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幽冷哼一声,板起脸来,说:“未经我们同意,就擅自定下婚事,整日朝夕相处,估计早已同床共枕了。你就算谁都不请,我也阻止不了。对了,除了这个原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修为高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周昭阳苦笑着说:“绝无此意,若不是梦冥界对出入者有修为限制,五宗祀五老之首,界中界古巫族巫皇,我都能请来。在这东岛,我也就能请动申城的几位大员,还得麻烦西门大人帮忙,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梦幽凝视着周昭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把周昭阳看得心里直发毛。望舒上前想要劝解,梦幽摆摆手制止,说:“若是场面不够盛大,聘礼绝不能少!”
周昭阳恍然大悟,梦幽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为了聘礼的事!他哭笑不得,连忙点头,说:“一定,一定。”
……
申城,西门夏府邸内。
周昭阳满脸愁容,说道:“西门大人,您也知道梦幽比我富有得多,却总想着找机会敲诈我,您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西门夏与箫澜夫妇交情深厚,时常往来,深知梦幽性情多变,行事不按常理。要是周昭阳请不来尊贵的客人,或者聘礼准备得不周到,梦幽说不定真会做出些出格的事,到时候男方这边可就尴尬了。
西门夏沉吟片刻,提议道:“要是实在没办法,找申侯商量商量?”
周昭阳急忙摇头,说:“不行,您还记得申侯上次前往土灵岛的场面吧,那叫一个壮观,令人震撼。要是申侯去魂谷,他那些兄弟们还能安心睡觉吗?万一有人捣乱,谁能控制得住局面?”
这时,门外传来喧闹声,仔细一听,隐约能听到 “侯爷”“迎驾” 等字眼。西门夏站起身来,说:“侯爷来了,走吧,随我出去迎接。”
西门夏和周昭阳还没走到门口,申侯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望向周昭阳,不禁一愣,随后摸了摸鼻子,指着周昭阳,惊讶地说:“都长这么大了?!简直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周昭阳之前与申侯属下有过不少往来,也出过不少力,可这还是首次与申侯正式见面。只见申侯身着华丽的侯袍,没戴冠冕,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洒脱。他的外貌与周昭阳极为相似,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沉稳与内敛。除此之外,无论是举手投足的习惯,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惊人地相似。
周昭阳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又不能不说话,只好拱手行礼,说道:“见过……”
申侯见周昭阳愣住,笑着说:“不知如何称呼?不称呼就行。”
说完,他冲周昭阳拱手,道:“见过。” 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说:“有趣。”
西门夏请申侯进屋坐下,问道:“侯爷何时出关的?”
申侯笑道:“刚出关不久,在府里待着烦闷,出来走走,路过你府邸,就顺便进来看看。昭阳这次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西门夏如实禀报:“昭阳是来商议与望舒的婚事,望舒的父亲箫澜为人爽快,可她母亲梦幽却是出了名的难缠。我一个人去的话,场面太冷清,要是多邀请几位有分量的同僚,又怕耽误公务。”
申侯盯着周昭阳,足足看了三息时间,忽然板起脸,问道:“跟魂谷报的什么身份?”
周昭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说道:“我那岳母大人实在太难缠,逼得我没办法,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只好说是乾屿周家族人,您的叔伯兄弟。”
申侯放声大笑,高声道:“妙啊,提及乾屿周家族人,此事千真万确。家籍之上,你的名字叫周昭阳,我叫周昭樵。我在家籍中的身份是周武长子,你在家籍中的身份是周文长子,乃岛主亲侄。按家籍理顺,叔伯兄弟没错。”
实际上,周昭阳在乾周城蛰伏了整整十一年。周文之子、周武之侄、申侯堂弟 —— 这些错综复杂的身份关系,他心里明镜似的,却因种种缘由,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若不是这次实在无奈向梦幽吐露,这些秘密还不知要深埋多久。为防西门夏知晓真相后心灰意冷,周昭阳故意做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愣怔半晌后,自嘲地笑道:“我吹了半天牛,没想到还真没吹过头。”
