒绝。
“你心里有别人了,是吗?那个姓诺特的小子…你为什么不拒绝他早些?你知道的,阿兰娜,我从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抱得更紧了一点,手掌贴在她的腹侧,仿佛要把她整个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答应过你,我一直都在。”
他的唇靠近她耳侧。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
阿兰娜终于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她不是怕,至少她告诉自己不是。她只是在极力对抗那种既熟悉又令人恐惧的情绪。那是她曾深深爱着的少年,是她用尽所有柔软去拥抱过的过去…但现在,他是伏地魔。
她缓缓闭上眼,低声道。
“汤姆,你已经不是你了。”
汤姆轻笑了一声,仿佛她的话只是情人间的赌气。
“我永远是我。只是在别人眼中的我,他们都不了解。”
“可你…变得那么冷酷,甚至…”
“我从未对你冷酷过,阿兰娜。”
汤姆打断她,语气温柔得令人窒息。
“我对所有人都可以不留情面,但你不是所有人。你是我的。”
他的手收紧了一瞬,仿佛在加深这个宣告。
她的心被这句话狠狠震了一下,胸腔里像撞进了一阵狂风。是曾经她熟悉的那个男孩吗?那个深夜在她床头轻声唤她入睡的汤姆?还是那个用他人的痛苦来平息愤怒的伏地魔?
这两个面孔此刻在她面前重叠了,难以分清。
空气凝固,时间仿佛静止在他环抱她的那一刻。
她的指尖终于动了动,极轻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她没有回头,没有大声拒绝,只是用几乎哽咽的声音低声说。
“放开我,汤姆。”
而他,却沉默了数秒。
片刻后,手臂缓缓松开,却没走远。他只是站在她背后,像影子一般,低语般回应。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阿兰娜。永远不会。”
然后,那身影缓缓消散在空气里,如同一场不愿醒来的梦魇。
只剩她孤独坐在桌边,指尖冰凉,心跳凌乱如潮。身后的那份温度仿佛还留在空气里,混合着旧时光的甜,和如今无法逃脱的沉沦。
*
夜深露重,冷风从高窗缝隙穿过走廊,拂过阿兰娜散乱的长发,她像是丢了魂魄般缓缓走出图书馆。
她的步伐踉跄,眼神失焦,像是浸泡在一场未醒的噩梦中。耳畔仿佛还回荡着他低语的话语,每一句都带着让人战栗的温柔与占有。她的指尖依旧颤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只想赶紧回到寝室,将这一切隔绝在门后。
可就在她拐过通往斯莱特林地窖的最后一段走廊时,一道熟悉却令人生畏的黑色身影如夜色中突兀升起的刀锋般截住了她的去路。
“真令人惊讶,阿兰娜·格洛琳小姐。”
斯内普那低沉而讽刺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带着刀刃一般的锋利与不耐。
“现在是午夜,你这是在和知识精灵约会,还是在试图挑战校规的底线?”
阿兰娜猛地止步,整个人像是被寒意击中,眼中浮现一瞬的错愕。
“我…我只是…”
她嗓音干哑,话语含糊。
“只是走神地乱逛?还是打算以我最得意门生的身份逃避一切规则?”
斯内普冷冷打断她,声音如冷铁撞击石壁。
“我曾经以为你至少比格兰芬多那几个热衷捣乱的巨怪聪明些,看来我高估你了。”
阿兰娜的唇动了动,想解释,却又哑然无言。她连思绪都还未从图书馆的惊悚中完全抽离,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这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
斯内普的眼神沉冷,像深潭里翻涌的乌云,凝视着她泛白的脸和僵硬的姿态。他看出了异常,当然看得出。他观察力一向敏锐,哪怕阿兰娜此刻什么都不说,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的惊魂未定早已泄露了一切。
只是他没有问,他从来都不问。
“深夜擅自外出,违规穿梭禁区,斯莱特林学院的光辉在你身上倒显得可笑。”
他的语气更尖锐了一分,却仍压得极低。
“一个星期的禁闭,你自己去找费尔奇安排。”
阿兰娜下意识抬眸,似想反驳,但对上他深沉如墨的眼神后,只能缓缓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斯内普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盯着她转身,低头,一步步走向休息室。
那背影脆弱得几乎让人错觉她会在下一步摔倒,但她仍然坚持没有回头。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窖尽头的黑影里,斯内普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眼中的冷漠终于被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取代,指节在长袍下微微收紧。
她…究竟卷进了什么?
他望着那空荡的走廊,目光沉得像是能穿透墙壁,直达那不可名状的黑暗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他曾经也熟悉过的影子,正在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