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谷子站起身来,向紫定子拱手道:“属下遵命。”
待紫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紫定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声道:“葛昭阳不过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一时糊涂犯了错,按照宗规逐出门墙,此事就此作罢。接下来,我们还是将注意力转向箫澜之事……”
箫澜这样的老牌强者,竟然被人重伤,可是一桩大事,长老们面色凝重,听完紫定子详述箫澜受伤的经过,纷纷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正当众人讨论之际,紫谷子神色匆匆地返回,面带愧色,深深一揖,道:“禀告掌门大人,追捕葛昭阳之时,不料他竟失足坠落悬崖!此事皆因我行事过于急躁,恳请掌门大人按照宗规对我进行处罚!”
梦蝶霍然站起身来,杏眼圆瞪,厉声道:“昭阳是葛青长老的亲侄子,葛长老无出,待昭阳如同亲子,恩师夫妇待他一向亲厚,他只是犯了逐出宗门的小错,你们刑堂怎能逼死他?葛长老若是回来讨人,我们如何向他交代?!”
众长老初以为葛昭阳只是丹谷普通弟子,掌门已依宗规处罚,刑堂长老领命捉拿,皆是常规操作,众人皆未在意,视为小事一桩,如今听梦蝶说出葛昭阳的身份背景,皆面露惊容,暗自担忧。
许城内,许侯势力最大,其后为三大宗门,天河宗作为其一,加上附属势力,再加上新晋筑基大圆满梦幽,筑基大圆满修士共计七人。
葛青修为虽然是筑基后期,却为炼器师,高阶法宝加持,战力堪比筑基大圆满。若是闹将起来,正面对抗好办,大不了主力尽出,以多欺少,强行镇压。最害怕葛青玩阴招,躲在暗处血腥报复,筑基后期以下门人谁能逃得了?而且,这件事摆在桌面上,宗门真不占理。
紫定子自是晓得厉害,闻言色变,目视紫谷子,厉声道:“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骂了几句,他压下火气,声音缓和下来,道:“事情已经出了,先分出急缓,请罪有什么用?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速速派人去找!”
“刑堂弟子已经全部出动,我这就亲自前去督办!”
紫谷子不敢再多说话,拱了拱手,急匆匆出门。
梦蝶紧随他身后,面色极为难看,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紫定子轻揉额角,幽幽一叹,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说话间,只见一行人进厅,紫谷子铁青着脸,对着紫定子行下大礼,道:“葛昭阳身亡,是老夫的错!老夫自请去职,去思过崖禁闭!掌门不必为难,葛长老若是回宗,老夫自愿听他发落!”
两位刑堂弟子抬着担架,其上蒙着白布,数处被血染红,让人视之油然心生悲戚之意。透过头面处的缝隙,隐约可见头颅已经变形,凄惨至极!这不幸的少年,已然魂归地府!
梦蝶面露悲意,长叹一声,拱手道:“掌门大人,葛昭阳是丹谷弟子,容我先请假,让他入土为安。诸位长老见谅,我先回谷处理他的后事!”
……
天河宗发生的事,小昭阳并不晓得,随他同车的梦幽和箫望舒同样不知道。
“昭阳,你可能不姓葛。”
梦幽慵懒地斜倚在靠背上,身姿曼妙,随着马车的轻晃,轻纱下的曲线若隐若现,透出一股撩人的风情,令不远处的少年目光不由自主地为之牵引,心头涌起一阵燥热。
耀眼的阳光从车窗的缝隙中钻入,洒在梦幽雄伟的前胸上,颈下的玉肌耀人双眼,让人骚动的媚香,不停地钻入小昭阳的鼻腔,几乎要流鼻血的小昭阳,听到这本该让他惊悚的话题,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强自从梦幽无心营造的诱惑中挣出心神,心道:“我本是周家子弟,当然不姓葛。”
坐在他对面的箫望舒,原本慵懒地打着盹,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八卦猛然砸醒,一脸愕然,道:“怎会如此?葛长老是昭阳的叔父,昭阳父亲的胞弟,昭阳缘何不姓葛?”
梦幽本来闭合的美眸微睁,扫了一眼箫望舒,又望向周昭阳,道:“葛长老出身周京,前番入宗时,宗门暗地里派人去调查情况,葛家族籍上只有葛青的姓名,却无葛昭阳的姓名。”
小昭阳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望舒杏眼圆睁,满脸惊愕,脱口而出,道:“难道昭阳是葛长老拾回的孤儿?”
