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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一点,当下有人激动的道:“公主,可以立刻将情况写明上呈公主吗?”

回去后再将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小人从中作梗,让他们挤下去。

回去再想见刘徽,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是以,回去是不可能回去。当着刘徽的面,把资料上交,最好今天能把他们各家定下再好不过。

刘徽当下明白这人打的算盘,一眼瞥过。

对方是个看起来憨厚的中年,长了一张白胖的圆脸,刘徽看过来时,同刘徽讨好一笑,全然没有压力的道:“公主日理万机,甚是忙碌,我等也是想今日能定下,公主也好省心。”

谁省心可不一定。

不过,刘徽也乐意的道:“准备纸笔墨砚。”

“公主,我等也希望能够今天写明情况,有意一争的州县。”有人出面想把今天的事情定下,好些人认可。既然刘徽同意,定要抓住机会。

一个个分别道明用意,希望刘徽可以也让他们将资料呈上去,及早和刘徽定好。

刘徽既让每人都准备文房四宝。

拿着刘徽让人准备的纸笔,还有这墨砚,有人的脑子开始活络。

刘徽手里的好东西远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多。

抱住刘徽大腿,绝不能跟刘徽交恶!

闪过此念的人,思量如何更谦卑些,最好能入刘徽的眼。

瞧一个桑弘禄入了刘徽的眼,才多久的时间,桑家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据说那一箱箱运回桑家的钱,每天都没有停过。

由此类推,刘徽手里的钱只会比桑弘禄多而不少。

“公主请。”所以,摆正态度,他们虽然是世族大家,正因为是世族大家,养的人多,每日的支出也是极大的,如何开源至关重要。

家里的田地是一大收益不假,盐利之前是家中收益最多的一部分。

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失去盐利之后,着急忙慌的来找刘徽,希望能分上一分。

第一个交上来的人,正是第一个请求刘徽让他当场定下相关资料的白胖男人。

程远上前接过,送到刘徽手里。

打开上面的白纸,刘徽微微一愣,所谓的情况,很简单,无非是家族来历,今居于何位。重点在于,后面提出的要求,砚墨呢。

要是分不到盐的利,他也想和刘徽做别的生意。

眼前的墨和砚台,圆胖男人看出其中的门道。

既是世族大家出身的人,自是明了有些事不自觉间就会深陷其中。如对纸,如对笔,还有墨,砚。

刘徽让人亮出来的墨和砚,甚至用的笔,一用,都能感觉不同。

既如此,这就是生意。是商机。

刘徽低头一笑,能够嗅到商机,而且姿态表露极好,半点没有得到所谓盐利,便不依不饶的姿态。刘徽颔首表示满意。

圆胖男子自上呈文书后,不错眼盯紧刘徽,生怕不小心错过刘徽脸上的表情。

确定刘徽在笑,神色间透着满意,圆胖男子暗松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他有机会了!

他就知道,刘徽不会见着可用的人而不用的。

“公主,请过目。”陆续都有人将自家情况上呈,刘徽和平阳长公主一起看完,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郑重,一页页翻下来,平阳长公主等着刘徽下文。

平阳长公主注意到,刘徽一边看下来,其实都将人分好。

笔握在手,在看完他们的情况,写上字。

“暂且一试。做生意,得双赢才能长久合作。既如此,小试一番。诸位的文书上我都写好各位归属,剩下的是诸位该如何把生意做好。竞争可以,我的底线我已经告知诸位,诸位只要不触及价格问题,也别拿我给各位的盐供给不该供的人,生意还能再做下去。反之,却是分道扬镳。”刘徽将笔放下,让人将属于他们的公文还回去。

“一应盐的供给,我都交给桑弘禄,诸位拿了我写下字的纸去找他,他会为诸位安排。”刘徽叮嘱完毕,也把他们如何取盐告知于他们。

一听竟然要跟桑弘禄过手,一时间各家都呆住。不可思议。

“不愿意,不强求。”刘徽补上一句,扫过一众人的目光透着凌厉。

只一记眼神,马上让人想起,刘徽是在给他们机会,并非求着他们。

刘徽立下的规矩他们要守,刘徽要用的人,他们除了去找,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不乐意可以不去。

他们刚争来的机会,试问他们愿意放弃?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人想到,有生之年,他们竟然得寻上一个商人的门,求着那样一个商人。

眼下他们唯一期盼的是,桑弘禄别拿了鸡毛当令箭!

