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周延英从衣柜里拿出平时去喝喜酒才穿的那件红色呢子外套。
她端坐在镜子前,镜中那张瘦削蜡黄,略带几分沧桑的脸,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建房时晒伤的脸,经过一年多的修复,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可皮肤已经恢复不到之前那般娇嫩白皙,变得暗黄粗糙,干燥起皮,细纹纵横!
周延英拢起披散的长发,盘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再掏出昨日新买的雪花膏,轻柔地涂抹在脸上。
她得好好保养自己,以后姜时越会爬上更高的位置,她可不能丢了他的脸!
上辈子,没了新房的周延英忧思成疾,变得格外的焦虑,越发的拼命地干活,越发的舍不得吃,越发的舍不得买新衣服,就想着攥钱再起一个新房子!
她太过于拼命,又太过于焦虑,夜夜难以入眠,她便从那年开始断崖式衰老,四十不到,已成华发初生,满脸褶子的老妇人!
意气风发的姜时越步步高升,与满脸沧桑的她站在一起格外的不匹配……
她自卑,疑神疑鬼的,被有心人算计,以及亲儿子姜奎的挑拨之下,她竟不信任自己的丈夫,认为他背叛了自己,在他的单位里大闹一场,吵着闹着逼他把工作让给姜奎!
把事业蒸蒸日上的姜时越逼回了老家……
是她脑子糊涂,害了姜时越啊!
……
姜秀玉天还没有亮便赶回学校了,其他孩子在村里上小学,也都早早上学了,姜猛则一宿未归!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
餐桌上,放着姜秀妍留给她的早饭,周延英快速吃完,便提着昨日买好的礼品,邀请隔壁最嘴碎的刘翠云一同前往镇上。
今儿,她可是特地放下送豆腐的活儿,准备去拜访一下她那未曾谋面的粮所主任亲家!
上辈子,她被关到老房子里,在姜猛婚后才被放出来。
姜猛和钟玉珍的婚事都是莫老太和姜猛兄弟亲自去办的。
那天新娘为何不在镇上钟家出门,反倒是在偏僻的桐山村出嫁?
女儿出嫁,只有新娘的母亲李秀萍忙前忙后,为何新娘的父亲粮所钟主任并没有出现?
作为粮所主任唯一的女儿,为何钟玉珍出嫁只有两床被子,这样极为寒酸的嫁妆?
周延英一无所知,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把满腹算计的钟玉珍迎了进门!
这一世,她恨不得敲锣打鼓大肆宣传钟玉珍要嫁到他们家的事儿!
让她们母女俩的算计一一暴露在众人面前!
“呦!英子,你家阿猛真有本事,竟能娶到钟主任家的闺女!听说,钟主任就一个闺女,那铁定会给很多嫁妆……”
站在粮所主任家气派的楼房前,刘翠云羡慕地说道。
“我也知道钟主任家富裕,所以也准备给八百八彩礼,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的聘礼,绝不亏待这妮儿!”
接着,周延英又一脸为难地道,“只是,这闺女还让我把新房子腾出来,说不愿意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让我和秀玉她们回老房子住……”
“这,这不是未进门就把婆母兄弟姐妹赶出去吗?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就算是县长家闺女嫁过来也不能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吧!?”刘翠云愤愤不平地骂道。
在那一瞬间,刘翠云再也不羡慕周延英能娶到一个出身那么好的儿媳妇了,甚至说,是有些同情她了。
这未进门就给了这么大的下马威,若是进门了,那岂不是得在婆婆头上拉屎拉尿了!?
这样的儿媳妇她可不伺候!
“英子,你可不能答应她!不然,那妮子进门了,肯定会蹬鼻子上脸,不把你这婆婆当回事!”
“这房子可是你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凭什么她说要你就给?你又不是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周延英泫然欲泣,抹了抹眼底不存在的眼泪,哽咽地道,“唉!阿猛说,要是我不同意把房子让出来,阿珍肯定不愿意嫁过来的!要是他娶不到阿珍,他说就一辈子不娶媳妇,让我抱不到孙子!”
