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如同滚烫的烙铁,无情地炙烤着金矿家属区。七岁的小荣百无聊赖地坐在单元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蚂蚁排着队搬运面包屑。八岁的弟弟小强从屋里冲出来,额头上挂着汗珠,眼睛却亮晶晶的:“姐,后山有个山洞,特别凉快,咱们去玩吧!”
小荣有些犹豫。后山的树林总是弥漫着一层薄雾,大人们说那里野兽多,不让孩子们靠近。但在闷热的午后,山洞里的阴凉实在太诱人了,她点点头,跟着小强往家属区后面走去。
穿过一片松树林,一条布满碎石的小路蜿蜒向半山腰。蝉鸣声震耳欲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片跳动的光斑。小强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催促:“姐,快点!”
走了半个多小时,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出现在眼前。洞口长满了青苔,阵阵凉意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小荣缩了缩脖子:“要不...咱们回去吧?”
“都到这儿了!”小强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山洞,“里面肯定有宝贝!”
小荣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洞口还比较宽敞,越往里走越狭窄,头顶不时有冰凉的水滴落在脖子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小强手电筒的光束在岩壁上晃动。突然,小荣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小荣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床头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她摸了摸额头,上面贴着一块创可贴。“我...我怎么回来的?”她喃喃自语,只记得在山洞里摔倒,之后的事情却像被人用橡皮擦去了一样,一片空白。
小荣跳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小强。她跑到隔壁房间,发现弟弟正坐在桌前写作业,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强,我们怎么回来的?”小荣急切地问。
小强头也不抬:“你在山洞里摔破了头,我带你去山下的小卖部,让王阿姨给你抹了紫药水。然后我们就回家了啊。”
小荣皱起眉头:“那后来呢?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后来?”小强终于抬起头,眼神有些奇怪,“回家后你就一直呆在房里,谁叫你都不出来。傍晚的时候明明、阿顺哥他们找你玩,你也说不想去。食堂开饭时,妈叫了你三次,你连门都不开。”
小荣打了个寒颤。她向来活泼好动,怎么可能拒绝和小伙伴们玩耍?更不可能连晚饭都不吃。可小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她的额头确实有伤,衣服上还沾着山洞里的泥土。
接下来的几天,小荣总感觉不对劲。她常常在半夜惊醒,发现自己站在房间中央,却完全不记得是怎么起来的。有一次,她甚至在床底下发现了一把生锈的铁镐,上面沾满了暗红的污渍,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过这种东西。
一天傍晚,小荣在院子里玩耍,听见几个大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后山那个废弃的矿洞...”“嘘!别乱说!当年塌方死了好几个人,尸体都没找全...”
小荣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那天和小强去的山洞,岩壁上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凿痕,看起来像是矿洞。难道...她不敢往下想,转身跑回了家。
夜里,小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她听见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地上。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床边。小荣死死地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小荣...”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潮湿的气息,“帮我...找...”
小荣浑身僵硬,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很久,那声音才渐渐消失,可“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却一直响到天亮。
第二天,小荣病了。她发起了高烧,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妈妈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却摇着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小荣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总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床前,穿着破旧的矿工服,脸上沾满了煤灰,眼睛里却闪着求助的光。
“小强...那个山洞...”小荣抓住弟弟的手,虚弱地说,“我们那天...是不是...”
小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陌生,眼神空洞地说:“姐,你在说什么?我们从来没去过什么山洞。”
小荣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一天深夜,她在昏迷中突然坐了起来,眼神呆滞地穿上衣服,打开房门,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妈妈被开门声惊醒,发现小荣不见了,顿时慌了神。全家人和邻居们举着手电筒在后山四处寻找。当他们找到那个山洞时,看见小荣正跪在洞口,对着里面喃喃自语:“找到了...找到了...”
几个胆大的男人举着手电筒走进山洞。走了没多远,他们惊恐地发现,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露出半截穿着破旧矿工服的手臂,还有一块锈迹斑斑的工牌,那是矿难中死去的工人!
小荣被送进了医院,却再也没有醒来。有人说,她是被当年矿难中没能安息的亡魂缠上了;也有人说,那个山洞里至今还回荡着遇难矿工的呼救声。从那以后,金矿家属区的孩子们再也不敢去后山,每当夜幕降临,总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滴答滴答”声,还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能看见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矿工的身影,缓缓走进那个神秘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