如此,事情算是拍板定下,各人退去。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去寻桑弘禄,不归刘徽管。

“你给桑家的权太大了。”平阳长公主在人离去后提一嘴,希望刘徽有所警惕,不宜让一家独大。

“暂时先试着用,若是好用,权大一些也无妨,我可以给他们的,想收回也随时可以。况且,让世族和商人相争相斗,比让他们联手对付朝廷要好。官商勾结,大忌。世族大家失了盐利,定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方才有人盯着墨砚的生意,有些眼光,看他行事如何,要是可以不妨一用。”刘徽有数,让一家独大的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无非是骑马找马。

平阳长公主一听即明白,刘徽并非全然没有防备。让一家独大,可以是放权,也可以是试探,无非看刘徽是如何用的。

“河南一带的盐,便都交给姑姑打理。要是姑姑打理上手,不妨再接一些。我要忙的事情太多。”刘徽顺势一提,很是以为平阳长公主有心,药厂的事办得井井有条,盐务事宜,刘徽会把相关规定制定好,一切按规矩办事。

平阳长公主一愣,本来刘徽的意思并没有要让她管那么多,怎么现在要把河南一带的盐务都交给她?怕是又有别的生意?

“瞒不过姑姑。拿来给姑姑瞧瞧。”刘徽招呼人把东西拿出来。

鲜艳的大红陶瓷,上面的纹理,色彩,看得饶是在宫中长大,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平阳长公主都不由掩口发出惊叹,“这么漂亮?陶瓷?是酒壶?”

平阳长公主见过其他的陶瓷,不过那样的瓷器和眼前的瓷器比起来差得远了。

上手抚过,冰冷清透,细腻光滑!之前他们用的那些都烙手。

“此类好物有多少?”平阳长公主着急追问,迫不及待想要。

“改日姑姑得闲去上林苑挑一挑,若是喜欢便带回来。”刘徽向来大方。

平阳长公主闻言喜上眉梢,随后问:“你父皇那儿送了吗?”

生怕刘徽把刘彻忘记的语气。

“送了送了,宫中送的都是最好的,酒器,花瓶,碗筷,全都挑了父皇喜欢的送进去。谁都可以没有,父皇那儿定要有的。”刘徽打趣一句。

平阳长公主握住刘徽的手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当知道,你父皇的宠爱极为重要。还有,要记得宽慰你母亲。”

此话,让刘徽不可避免想起,刘彻可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

能入刘彻眼的女人其实不少。

倾国倾城的李夫人,还有钩弋夫人。

卫子夫什么时候开始失宠的她不知道,暂时,刘彻和卫子夫之间并没有隔阂,至少在刘徽看来如此。

事实上,或许平阳长公主比她更敏锐。

“看我,怎么跟你说这些事。你还小。不过,有你,有据儿,你母亲倒是不必担心。”平阳长公主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她怎么跟刘徽说起男女间的事。刘徽才多大的人。

刘徽抿了抿唇,她这个年纪的真孩子确实不应该懂。

她也不好懂!

“姑姑,今日多谢姑姑,我先回宫了。”刘徽朝平阳长公主作一揖谢之,便起身准备回宫。

平阳长公主摸了摸刘徽的小脸道:“回去吧。盐务的事既然都解决好,你便好好休息休息,看你瘦得,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好。”刘徽答应,其实她也想歇歇,最近连轴一样转,脑子里的事情太多,如平阳长公主所说,盐务的事情拍板定好,她是应该松快松快。

刘徽是想休息休息,身体比她反应更快。

当夜,刘徽发起热,亏得刘徽一直喊渴,闵娘察觉不对,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刘徽发热,惊动卫子夫,卫子夫当下披衣赶来,一看刘徽烧得小脸通红,人都迷迷糊糊的。

看到卫子夫,刘徽唤了一声母亲。

卫子夫握住刘徽的手道:“阿徽别怕,母亲在这儿。太医还没到吗?”

刘徽的手都是烫的。

刘徽身体从小极好,很少发热,这一回烫得卫子夫有些心惊,忙道:“再去催催。”

内侍不敢怠慢,赶紧催去。

太医那儿是有人当值的,不过当值的太医去了别处,这别处,不用人说,卫子夫自明了。

按理卫子夫是不想打扰的,可是刘徽烧成这样,卫子夫不得不看向程远,这是刘彻给刘徽的人。

“你去请陛下派一个太医随你来一趟椒房殿。”卫子夫不可能让刘徽熬着,尤其刘徽小脸红得似都烧熟一般。她的人去请刘彻,有争宠之嫌,刘徽的情况,程远看在眼里,刘彻定不作他想。

