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凤昔的高跟鞋歪倒在玄关处,像她溃散的体面。
公寓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霓虹灯的光污染透过落地窗,在她昂贵的实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色彩。
她径直走向酒柜,手指掠过那些收藏级红酒,最后抓起一瓶最烈的威士忌。
水晶杯都懒得拿,直接对着瓶口灌下一大口。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把火。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时,凤昔滑坐在地毯上。三十二年的记忆像被打翻的拼图,碎片般扎进脑海——
十八岁生日那天,消防车的警笛声取代了生日歌。她穿着睡裙站在马路上,看着火舌吞噬她从小长大的家。父亲冲进去救母亲,再也没能出来。
十九岁,她在快餐店打工到凌晨,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翻着二手教材。
同年级的女孩们讨论着联谊会和化妆品,她已经学会用最便宜的粉底遮盖黑眼圈。
二十二岁,黎梦出现在她生命里。那位优雅的女教授看着她在图书馆累到睡着,轻轻放下一杯热牛奶。
\"我的课你可以旁听,\"黎梦说,\"你有天赋。\"
凤昔又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混着咸涩的泪水。她突然意识到——
她从来没有过青春。
当其他女孩在谈恋爱时,她在打工;当同学们逛街看电影时,她在啃专业书;当同龄人撒娇任性时,她已经学会用最得体的微笑应对校领导的刁难。
黎梦给她的不仅是知识,还有一套熨烫妥帖的套装,教她如何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说话、走路、处世。
那套装备太合身了,合身到她忘了自己本该也有轻狂任性的权利。
酒瓶已经空了一半。凤昔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穿衣镜前。粉色连衣裙在昏暗光线中变成脏兮兮的灰粉色,像朵枯萎的花。
她突然发疯般扯下发圈,拽掉耳环,用卸妆棉狠狠擦着脸上的妆容。睫毛膏晕染成黑色的泪痕,口红蹭得到处都是。
\"我才三十二岁...\"她对着镜子里狼狈的女人喃喃自语,\"我才三十二岁啊!\"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开她精心构筑多年的人设。
那个永远得体、永远从容的凤校长外壳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从未长大过的、伤痕累累的小女孩。
她滑坐回地上,抱着膝盖。酒精让思绪变得粘稠而跳跃。
手机屏幕亮起,是黎梦发来的消息:「今天走得急,没事吧?」
凤昔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黎梦教她系丝巾的样子,想起黎梦在她第一篇论文发表时骄傲的笑容。
而现在,她却在觊觎年轻人的青春。
\"我真是个混蛋...\"她把脸埋进掌心,香水混着酒气,奢侈又颓废。
凌晨三点,凤昔趴在茶几上,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威士忌瓶身的纹路。
酒精没能带来解脱,反而让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越发清晰——
二十五岁当上副教授时,她看着台下同龄的女学生穿着短裙说笑,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嫉妒。
二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在奢侈品店买了最贵的包,回家后却对着标签哭得像个孩子——她买得起任何包包,却买不回被偷走的二十岁。
现在三十二岁,她像个青春期少女般笨拙地暗恋,穿可笑的粉色裙子,却只换来更深的羞耻。
月光移到了酒柜上,照亮那个水晶相框。
照片里的黎梦永远四十岁,优雅从容,是她穷尽一生都想成为的样子。
凤昔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多讽刺啊,她努力成为黎梦那样的人,到头来却发现——
黎梦的优雅来自被宠爱的一生,而她的得体,不过是伤痕结成的痂。
凤昔在浴室呕吐。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女人,眼袋浮肿,嘴角还沾着牙膏沫。
这个狼狈的、真实的、三十二岁的女人,才是她自己。
她慢慢滑坐在地砖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或许琴晚说得对,她确实没资格耽误谷云的青春。
但不是因为她年纪大,而是因为她自己——从未真正活过的她,拿什么去爱一个正当年少的男孩?
凤昔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爱情。
三十二年来,她把自己活成了一道标杆——最年轻的教授,最优雅的校长,最完美的门面。
她的办公室永远纤尘不染,日程表精确到分钟,连微笑的弧度都经过精心计算。
黎梦常说:\"凤昔是我见过最自律的孩子。\"
同事们私下议论:\"凤校长就像台精密仪器。\"
连她自己都信了——直到谷云漫不经心地,往这台精密仪器里扔了颗沙子。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凤昔来黎梦家送材料。
开门的是个睡眼惺忪的少年,头发乱翘,t恤上印着夸张的动漫图案。
\"我妈买菜去了。\"谷云侧身让她进门,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凤昔正要回答\"黑咖啡不加糖\",却见少年已经转身走向厨房:\"下雨天还是喝热可可吧,我看你手都冻红了。\"
她怔在原地。没有人注意到她冻红的手——连她自己都没注意。
热可可很甜,奶泡上还滑稽地漂着。
凤昔小口啜饮,听着谷云兴致勃勃地讲某个手游的新活动。
少年人的活力像阳光,晒得她那些精心打理的棱角微微发软。
\"凤校长要不要也试试?\"谷云突然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是色彩斑斓的游戏界面。凤昔下意识后退:\"我不玩这些...\"
\"试试嘛!\"谷云笑得没心没肺,\"你整天板着脸,小心长皱纹。\"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戳破了她完美的气球。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笨拙地按着屏幕,听着谷云在旁边大呼小叫:\"对对对!就是这样!\"
黎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她一丝不苟的学生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下一缕,正和自家儿子头碰头地打游戏。
后来凤昔经常找借口来黎梦家。有时带份教案请教,有时\"顺路\"送些学院特产。她告诉自己是为了报答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