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的气氛，在玄微老道那声充满疲惫与烦躁的“够了”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闷。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被糊上了一层厚厚的、粘腻的浆糊，让人透不过气。
铁岩憋着一肚子邪火和委屈，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西厢房里对着自己的“废墟”叮叮咣咣地发泄，试图从那些冰冷的矿石和废料里找出他心爱的“破风”飞剑，哪怕是一块碎片也好。每一声沉重的敲击，都像敲在观里每个人的心坎上，沉闷而压抑。
凌霄带着几个杂役弟子，真的拿着长竹竿和网兜，在那清可见底的灵泉池里搅和。池水被搅得浑浊不堪，池底的鹅卵石和摇曳的水草遭了殃，被翻来覆去地“搜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除了捞出几根水草和几条受惊乱窜的小鱼苗，连个剑柄的影子都没见着。凌霄的眉头锁得死紧，几乎能夹死苍蝇。
云苓则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灵泉池边那行清晰指向池子的小脚印，一边还得照看那个哭得几乎脱力、挂着鼻涕泡、蔫头耷脑的小六子。她打了温水，用柔软的棉布巾子，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擦干净那张哭成了花猫的小脸。看着小家伙那双红肿得像桃子、失去了往日神采的大眼睛，还有那微微颤抖、带着无限委屈的小肩膀，云苓的心揪成了一团。
“小六乖，不哭了啊…” 云苓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轻轻拍着小六子的背，“师姐信你，咱们小六不是坏孩子，不会偷二师兄的东西…那脚印…兴许…兴许是你昨晚太累了，迷迷糊糊去池边洗了把脸呢？” 她努力想找个合理的解释，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
小六子抽噎着，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喉咙里还带着哭腔的余韵，声音又哑又小：“我…我真没去…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二师兄…好凶…呜呜…” 说着，金豆豆又有往下掉的趋势。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云苓赶紧打住，生怕又勾起他的伤心事。她拿出哄孩子的看家本领——一小碟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蜜渍梅子。“来，小六，吃颗梅子，甜甜嘴儿，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若是平时，看到这碟子蜜渍梅子，小六子早就眼睛放光，小爪子迫不及待地伸过去了。可今天，他只是恹恹地瞥了一眼，小嘴动了动，却没什么兴致，甚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把脸扭开了。二师兄那吃人般的眼神和那句句扎心的“小偷”，像冰冷的石头一样压在他小小的胸口，堵得他连最爱的甜味都尝不出来了。
云苓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是真伤了心。她把梅子放在小六子身边的小凳子上，柔声道：“梅子给你放这儿，想吃就自己拿。师姐去给你弄点热乎的灵米粥喝，暖暖肚子，好不好？”
小六子没吭声，只是把小身子往墙角又缩了缩，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世界抛弃了我”的悲伤气息。
云苓无奈，只得起身去厨房。观里气氛压抑，她也需要透口气。
厨房里飘出米粥的香气，西厢房的敲打声断断续续，灵泉池边的搅水声也停了，凌霄正指挥弟子收拾工具，脸色比池水还沉。铁岩屋里传来一声暴躁的低吼，显然又是一无所获。玄微老道则彻底关上了前殿的大门，把自己隔绝在清静里，只留下一个“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小六子抱着膝盖，蜷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小小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单。那碟诱人的蜜渍梅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二师兄的怒吼、大师兄怀疑的眼神、三师姐温柔的困惑、师父那黑沉的脸色…还有地上那该死的、怎么也解释不清的脚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他。
委屈、害怕、茫然、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在他小小的胸膛里翻江倒海。他想大声喊“不是我！”，可嗓子哭哑了，也没人真的信他。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开这些让他难受的目光和声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偷偷抬起红肿的眼睛，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云苓正背对着他在灶台边忙碌。又竖起小耳朵听了听西厢房，铁岩的敲打声似乎停了，大概在喘气休息。灵泉池那边也安静了。
就是现在！