程远应下速去。

等他回来,何止是太医回来,刘彻也跟着回来。

“陛下。”卫子夫焦急等待,也顾不上其他,问安后冲一旁的太医道:“太医,快瞧瞧阿徽。”

刘彻也顾不上其他,刘徽烧得小脸通红,脸都皱成一团,刘彻抿唇。

太医赶忙上前号脉,“公主是过于操劳,这才病倒,要好生静养才是。”

道出这句话,刘彻想起刘徽手底下的事很多,每日忙得团团转,今儿个才跟平阳长公主见了那些世族,把盐务的事算是正式解决。

“臣开一副药,先让公主服下,退烧为重。”太医不绕弯子,末了道:“拿清水为公主擦擦身子,臣看公主烧的时间有些长,为稳妥起见,用清水为公主降温。”

刘彻一听刘徽烧的时间有些长,眼刀子甩过去,落在闵娘身上。

“陛下恕罪。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去了……”程远同样跪下,同时也将另一个事实道来。

刘彻让整个太医院当值的人都去了哪儿,他不知道吗?

刘彻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脸色越发不好。

“陛下息怒,当下阿徽最重要。不若陛下先去休息,妾给阿徽擦身。”卫子夫顾不上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刘徽,如果刘彻要跟谁发脾气,不若出去外面发,别在这儿吵着刘徽。

刘彻也想到这一层,眼下不是追究谁人过错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刘徽降温。

帮不上忙,此时刘彻同样睡不着,便在外间等着。

“母亲,热,身上痛。”刘徽迷迷糊糊的,只感受到热和身上的酸痛,病中的她,不自觉间落了泪,叫卫子夫心疼不已。

太医很快将药端上,好不容易让刘徽喝下药,太医又给刘徽施针。

一个晚上,太医和卫子夫守在刘徽身边。须知一个高热不退是要命的,谁敢分心。

直到天明,刘徽的烧还是没有退,刘彻直接连早朝都不上的守着。

霍去病知道得较晚,他虽住在椒房殿,毕竟是半大小子,他那一处的院子离得刘徽她们姐妹有些远,椒房殿内,卫子夫规矩严,饶是刘徽病了,也没闹出声响。

“徽徽病了姨母怎么不差人告诉我一声。”霍去病急急行来,瞥到刘徽小脸惨白,衬得额中心那点朱砂痣尤其的鲜艳如血。

霍去病想到刘徽病倒,他竟然一无所知,有些怨念自己。

伸手探过刘徽的头,温度还是高。

“你又不是太医,告诉你又能如何?阿徽的烧退一些了,你且上你的课去。阿徽这里有我。”卫子夫一夜未眠,精神算不得好,冲霍去病叮嘱一句,且让他忙自己的事去。

霍去病瞥过闭眼昏睡的刘徽道:“徽徽病了,我没有上课的心思,姨母且让我陪着吧。陛下都不上朝,我不上课也没事。”

卫子夫满心只有刘徽,也顾不上管其他的事,且同霍去病道:“好,那你便待着,且让太医们再给阿徽看看。”

这会儿太医院的太医纷纷赶来,显然是刘彻唤来的。

一个接一个上前给刘徽号脉,因刘徽情况有所好转,都认为按昨天的办法,吃药降温,为刘徽施针,只要温度继续降下去,刘徽不会有事。

但他们太想当然,昨天夜里刘徽是降温不假,眼瞅着温度又升上去了,升升降降,太医院的人反复用药,霍去病听着屋里的动静,如何都忍不住。

“陛下,容我去上林苑带个人回来。”霍去病只觉得那些太医都过于无用,既如此,他便要去寻有用的人,不能让他们试来试去,把刘徽试出个好歹。

刘彻连问都不曾问,只道:“去吧。”

霍去病一刻都不曾耽搁,赶往上林苑,找到韩澹道:“徽徽高热反复,请夫人相助。”

韩澹闻言毫不犹豫的道:“走。”

霍去病领人赶回宫中,韩澹虽急,没有忘记戴上帷帽,至于椒房宫前,韩澹随霍去病直奔刘徽的房间,太医们七嘴八舌讨论,显然是急了。

卫子夫何尝不急。

刘徽烧得整个人跟脱水一般,明显情况不对。

太医换了好几个方子,喝下去的药感觉都没有用?

吐一口气,卫子夫比谁都急,偏又没有办法出言催促,见霍去病领着一个人来,忙问:“去病?”

