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灵溪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刹那，墨予尘正处于力量融合的最关键时刻。
他的灵台识海，几乎被那无尽怨念冲击得要破碎。
却看到了灵溪那即将消散的残魂。
他眼中却骤然闪过一丝清明！
这个女孩，以自身和百鬼为代价，给了他新生，给了他复仇的力量……不能让她就这么彻底消失！
“留下！”
墨予尘心中发出一声怒吼。
他强行从那炼化怨气的痛苦中分出一缕心神，这对他此刻的状态来说极其危险，甚至神魂崩溃。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墨予尘催动了九幽冥体一项极为特殊，只在传说中提及的能力——开辟冥体小世界！
这是当年在清观覆灭之夜，九幽冥体觉醒时所获得的能力。
这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而是以自身九幽冥体为根基，在灵魂深处开辟出的一个可以容纳温养魂体的特殊空间。
一个专属于他个人的幽冥小世界。
一道极其微弱但精纯无比的幽蓝光芒，从墨予尘眉心射出，小心翼翼地卷住了灵溪那几乎完全透明的残魂。
那即将消散的残魂，在九幽冥体本源力量的牵引和保护下，
灵溪最终还是被温柔地收入了，那个刚刚开辟，还很简陋，只有一丝微弱幽光的冥体小世界之中。
“你的仇，我来报。”
墨予尘在心中立下誓言，这誓言不仅仅是对灵溪，也是对河底那无数无辜的亡魂，更是对他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无法分心。
所有的意识都被迫重新投入到了对抗，那如同海啸般的庞大怨念之中。
外界，地脉中汇聚而来的阴煞之气越来越多，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气体，将二人完全包裹。
这些阴煞之气不断涌入墨予尘体内，让他的力量持续在高位震荡。
却也让那股驳杂的怨念更加难以控制。
“九幽……黄泉……融！”
墨予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他强行运转九幽黄泉录，以自身坚韧无比的九幽冥体为熔炉，以刚刚暴涨的筑基巅峰修为为柴薪。
开始疯狂地，也是唯一可能的炼化这股足以让任何修士魂飞魄散的庞大怨气！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他必须将这些怨气中的纯粹力量剥离出来，化为己用。
同时还要压制，净化其中无尽负面情绪。
否则，他将彻底被怨念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魔头。
整个炼化的过程痛苦无比，墨予尘的身体在水中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但那双原本冰冷幽深的眸子，此刻却被血色完全侵染。
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只有疯狂与无尽的杀意。
那是属于灵溪的，属于百鬼的，属于这片土地百年积累的怨恨。
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轮番上演，冲击着他的心防。
他的理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蚕食，摇摇欲坠。
就在墨予尘即将彻底失控，被庞大怨念同化之际.
冰冷的河底，一直被他护在怀中，气息微弱的江羡璃，长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或许是墨予尘身上剧烈波动的刺激，或许是九窍琉璃心对危机的本能感应，又或许是之前灵溪那句。
“帮我们……也是……帮你们自己……”
意念终于在她意识深处产生了回响。
江羡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她紫瞳的，是包裹着他们的冰冷彻骨的河水，她被墨予尘施加了闭气术，短时间不用呼吸。
近在咫尺的、墨予尘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狂暴的力量。
以及那力量中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无边怨念。
“墨予尘……”她虚弱地呼唤了一声。
她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九窍琉璃心的敏锐直觉告诉她，墨予尘此刻正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正在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吞噬！
要守好他！绝不能让他变成那样！
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江羡璃咬紧牙关，不顾自己同样重伤未愈，强行运转起胸口那颗沉寂下去的九窍琉璃心。
嗡——
柔和而纯净的紫色光晕再次从她胸口亮起。
这光芒透过她的双手，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渗入了他狂暴混乱的能量场中。
九窍琉璃心的力量并非攻击，也非防御，它的本质是看透与净化。
此刻，它散发出的光芒，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墨予尘即将沉沦的识海。
它不能直接消除那些怨念，但它能帮助墨予尘守住那一点摇摇欲坠的灵智，让他分清楚哪些是外来的情绪，哪些是属于他自己的意志。
“守住……心神……”
江羡璃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意念和力量传递过去。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维持琉璃心的运转对她此刻的她来说，负担极大。
感受到那股纯净带着熟悉气息的力量，墨予尘血红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挣扎与清明。
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吼——！！！”
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更加压抑，却似乎多了一丝自我控制的低吼。
强大的力量终于有些失控地外泄，不再是完全内敛地炼化。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河水瞬间被冻结成冰，冰层上覆盖着惨白的寒霜。
但下一刻，狂暴夹杂着黑红色的冥火又猛地从冰层下爆发出来，将冰层点燃又融化，甚至让河水都开始沸腾！
冰与火，生与死，怨念与理智！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身上剧烈冲突。
江羡璃紧咬着牙，紧握他的手，为他祈福，为他持续地输送着琉璃心的力量。
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但双手却依旧坚定地贴在墨予尘的背上，紫色的光晕顽强地闪烁着，守护着他心中最后一丝清明。
这场发生在河底深处的，无人知晓的融合与对抗，才刚刚开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他将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墨予尘。
死寂。
江羡璃的意识在涣散边缘摇曳，她虚弱地倚靠着身前那个浑身剧烈颤抖的人。
而她自己，九窍琉璃心因之前的强行催动已近枯竭。
不能……他不能就这样……
残存的意念驱动着她，干裂的唇瓣无声动着。
在幽暗的河底挤压出几个破碎的气泡。
在绝对的寂静中，那声音微弱得几乎不存在，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拗。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