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换一名管家了。
“巴寡妇清,是吗?”
“没错!”
“她在哪儿?”
“正在客厅等候。”
“行,我们去见她吧。”
客厅内,巴寡妇清闲适地品茗,身旁立着一位清秀的年轻男子。
“姨母,您真的同意了太子的要求?”年轻人皱眉问道。
巴寡妇清浅笑回应:“子期啊,为人处世需心胸宽广。”
“格局”二字源自嬴牧,她总觉此词出口,颇有气度。
“夫人所言甚是,为人当胸怀大局。”嬴牧声音自门外传来。
巴寡妇清忙起身迎拜:“见过太子。”
那青年亦随之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
嬴牧含笑走近,目光在青年身上游移。
“这位是?”
“家侄虞子期,听闻姨母赴咸阳,执意随行,欲一睹太子风采。”
“虞子期?”嬴牧心中微震,细细打量他。
“太……太子。”虞子期被盯得局促不安,连连避闪。
巴寡妇清亦感意外。
“太子可识得我侄儿?”
嬴牧淡然一笑:“未曾谋面。”
“夫人请坐。”
二人落座后,嬴牧仍不时打量虞子期。
本欲命章邯寻他入黑冰台,不想在此偶遇。
看来章邯并未寻得。
“夫人已将合作之事告知族人,后续如何操作,请太子指示。”
沉思片刻,嬴牧开口:“首要之事是组建商行。”
“生意归属秦国,商行自然冠以秦名。”
“名为‘通天下’,寓意生意遍布四海。”
自己无甚创意,故取此名。
“通天下……”
巴寡妇清略作沉吟。
“甚好,依太子之见,便定为‘通天下’。”
商行命名确定后,嬴牧继续道:“煤城煤炭如今可供本国所需,多余部分可销往他国。”
“夫人曾与箕子国交好,其国地处北境,寒冬未退,正需煤炭。”
“夫人可遣人携煤至箕子国售卖。”
嬴牧的建议正合巴寡妇清心意,当即应允。
“有一事需注意。”
思索良久,嬴牧补充道:
“运往箕子国的煤炭须经包装,限量供应。”
“货物交易中,以货币交换者寥寥,以物易物者甚多。”
巴寡妇清听后,微微一笑:“太子之意,我已明了,珍稀之物自当待价而沽。”
“然而,这交换之物,该为何物?”
“党参、鹿茸、各类药材皆可。”
箕子国地处现今东北,毗邻大兴安岭,珍贵药材种类繁多。
“换来的药材一部分供我秦国使用,其余运至西域的大月等国,他们不产药材。”
听完嬴牧的分析,巴寡妇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箕子国需要煤炭,秦国的煤炭能以数倍价格售予他们。
而换回的药材再以数倍价格转售其他国家,如此双向赚取差价,利润可观……
“夫人,无论是去箕子国还是往西域,路途都不太平。”
“仅凭夫人家中的仆从护卫恐怕难以应对。”
说到这里,嬴牧含笑望向巴寡妇清。
“这……”
“太子有何打算?”
巴寡妇清问。
“简单,派我秦国将士护送即可。”
“只是这笔费用……”
嬴牧故意停顿片刻。
“太子,既为合作,商行属大秦,派将士护送实属应有之义,何来费用之说?”
在一旁的虞子期听得直皱眉。
总觉得眼前这位太子正一步步设局,给自家姨母下套。
“这话不对。”嬴牧淡然一笑,“既是合作,风险自然需共同承担。”
“若货物遭劫,损失也由我们两家分担。”
“不如这样,护送队伍由你们出,我秦国支付费用如何?”
此话让虞子期哑口无言。
巴寡妇清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的侄儿虽与太子年纪相仿,但心智与气度远不及。
“太子,费用无需担忧,我们愿出一半。”
见巴寡妇清答应,嬴牧笑了。
“好!夫人稍安勿躁,十日之内,我会派人告知您。”
“那清便静候太子佳音。”
巴寡妇清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嬴牧再次打量虞子期道:“虞子期,本太子有个疑问。”
“太子请讲。”
虞子期愣住,拱手道。
“你是否有位名为虞姬的妹妹?”
“虞姬?”
虞子期一脸茫然:“太子,我没有叫虞姬的妹妹。”
“没有?”
嬴牧皱眉。
难道自己记错,或是历史有所改变?
“罢了,夫人,我送您。”
思索片刻仍不解其意,赢牧发声道。
行至府邸门前,赢牧依旧心生疑窦,复又言道:“你真的没有个名叫虞姬的妹妹?”
虞子期震惊不已。
“禀报太子,下官确实无名为虞姬之妹,仅有一妹唤作石兰。”
“石兰……嗯。”
巴寡妇清将此情景尽收眼底,心中略作盘算。
莫非太子对石兰有意?
不行!
下次入咸阳时,必携石兰同往。
若石兰得太子青睐,成为太子妃……
想到此处,巴寡妇清恨不得立即将侄女送来。
“太子,告退。”
言毕,她径直登车而去。
“姨母,太子何故询问子期有无名为虞姬的妹妹?”
巴寡妇清望向窗外浅笑:“太子行事难以揣测,莫妄加猜测。”
“石兰?虞姬?”