一个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喘不过气、浑身难受的地方！
小六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从板凳上跳下来，也顾不上那碟梅子了，踮着脚尖，弓着小身子，利用廊柱和墙角做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后院的小门。
清虚观的后山，其实很大。除了他们日常活动的药圃、菜地、灵泉池，再往里走，就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了。古木参天，藤蔓虬结，厚厚的落叶铺满了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轻响。
小六子像一尾终于挣脱了网的小鱼，一头扎进了这片绿色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避难所”。他迈开小短腿，也不辨方向，就顺着一条被野兽踩出来的、若隐若现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跑。他只想跑得远远的，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最好连那些讨厌的怀疑目光也追不上来。
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细碎的金斑，洒在林间。鸟鸣声清脆悦耳，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野花的芬芳。可小六子根本没心思欣赏这些。他跑得气喘吁吁，小脸上又挂上了汗珠，混合着之前未干的泪痕，再次变成了一只小花猫。直到小腿肚子开始发酸，胸腔里火烧火燎，他才扶着一棵粗糙的老松树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回头望望，清虚观那灰扑扑的屋顶早已被茂密的林木遮挡，看不见了。四周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不知名小虫在草丛里悉悉索索的鸣叫。
世界，终于清静了。
紧绷的小肩膀慢慢垮了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委屈再次席卷而来。他靠着树干滑坐到铺满松针的地上，抱着膝盖，小脑袋埋了进去。刚才跑得太急没顾上，现在一停下来，那些憋回去的委屈又涌了上来，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呜呜…坏二师兄…臭大师兄…笨脚印…” 他小声地、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都欺负我…我明明没偷…讨厌…”
哭了没两声，他忽然觉得浑身不对劲。脸上黏糊糊的，是汗水和泪水的混合物，还沾了不少泥土草屑。身上那件细棉布的小睡衣，因为之前的奔跑和蜷缩，也变得皱巴巴、汗津津的，贴在身上又闷又痒。更重要的是，早上被三师姐擦干净的小脚丫，刚才在满是落叶腐殖质的林地里一通乱跑，早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泥，脚趾缝里都塞满了，凉飕飕、黏糊糊的，别提多难受了！
“呜…好脏…” 小六子抬起一只泥糊糊的小脚丫看了看，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哭都哭不下去了。他现在急需找个地方把自己弄干净！清水！他现在就想泡在清水里！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冥冥中自有指引。一阵极其细微的、带着水汽的清润凉风，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灵气，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脸颊。
小六子吸了吸鼻子，红肿的眼睛下意识地顺着风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藤蔓灌木掩映下，似乎有一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深处，隐隐有水光折射着阳光，一闪而过。
有水！
这个发现让小六子暂时忘记了委屈。他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脚底的泥泞，拨开挡路的带刺藤蔓和低垂的枝叶，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侧着身子，挤进了那道缝隙。
眼前豁然开朗！
缝隙后面，竟是一个被天然石壁三面环抱的、极其隐蔽的小小山谷！谷底不大，中央是一泓不过丈许见方的清澈泉水！泉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碧绿色，清澈见底，水底铺满了光滑圆润、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点点微光。泉水上方，氤氲着一层薄薄的、带着灵气的白色雾气，如同轻纱般缓缓流动。一股比刚才浓郁数倍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凉水汽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小六子身上的燥热和烦闷。
“哇…” 小六子看呆了，红肿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连抽噎都忘了。这地方太美了！比观里的灵泉池还要漂亮一百倍！而且，好安静，只有泉水从石壁缝隙中缓缓渗出的、如同环佩叮咚般的细微声响，和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在山谷里回荡。
