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男人异常躁动的情绪,温灼华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任他给她扒了个底朝天。
“总得给嫔妾身上留一件吧…嫔妾…”
“穿朕的…”
男子的训斥声、和女子的娇羞声断断续续传到銮舆外面,陈全安脚下一个踉跄。
知晓皇上大概是在担忧沅美人身上有麝香,但这动静着实让人不敢入耳…他憋红了一张老脸,冲着抬銮舆的小太监连连摆手,示意他们走快些。
回到养心殿,宫人先被遣散后,萧峘渊才抱着被他外袍包裹着的女子进了内殿。
今夜种种波折给人累够呛,两人都无甚兴致,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月影稀疏,清冷的月光洒向寝殿,依稀照亮床榻上的两道身影。养心殿从前从未留宿过后妃,今夜是头一次。
温灼华听着属于男人强悍有力的心跳,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
“皇上睡不着么?嫔妾也睡不着。”
昏暗中女子温软乖巧的声音响起,萧峘渊眼皮动了动,睁开眼,平日凛冽的凤眸中此刻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色。
“你怎知朕未睡着?”
甫一开口,他嗓音带了些沙哑。
温灼华白净的脸蛋一派平静无波,语气却温和体贴,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轻言细语道:“嫔妾睡相不好,皇上与嫔妾截然不同,您睡相规矩,一觉醒来都不怎么乱动,方才却接连翻了两次身。正是因此,嫔妾才猜到皇上没有睡着。”
萧峘渊瞳孔微微震了下。
原来在他不知情的地方,她已经对他的习性如此细致入微。倘若不是上了心,又怎会观察到这般细枝末节。
说不出的滋味在胸腔中蔓延开来,内心最深处的地方荡起丝丝涟漪。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仿佛每次都是在她身上才能感受到的。
萧峘渊哑然了片刻,缓缓开口:
“那你呢?你为何睡不着?”
话音甫落,他侧过身子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手臂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身,垂首将脑袋埋在那纤细脆弱的颈间,嗅着女子身上的盈然清浅的香气。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温灼华被勒得蹙了下眉,柔软无骨的手却轻轻地、试探性地抚摸他的脖子。
察觉到男人没有丝毫异动、抵触,温灼华漆黑一片的眸底亮起些许的幽光。
这是人脆弱的地方,萧峘渊身为帝王,又征战沙场,不可能不知晓。
所以他不会任由别人触碰这种致命的部位,哪怕对方是个弱女子。如今他肯让她碰,证明他这会儿已经卸下了心防。
再开口,温灼华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和惆怅:“因为嫔妾感受到了皇上的难过和内心的煎熬,嫔妾担心皇上。”
“皇上是天子,不能轻易在旁人面前展露真实情感。所以他们都忘了,所有人只关注淑妃娘娘小产,谁是幕后凶手,忘了今夜流掉的那个孩子,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萧峘渊静静听完女子讲话,憋闷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泄口,顷刻间消散许多。
父子算计、手足相残,他都经历过。
有时候“血浓于水”四个字在他眼中更像是一句笑话。所以对于子嗣一事,他也从未投入过多少期盼。先帝在他这个年纪已有四子两女,而他现在膝下不过静安一个女儿。
淑妃再次有孕是他没想到的事。
当他得知她有孕时,就猜到这个孩子很大可能保不下来,因此更没抱甚期许。
可没期许是一回事,但每每看到自己的骨血无声无息消失,他又何尝没有触动。
良久,萧峘渊开口问了句:
“他们会怨朕么?”
温灼华垂下眼帘,顿时明白男人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那些尚未见过人世,就死于母体的生命。绯唇随即扯出嘲弄的弧度,这抹嘲弄是对自己,也是对帝王。
人就是矛盾,前期放任漠视,等一切成了定局又开始回忆反思。
“不会。”温灼华敛去心思,娇艳的面容换上温柔又坚定的神色,双手渐渐捧住男人的脸抬了起来,四目相对,她继续道:
“因为皇上不仅是后宫的皇上,崇国上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
“容嫔妾说句不敬的话,皇上未曾登基前平叛倭寇,造福沿海百姓;登基后更是让崇国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这其中又有多少艰辛,谁又能知呢?”
萧峘渊任由女子捧着他的脸,喉结微滚了下,唇边溢出一声很轻很轻的笑:
“胆大包天,连朕的父皇都敢不敬。”
女子那番话是在夸他不错,可夸他的同时更衬托出了先帝的昏庸无能。
除了她,谁还敢这般内涵先帝。
温灼华眨了眨眼,拧着鼻子不肯认账:
“皇上莫要冤枉嫔妾!嫔妾方才那番话可一句都没提到过先帝!”
不待他再开口,她撑起身子凑近萧峘渊的脸庞,在男人唇角亲了下,轻声说道:
“皇上莫要自责难过了,只要您不嫌弃嫔妾,嫔妾就会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
借着氤氲的月光,萧峘渊瞥见女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凤眸随即暗了下,赶在女子躲避前先一步扼制住她的下巴,低头咬了下那张柔软的唇瓣,狠声道:“今夜的话,朕会记住,你也要牢牢记住。”
两人脸仅有一纸距离,呼吸相互交融在一起,萧峘渊仔仔细细审视着女子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不肯放过一点一滴异样。
只见她痴痴地看着他,呢喃道:
“嫔妾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