申侯见状,不禁笑道:“我给你抄一份祖谱,你好好记熟。往后遇上巫家人,就拿这个来震慑他们。咱们这一脉虽属旁系,但在乾屿也算得上颇有地位,寻常巫家人,大可不必放在眼里。不过,血仙门的事,你以后别再掺和了。血仙门的事情巫帝极为关注,若是他亲自派人来找你,就算搬出乾岛周家的名头,也未必能护住你。”
话音刚落,申侯指尖凝出一个魂包,轻轻弹入周昭阳眉心。刹那间,周昭阳脑中浮现出一座供台,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木牌。
申侯随即指点道:“这些木牌上的名字分两种颜色,红色代表生者,黑色代表死者。你先找红颜色的木牌,大概在左侧中央位置,有一块写着周文名字的木牌,他后面那些便是我们这一系的长辈。你在这些木牌间划条直线,距离越近,血缘就越亲;距离远的,血缘自然也就疏远。等你把这些木牌的位置都记清楚了,乾岛周家的内部关系也就了然于心了。”
说完,申侯转而看向西门夏,吩咐道:“你拟一道文书,直接呈报岛主,写明具体日期,乾岛周家周文长子周昭阳,将前往东岛迎娶魂谷望舒姑娘,并在申城举办婚礼。昭阳的婚礼,不能只在女方那边操办,申城这边也得热闹热闹,不然难免让人误会昭阳是入赘。如今日子太平得有些无趣,等这消息传出去,我那几个名义上的兄弟,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周昭阳与申侯本就是周文的分身,情谊比亲兄弟还要深厚,自然不会客气推辞,任由申侯安排。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前些日子我遇见了血魔,他说周家的禁制种在魂体之上,若想破除,就得散魂重聚。虽说用这法子能破掉周家禁术,但代价也不小,不仅修为会大幅跌落,还有可能丢失部分境界领悟。”
申侯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道:“若是有高人施展,这术法的危险系数或许能降低。依我看,散魂重聚,就是先将魂体寂灭,只留下一丝主意识,再让这丝主意识去吞噬魂晶和魂元。这术法能否成功,关键在于施术者的速度,以及吞噬功法的强弱。我找灰袍一起研究研究,要是可行,我愿意冒险一试。”
周昭阳连忙阻拦:“且慢!血魔跟我说这事的时候,特意叮嘱我,要等晋升仙境、修为稳固之后,再去找他施法。是不是晋升仙境后,成功的把握才更大?”
申侯再次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我的修为有限,推算不出其中的门道。不过这事关系重大,我和灰袍定会仔细研究。要是真能行得通,咱们就有希望了。”
见申侯站起身来,周昭阳知道他要离开了,赶忙说道:“我有进入梦冥界的秘法,要是你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晋升仙境,我可以带你进去,甚至还能去界中界。”
申侯闻言,哈哈大笑道:“好!要是这法子真能成,我就尽快提升修为,晋升仙境,施展散魂重聚之术,摆脱周家的控制。到那时,我也能像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上安稳日子。”
周昭阳一听,神色瞬间变得惊愕又难看,脱口问道:“我们不能生儿育女?”
申侯神色黯然,长叹一声:“咱们这些合魂人,不过是周家用来服务的牺牲品罢了。有事儿的时候,我们被推到前面拼命;分配物资时,却总排在最后。修炼心得他们想拿就拿,仙脉说剥夺就剥夺。他们怕我们日后势力壮大,威胁到族人地位,所以封禁了我们的生育能力。你甘心就这样任人摆布吗?若不甘心,咱们就得想尽办法抗争,总有一天,我们定能成功!”
周昭阳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地说道:“肯定行!我们一定能成功!”
…
七日后,周武一道旨意,吸引了东岛无数人的目光。
“乾象昭昭,紫微垂耀。乾屿周氏,乃皇裔之胄,累世簪缨。其旁系六房嫡子周昭阳,才兼文武,器宇轩昂,承蒙圣恩浩荡,特授东岛一品城侯之显位,赐金章紫绶,荫庇一方。
今观星象,见天喜星动,红鸾照命,遂择得良辰吉时。定于季夏之望,七月十七,周昭阳将整肃仪仗,亲率鸾舆凤辇,浩浩荡荡,奔赴许城辖下魂谷。魂谷乃灵秀之地,钟灵毓秀,少谷主箫望舒,生而婉娩,德容兼备,素有兰心蕙质之美誉,此次良缘缔结,实乃天作之合。
七月二十,黄道吉日,于申城张灯结彩,广设琼筵,行大婚之盛典。届时,许城当遣持节送亲专使,执纛旗,捧玉牒,代朕躬亲护送佳偶出阁;申城亦派执礼迎亲使者,驾雕辇,奏韶乐,代朕恭迎新人入门。沿途州郡,皆需遴选精锐甲士,披坚执锐,昼夜兼程,列旌旗于道旁,布岗哨于阡陌,若铜墙铁壁,护佑婚队周全。
凡我臣工,务须恪尽职守,不得稍有懈怠。若有疏失,致生意外,定按律治罪,严惩不贷,以彰天威,肃正纲纪!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