这里简直是他的秘密乐园！
什么丢剑，什么怀疑，什么委屈，在这一刻，都被这潭碧玉般的泉水彻底冲散了！小六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泡进去！立刻！马上！
他欢呼一声，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泉边。小手飞快地扒拉掉身上那件又脏又黏的小睡衣，胡乱地团成一团扔在岸边的青石上。接着是同样沾满泥巴的小裤衩。三下五除二，一个光溜溜、白嫩嫩、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身子就暴露在了温煦的阳光下。
“噗通！”
小六子连试探水温都省了，直接以一个极其豪迈的“狗刨式”入水姿势，一头扎进了那碧绿的泉水中！
“唔——好舒服啊！”
泉水并不深，只到他胸口位置。水温恰到好处，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却又不会觉得冷，如同最温柔的抚摸，瞬间包裹了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那附着在皮肤上的汗渍、泪痕、泥污，还有那沉甸甸的委屈和疲惫，仿佛都被这神奇的泉水瞬间洗涤、溶解、冲刷得干干净净！
“哗啦！”
小六子猛地从水里冒出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四溅。他咧开嘴，露出了自丢剑风波以来的第一个真正灿烂的笑容，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什么烦恼，什么二师兄，统统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享受这神仙般的泡澡时光！
他像条快乐的小鱼，在清澈的泉水里扑腾起来。一会儿扎个猛子，潜到水底摸那些光滑的鹅卵石；一会儿仰面躺在水面上，只露出个小肚皮和脸蛋，任由泉水温柔地托着自己，随着水波轻轻荡漾；一会儿又用手掌使劲拍打水面，溅起大片大片晶莹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惹得他咯咯直笑。
“哈哈哈！好玩！比三师姐的洗澡盆好玩多了！” 小六子玩得不亦乐乎，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花猫彻底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水里撒欢儿的小精灵。
就在他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几条原本栖息在泉眼附近水草丛中的锦鲤，被他扑腾出的水花惊动，慢悠悠地游了过来。
这几条锦鲤个头不大，也就小六子巴掌长，是最普通不过的品种。鳞片是常见的橘红夹杂着些微的白色和黑色，尾巴也不算特别长，在水里慢悠悠地摆动着，显得很悠闲，似乎并不怎么怕人，只是好奇地围着这个闯入它们宁静领地、闹腾个不停的小生物打转。
“咦？小鱼！” 小六子立刻被吸引了，停止了扑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去碰碰其中一条最胖的、脑袋圆圆的橘红色锦鲤。那胖锦鲤很机灵，小尾巴一摆，轻巧地躲开了他的手指，反而绕到了他身后。
小六子也不气馁，咯咯笑着，转过身去追。他光溜溜的小身子在水中灵活地转动，带起小小的漩涡。几条锦鲤也像是和他玩起了捉迷藏，在他身边轻盈地穿梭，时而蹭一下他的小腿肚，时而啄一下他漂浮在水面的脚趾头，痒得他直缩脚丫子。
“哈哈，别跑！胖头！让我摸摸！” 小六子给那条最胖的锦鲤起了个名字，玩得更起劲了。他追逐着“胖头”，小手在水里乱划拉，泉水被他搅得波光粼粼。
就在他玩得正嗨，又一次试图去抓“胖头”时，他胸前那枚一直安静沉睡的玄墨玉佩，因为水波的剧烈晃动和他身体的起伏，微微偏离了心口位置，滑到了锁骨下方，恰好被一缕穿过山谷上方枝叶缝隙、斜斜照射下来的阳光，精准地捕捉到了！
那阳光，带着正午特有的炽烈和穿透力，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玉佩之上！
几乎是同时！
玉佩深处，那几道繁复玄奥、如同星辰脉络般的古老纹路，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比昨夜在黑暗房间中还要微弱十倍！淡得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更像是一瞬间水波折射光线的错觉！而且，它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某种无形的涟漪，瞬间融入了包裹着玉佩的清澈泉水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而古老的韵律！
这微不可察的闪烁和涟漪，连近在咫尺、玩得忘形的小六子都毫无所觉。他甚至因为阳光晃眼，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继续去追那条狡猾的“胖头”。
然而！
那几条原本只是好奇围着他嬉戏的普通锦鲤，在这一瞬间，身体却同时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紧接着，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首先是它们身上的鳞片！