“什么?他竟然这么威胁你?逆子啊!若是我儿子敢这么威胁我,我打断他的腿!什么玩意儿啊!”刘翠云拍着大腿,怒骂道。
“你啊,这性子也忒软的!你可是有四个儿子的,以后四个儿媳妇,个个都像这钟玉珍那样拿捏你,我看你就算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出钱出力也讨不了好!四个儿媳妇都会觉得你偏心,你信不信?呵,你这样立不起来,家里铁定会大乱的!”刘翠云恨铁不成钢地道。
这倒是让刘翠云说对了,上辈子那四个儿媳妇没一个尊重她的,个个把她当免费的保姆,使劲地用,没一个会心疼她,只嫌她给的不够,觉得她偏心眼儿!
儿子多的家庭,的确是很难做到公平公正!
她越想做到公平公正,就越难平衡四个儿子间的关系!
这辈子,她就随心所欲好了,把钱财都抓到手里,谁讨她欢心,她就乐意花点钱在谁身上!
绝不可能又费钱,又得不到好的事儿发生!
无私奉献这么伟大的母爱,是不能够的!
这群白眼狼不配!
随他们如何说,反正,他们别想轻易从她兜里拿到一分钱!
“唉!翠云,道理我也是懂的!只能见步行步,先把娶媳妇的事儿弄好再说!”周延英叹了口气后,便扯了扯衣服,提着礼物,上前敲门。
“你们找谁啊?”
开门的并不是粮所钟主任,而是一个四十多岁,卷发,穿着崭新天蓝色呢子外套的中年妇女。
周延英扬起一抹笑容,“你好,我是玉珍男朋友的妈妈,姓周……”
那中年妇女一听‘玉珍’这两个字,脸色倏地沉下来,并想关掉门,可一听到是玉珍男朋友的妈找上门来,她又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周延英一番。
“哦,你儿子是李秀萍那烂货给女儿挑来接盘的冤大头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说得这么难听!你是钟主任家的保姆?”刘翠云蹙着眉头问道。
“老娘哪里长得像保姆了?你眼睛瞎啊?老娘可是纺织厂的会计!钟主任是我哥!瞎眼的乡下婆!”中年妇女甩了甩头发,叉着腰骂道。
“你!”
刘翠云想要还嘴,被周延英扯了扯,才想起今天来的正事,她扯了扯唇,尬笑道,“那李秀萍好歹也是您嫂子,你这样说她不太好吧!?”
“呸!什么嫂子!?那黑心烂肺的烂货才不是我嫂子!”
“!!!”
“这,你和我那未来亲家可是有什么误会吗?”周延英故作震惊地问道。
原来和李秀萍有仇的呢!
那就更好了!
周延英期待极了。
钟丽早就想把李秀萍那烂货干的腌臜事爆出去,让她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惜,这是家丑,她哥不允许!
这事可把她给憋坏了!
这回有别的受害者上门,她怎能错过?
她可见不得那烂货依旧逍遥在外!
她一改嚣张的态度,特别热情地邀请了周延英二人进门去畅谈,并一开口就是王炸。
“婶子,我看你也挺眼熟的,也是这镇上的人吧?”
“你可别被那母女骗了!那钟玉珍可不是我哥的种,是那烂货守寡时,勾搭男人怀了孩子,栽在我哥身上的!”
“其实这事可以一直瞒下去的!这烂货犯贱呐,一把年纪还不安分,竟然和以前的姘头又勾搭上了!”
“那烂货是个不要脸的,偷人偷到家里来了,和那姘头那啥时,恰好被老娘我碰见了,啧啧啧,那场面可真恶心,老娘都要长针眼了!真是个臭不要脸的!”
“还有那姘头的眉眼竟和钟玉珍那蹄子一模一样!”
“我哥以前多宠那烂货,还把那野种捧在手心里疼的!一想到自己帮人家养了十几年孩子,气得我哥险些心脏病犯了!”
“那母女俩都不是好东西,小心那野种也学她妈似的,给你儿子戴绿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