赢牧喃喃自语一番,轻轻摇头后返回太子府。
周五,章台宫。
朝会结束后,赢牧起身说道:“明日周六,后天周日,免朝,诸位记下了?”
“臣等谨记。”
众臣皆俯身应允。
待众人散去,赢牧再度召丞相李斯至后花园。
“先生,整理书册之事进展如何?”
李斯苦笑着答:“儒家典籍繁杂,浩如烟海,欲将其整理,实非易事。”
“先生预估需耗时多久?”
李斯沉吟半晌才道:“至少一月。”
“一月太久,太迟。”
于是提议:“先生可先行筛选,再交由您审定,如此或能加速进程。”
“十日内务必完成。”
“这……臣定当竭力!”
十日乃赢牧所能接受的极限期限。
算计时间,始皇此次巡狩不过两三月。
若前往河东郡时遭遇张良刺杀,巡狩恐提前终止。
届时诸多计划恐难实施。
想到这里,赢牧脑海中浮现另一桩要事。
“先生,明令李由赴太子府一趟。”
李斯虽不明缘由,却未拒绝,恭敬应允。
周六。
大秦史上首个双休日。
赢牧自榻上起身,舒展四肢。
酣然入睡后醒来的感觉真惬意。
活动筋骨,推开房门。
“李由,你为何站在此处?”
“已有多久?”
“参见太子。”李由微微弯腰道,“来时见太子尚在安眠,不敢打扰。”
“有一个时辰了。”
嬴牧沉默片刻,“快入内取暖吧。”
虽是初春时节,咸阳清晨依旧寒凉。
嬴牧唤李由进屋后,稍作梳洗便着衣至厅堂。
“可曾用膳?”
“尚未。”李由答道。
“正好,我带你去用些好的。”嬴牧说着,牵起李由向外走去。
“太子,要去哪里?”李由疑惑地跟随。
往昔嬴牧未封太子时,他与李由相处自在,而今嬴牧身份不同,李由难免拘束。
身为臣子,他深知父亲李斯的教导——与君主保持距离。
“厨房。”
嬴牧言毕,两人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太子府的厨房。
君子远庖厨不过是迂腐儒者的说法,嬴牧与李由皆非儒家信徒,对此并未多虑。
“参见太子。”几名厨子及仆役见嬴牧至,慌忙跪拜迎接。
“免礼。”嬴牧摆手示意,“上次我留下的红薯还在否?”
“禀太子,在此!”
一名厨子忙自柜中取出一锦盒,打开后露出红薯。
嬴牧注视良久,心中五味杂陈。
这只红薯或许是世上最被精心呵护的了,竟用锦盒盛放。
他伸手取下红薯,递予厨子道:“剥皮,熬粥。”
厨子接过红薯,忐忑问道:“太子,小人……”
“无须担心,去吧。”嬴牧挥了挥手。
厨子无奈,只得遵命行事,小心翼翼地削皮后,又按嬴牧指示切块放入锅中煮粥。
厨房外,嬴牧对李由说道:“李由,此乃我私自留存的一只红薯。”
上次献入宫中的红薯,嬴牧未理会始皇嬴政提及的“里面藏有八个”,径自藏下一只。
太子唤李由前来所为何事?
李由并未回应牧的问话,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牧轻轻叹息,察觉到李由已显生疏,心中微感惆怅。
“孤居高位者皆称寡人,或许正因为这种孤独吧。”
牧淡然说道:“召你来是为了造纸之事。”
“造纸?”李由满是疑惑,“纸是什么?”
牧思索片刻,答道:“纸可如布帛般书写,比竹简轻便,又比布帛低廉,还可装订成册,便于携带,好处诸多。”
听后,李由瞪大双眼:“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物?”
牧点头确认,随后说道:“此乃我梦中所见,具体如何制作尚不清楚,故请你相助。”
李由沉默无言,心中暗想,连梦中的东西都要尝试制造吗?
“好了,粥快好了,喝完我们再研究。”牧拍拍李由肩膀笑道。
一碗红薯粥令李由印象深刻,回味无穷,连锅底残留的一点也不想放过。
“再来一碗?”牧忽而问道。
李由本能应允,却又觉失礼,连忙改口:“太子,李由已饱。”
牧见状,也不勉强,将碗递给厨子:“锅里的你们分着吃吧,日后煤城红薯成熟,就依此法做。”
随后,二人离开厨房。
太子府庭院 ** ,一口大锅热气蒸腾。
锅内墨绿色粘稠物沸腾翻滚。
“哈哈!太子,熬得如何?”
哙卷起袖子,手握长勺搅动锅中液体。
牧走近查看,皱眉沉吟:“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造纸的步骤我都忘了。”
正在苦恼之际,门外传来通报:“王翦将军求见。”
“上将军到访?”
“请他入内。”
“参见太子。”
王翦入内后,先是对嬴牧行礼,再看向忙碌的李由与樊哙,眉头微蹙。
“太子在忙何事?”
“熬粥?”
王翦走近,嗅了嗅。
“火候太大,都糊了。”
嬴牧无言。
“上将军,我正在试验造纸。”
“造纸?”
“太子,先停了吧,老臣有要事相告。”
王翦环视四周,“请太子移步。”
嬴牧点头示意李由,“李由,这事交给你试试。”
“上将军,厅内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