那条被小六子叫做“胖头”的橘红锦鲤，它背脊上那一片片原本只是普通橘红色的鳞片，边缘竟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的亮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在清澈的水波中，这层金边随着它的游动，折射出点点碎金般的光芒！
另一条身上带着大块白色斑纹的锦鲤，它白色鳞片的边缘，则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如同上好羊脂玉般的莹白光泽，显得更加纯净无暇！
而那条体型稍长、尾巴较大的黑色锦鲤，它原本黯淡的黑色鳞片，此刻竟隐隐流转出一种深沉内敛的乌金色泽，仿佛沉淀了千年的玄铁！
紧接着是它们的鳍！
所有锦鲤的背鳍、胸鳍、臀鳍，尤其是那宽大的尾鳍，边缘似乎变得更加透明、舒展，甚至…隐约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流苏般的飘逸感！特别是那条“胖头”的尾鳍，摆动间，竟在水流中拉出几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银白色的细丝状水线，如同…蛟龙的须！
最后是它们的气息！
原本只是懵懂、悠闲的鱼儿，此刻游动间，竟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与轻盈！它们的眼睛似乎也变得更加有神，隐隐透着一丝初开的灵光！围绕着它们身体的水流，仿佛变得格外温顺柔和，甚至…带着一种微弱的、主动汇聚而来的灵气！尤其是那条乌金色的锦鲤，它在游过泉眼附近时，泉眼涌出的水流似乎都微微凝滞了一下，仿佛在向它致敬！
这一切变化，发生得极其迅速，又极其细微！若非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察觉！它们依旧围着小六子嬉戏，依旧躲避着他的小手，但整个鱼群的气质，却已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普通的观赏鱼，隐隐透露出一种即将“蜕变”、即将“化凡为灵”的神异征兆！
“咦？” 小六子终于也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同。他停下了追逐，好奇地看着身边这几条似乎变得有点“亮闪闪”的小鱼。“胖头，你的鳞片…怎么好像…变好看了？” 他伸出湿漉漉的小手指，想去碰碰“胖头”那泛着金边的鳞片。
“胖头”灵巧地一摆尾，躲开了，反而用圆圆的脑袋，轻轻顶了一下小六子的手心，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亲昵和感激的意念，仿佛顺着水流传递了过来。这种感觉很奇妙，让小六子觉得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刚才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彻底烟消云散了。
“哈哈！好玩！” 小六子被顶得咯咯直笑，也忘了去研究鱼鳞为啥变亮了，又开心地在水里扑腾起来，和这几条变得有些不一样的锦鲤玩闹在一起。阳光、泉水、嬉戏的孩童、以及那几条鳞片生辉、隐隐透出不凡气息的锦鲤，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他玩得忘乎所以，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那枚神秘的玉佩，和他那无意识逸散出的、如同初生朝阳般纯粹而蓬勃的先天灵气，在这处隐蔽的灵泉中，悄然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关乎生命跃迁的奇迹。
就在他玩得最开心，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追逐着那条游得最快的乌金色锦鲤时，山谷入口的藤蔓缝隙处，一个温婉的身影悄然出现。
正是放心不下、一路循着隐约痕迹找来的三师姐云苓。
她拨开藤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师弟那光溜溜、白嫩嫩的小屁股，像颗剥了壳的水煮蛋，正撅在水面上，两条小短腿还在水里欢快地扑腾着，溅起大片水花。
“噗…” 云苓又好气又好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她刚想出声喊这个小皮猴，目光却被泉水中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
清澈见底的碧泉中，那个撒欢儿的小身影身边，几条锦鲤正围绕着他轻盈游弋。阳光穿透水面，清晰地映照出那些锦鲤身上不同寻常的光泽！那金边、那玉色、那乌金流转的鳞片！还有那舒展飘逸、隐隐带着流苏感的鱼鳍！
云苓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是药堂弟子，对生灵气息最为敏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几条原本平平无奇的锦鲤，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纯净、灵动，充满了勃勃生机，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灵兽才有的威压雏形！
这…这是？！
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鲤…鲤跃龙门？！化蛟之兆？！
她震惊地看着水里那个对此毫无所觉、依旧追着“胖头”傻乐的小六子，再看看他身边那几条神异的锦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找不到人时还要心惊！
这小祖宗…他到底…泡了个什么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