“这位是韩夫人,医术高明,让她试一试。”霍去病不多言,一句话也够了。

“请。”卫子夫只要刘徽平安。赶紧避开。

韩澹往榻前去,一号刘徽的脉,更注意到刘徽胸前的玉芍药透着血色,突然往刘徽后背一拍,谁料竟然拍得刘徽吐出黑色的血,血里更有一条小虫。

“这是,这是?”太医们之中有人看出不对。

“巫蛊之术,有人给未央公主下蛊。”韩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刘徽竟然是中了巫蛊之术。

“这,这……”太医们可算想明白,为何他们开的药明明是对症的,刘徽一直用,却还是不退烧,没有好转,而是反反复复的高热不退。

这回他们算是明白了。

敢情他们病不对症。

用治病的法子对付巫蛊之术,他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夫人,蛊吐出来了,阿徽好了吗?”卫子夫看着榻上还在动的虫子,惊恐之余,更想知道刘徽是不是安全了?

“一天找不出实施巫蛊之术的人,公主不可能真正好转。能给公主下一回蛊,那个人就能下第二回。”韩澹平静陈述这一事实。

巫蛊之术,那是大忌。

要知道在汉宫里,上一个实施巫蛊之术的人是陈柔嘉,而陈柔嘉因此被废皇后之位,幽居长门宫。

此时,听到韩澹提起巫蛊之术,霍去病不加思索的道:“请夫人相助,寻出幕后之人,助徽徽平安。”

韩澹看向那条虫子道:“我之所以没有把它弄死,因为它可以帮忙找到幕后的人。把它装起来,带着它走一趟,它的头朝哪儿去,便往哪边走。离用巫蛊之术的人越近,想要回到母蛊身边的小虫会越活跃。”

霍去病当下想要伸手拿过,韩澹道:“想让它进入你的身体?”

吓得霍去病收回手,韩澹道:“去拿个盒子来。”

霍去病听命行事,看了一圈刘徽的首饰,将其中一对珍珠倒出,盒子给韩澹拿来。

韩澹拔出发间的簪子,一挑便将虫子放到盒中。

“徽徽现在怎么办?”霍去病将虫子盒上,递给程远,程远自知如何。

韩澹扫过刘徽一眼道:“虫子都逼出来了,只要没有人再作怪,定能无事,放心。”

换句话来说,不需要再做些什么。

“给公主多喂些水。”韩澹如是提一句,卫子夫赶紧照做。

“那我去陛下那儿。”霍去病没有第一时间拿了虫子去见刘彻,是想确定刘徽这儿还有没有什么事。

韩澹既说没事,他是暗松一口气,当下想去寻幕后指使者。

“霍郎君还是待着的好。你不会想让人盯上的。”谁料韩澹冒出此话,霍去病待要离开的脚步停下,卫子夫不曾犹豫的道:“夫人既然让你乖乖待着,你听话照做就是。”

霍去病对韩澹的本事有几分了解,正因为了解,才会在刘徽的病情反复之际,当机立断寻上韩澹。

故,韩澹警告的话,他岂敢不听。

霍去病留下。

刘彻那儿,听到有人行巫蛊之术,几乎在第一时间刘彻想到一个人-陈柔嘉。

上回陈柔嘉为何行巫蛊之术?

为了挽回刘彻的心。

去岁馆陶大长公主为何带走刘徽,都是因为陈柔嘉。

做过类似事情的人,如何不让人怀疑。

明面上杀不了刘徽,只好想出这样的法子?

刘彻额头青筋不断跳动。

“韩夫人说,此虫会指引方向,离母虫越近,会越活跃。以此虫能够寻到幕后之人。”程远观刘彻脸色铁青,自明了刘彻如今的愤怒。

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实乃大忌。

能对刘徽用的手段,早晚也会用到刘彻头上,如何不让刘彻生出危机感。

刘彻当即下令道:“来人,查,给朕查出来,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

既然借由蛊虫能够查出幕后的人,再好不过。刘彻让人查查去。

而不出韩澹所料,刘徽吐出黑血和小虫的,脸色渐渐好转,发热的情况都消失了。

太医们上前号脉,都暗松一口气。还好这位祖宗没事,否则他们小命不保。

“夫人,阿徽为何不醒?”热是在慢慢退了,刘徽没有睁眼,如何不让卫子夫担心。

“公主太辛苦,能睡是好事。吃好睡好,身体自然会好。”韩澹通过纱帽盯着刘徽,“太过聪慧能干的孩子,引人注意,也遭人妒忌。况且,公主生来带有异象,此事知之者不少。夺天地造化而生之人,不知是怎么样孕育出来的,大汉得利,小人却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卫子夫听得不由捏紧了手,颤声问:“敢问夫人,此局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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