梦幽慵懒地吐出一番话:“我也不知,你大师伯曾说,昭阳气质不俗,出身不简单。当然,也有可能是孤儿。”
行程枯燥,望舒本有些困意,听娘亲说起葛昭阳的身世,顿时来了兴趣,困意早消,道:“莫非昭阳是某大家族的遗孤?葛长老拼死救了他性命,然后抚养昭阳长大,再然后……”
“再然后我奇遇不断,艺成后大杀四方,将仇人一一消灭,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
昭阳接过箫望舒的话茬,自嘲一笑,嘴角微撇,淡然道:“我非传奇小说的主角,没有光环加身,亦无意成为主角。”
“主角”不是这个世界的常用语,望舒能听懂,梦幽却满面疑惑,道:“主角是什么意思?”
望舒抢先开口道:“小说或戏曲中的人物,最主要的角色称为主角。”
梦幽难得地展颜一笑,美丽动人,气质非凡,媚态横生,仿佛车厢内的空气都随之温热,令周昭阳感到一股莫名的热浪,背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梦幽语气和缓地说道:“师兄上次回宗,曾与掌门密议,追查葛长老下落的人员,如今全部撤了回来。现在,只剩下师兄带着几名丹谷弟子待在申城。”
“鬼域门实力强劲,又擅长隐迹刺杀,门中高手众多,普通弟子非但查不出消息,反而会打草惊蛇。大师伯若在申城,估计是在监视鬼域门的人。”
小昭阳尚不知鬼域门多了心眼,来申城的人换了名堂,名义上都是鬼阁的人,他思绪纷飞,触及往昔,心中顿时如坠千斤巨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重重压住。鬼域门再次出现,应该与他有关,大丹师亲自过去监视,说明这次来人实力极强,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望舒有些狐疑,问道:“鬼域门?听说鬼域门是邪派,宗门在乾岛,离我们东岛远隔重洋,怎会跟我们天河宗有关联?”
“我们魂谷,与鬼域门有些渊源。魂谷秘藏典籍记载,我们魂谷第一任谷主,就是鬼域门的弃徒,招惹了强大的仇人,不得不远赴东岛避祸,后来创建了魂谷。”
梦幽说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倘若我们那位祖师的仇人与鬼域门有关,仇人或其后人在鬼域门有话语权,鬼域门派人来魂谷寻仇,并非没有可能!”
望舒说道:“鬼域门来我们魂谷寻仇,魂谷依附天河宗,宗门不可能不管不顾!”
“宗门当然会管,但……宗门的实力太弱,对上强大的鬼域门,即使全力以赴,也远远不是对手!”
梦幽说到这里,长吁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爹被人重伤,很有可能是因为功法的缘故!”
箫望舒愤愤不平地说道:“大多数宗门皆希望弟子在外发展,开枝散叶,借以提升影响力。怎有功法相近就为敌的道理?鬼域门蛮不讲理啊!”
“咱们魂谷的老祖出自鬼域门,门人修炼的功法与鬼域门一脉相承,你父亲与鬼域门的人交手时,鬼域门的人能轻易洞察功法有渊源。若依常理,彼此间多少存些情面才对,只有因为仇怨,鬼域门的人才会下重手!你父亲此次重伤,极有可能是因为鬼域门容不下魂谷,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因果,避无可避!”
梦幽说到这里,直了直身躯,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俏脸上,映得红唇更加妖艳。
昭阳有些心虚,说道:“若鬼域门来寻仇,我们此时回魂谷,是不是时机不对?”
“鬼域门若打上门来,宗门明知力有不逮,但为了颜面,也会誓死守护魂谷。宗门虽实力不济,却坐拥地利之便,即便宗门不敌,尚有许侯可依;许侯若败,更有岛主撑腰,而岛主背后,乃是实力强大的周家!只要是东岛的宗门,皆是周家的附庸,外人公然欺上门来,周家怎会不管不顾?”
梦幽说完,重新倚向背垫,动作间胸前波涛起伏。
昭阳咽了口唾液,视线转向窗外,小声说道:“依靠别人,变数太多。依我说,狡兔三窟,还要多准备后手才行。”
梦幽笑了笑,道:“大师兄丹武双修,智谋同样不弱,我们能想到的,他怎能想不到?”
提起老谋深算的大丹师,昭阳只觉心头轻松不少,随即想起一件事来,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道:“大师伯与伯父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