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欲使小王子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故而将头曼送往月氏为人质。”
“随后立即对月氏发动五十国联军,意图借助月氏之力除去头曼!”
既然确认信息真实可靠,乌氏倮胆量倍增。
然而此言一出,冒顿单于顿时颜面尽失,“砰”的一声重重击打桌面。
“乌先生,身为商贾,有些事情你本不应知晓!”
此刻,冒顿单于怒不可遏,确切地说,是又气又羞。
此事实在难以启齿,若真传扬出去,必成他的一大污点!他可以肯定,自己与阏氏从未对外泄露过这一机密。
然而,乌氏倮不仅得知了,还了解得如此透彻。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的身边藏有内奸!
而且还是一个深得他信任的内奸!因此,冒顿单于此刻已生杀机。
“大王莫怒,草民尚有未尽之言!”
看着冒顿单于愤怒的模样,乌氏倮反倒愈发自信。
因为他确定,赢子云提供的所有情报皆属真实!
掌握了如此翔实准确的信息,凭借他多年经商练就的伶牙俐齿,说服冒顿单于并非难事。
“哼,告诉寡人!”
“你们到底安插了多少卧底细作?”
“识相的话就如实招来,若有隐瞒或耍花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冒顿单于此刻已是怒不可遏,朝着乌氏倮厉声质问起来。涉及皇子之事皆是他视为机密中的机密,如今竟被这般详尽地揭露出来,这无疑是自己的身边藏匿了奸细。
乌氏倮满脸无奈地说道:“大王,您这是冤枉小人了!”
“若真是小人安插了内应,又怎会亲自将这些事告知?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话让冒顿稍有迟疑,“你言之有理……”
方才因怒火中烧,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未多思量。然而此刻,尽管态度有所缓和,怒意仍未全消,继续追问。
乌氏倮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后,脸色神秘地指向远处低声说道:“大王,这些消息来自大秦朝廷。”
乌氏倮此话一出,冒顿心中猛地一颤,面色凝重。
“依你所言,大秦朝廷对我匈奴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乌氏倮认真点头,“确实如此。”
随后他又靠近冒顿耳边,“大王,此消息乃小人花重金从宫中太监处所得,确凿无疑。消息到手后,小人即刻赶来禀报。”
听完,冒顿微微颔首,神情略显愧疚。
他举起酒杯道:“乌先生,适才多有冒犯,本王一时冲动!”
“来,我敬你一杯,聊表歉意,也感谢你为我匈奴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
乌氏倮不敢怠慢,连忙拿起酒杯。
“大王太过客气,在小人心里,您早已是挚友!既是挚友,这些消息自当相告!”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酒杯随即被冒顿重重摔在桌上,抹去嘴角的残酒。“哼,看来不清洗王廷是不行了!”
冒顿深知,匈奴王廷恐已被大秦的奸细渗透殆尽,若不肃清,后果不堪设想。
见情报对冒顿已有影响,乌氏倮认为机会来了:“大王,虽刚才消息很重要,但还有更为关键的情报尚未告知!”
冒顿眉头微皱,内心却更加急切地想知道详情。
“乌先生提及的要紧消息,与大秦朝廷有关?”
冒顿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念头,既然乌氏倮能获取大秦的消息,何不让其成为眼线,提前探知敌方动态?
“没错,依然与大秦朝廷相关!”
“确切地说,此消息关乎陛下的安危!”
乌氏倮环顾四周,神色谨慎。若被太子头目的人听见,他必死无疑。
见乌氏倮如此慎重,冒顿亦随之紧张起来。“既关乎本王性命,乌先生速速道来!”
乌氏倮却故意放慢语速,就是要达到这种效果。
“大王,小人当然要说,只是……”
“我只是希望大王千万莫要降罪于我!”
冒顿单于早已按捺不住,等得心急如焚。“速速讲来,本王绝不会责怪你!”
在得到承诺后,乌氏倮面露神秘之色低声说道:“此消息非同小可,甚至可能引发滔天巨浪……”
他拖长语调,神情似极了偷偷摸摸之人。
“我收买的那个太监亲口告诉我,头曼太子已被大秦招揽!”“而且大秦打算让头曼太子除去你!”
“甚至,他们已为头曼太子精心策划了一份刺杀大王的方案!”尽管乌氏倮压低了声音,他的每一句话仍清晰入耳!
“砰!”
冒顿怒不可遏,一拳砸向桌面。
“乌先生,你恐怕是在危言耸听吧!”
见冒顿真的动怒,乌氏倮正欲求饶,然而身边阏氏却抢先开口。
“大王息怒!”
“既然大王也想除掉头曼,而头曼太子又如此阴险狡诈,未必不是大王的心腹大患!”
“况且,大王稍安勿躁,听乌先生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阏氏确实在帮乌氏倮说话。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偏向外人,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原本,将头曼送往月之国做人质,再发兵攻打月氏,逼迫月氏国杀死头曼。
一旦头曼身故,她阏氏的儿子便可顺理成章地成为匈奴太子。
可阏氏万万没想到,头曼竟如此勇猛,在月氏国逃脱生天。
这样一来,阏氏的儿子何时能登上帝位,全然无从知晓。
每晚侍寝时,阏氏总会在冒顿耳边不经意提及太子之事。
但冒顿始终含糊其辞,一直拖延。
冒顿并不急躁,可阏氏却焦虑万分!
如今意外得知乌氏倮建议冒顿除掉头曼太子,阏氏自然要为乌氏倮说话!
再看乌氏倮,即便冒顿震怒,他却毫无惧意。“大王,王妃说得对啊!”
“头曼太子的性格您最清楚,隐忍至极且心胸狭隘!”
“再说,月氏乃一国之地,头曼太子再英勇,怎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国家?”
“所以您不妨好好想想,当初他是如何从月氏脱身回到匈奴的?”
阏氏与乌氏倮的话虽刺耳却有几分道理。
特别是乌氏倮提到头曼太子孤身从月氏归来一事。
月氏再弱小,也不至于放走一个人吧!
冒顿疑窦丛生,再看向乌氏倮时,神情已温和许多。“你之前说还知晓太子行刺本王的具体计划!”
“那些计划是什么,本王倒很想听听!”
尽管头曼行刺自己的事让冒顿半信半疑,但他越听越觉得可信,乌氏倮也越来越从容。
“大王,事情是这样,据那太监透露。”
“头曼太子能够离开月氏,实则暗中受大秦援助!”
“是大秦之人救了头曼太子,并且双方早有约定!”
“大秦愿意帮助头曼太子扫清障碍,助他成为匈奴单于!”
“而头曼太子需先除去大王,继位后要率匈奴向大秦臣服,每年进贡,定期朝拜!”
乌氏倮陈述完毕后,冒顿单于沉默不语,阏氏亦未作声。许久,冒顿单于才凝视着他说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想让我与太子自相残杀吗?”
面对冒顿单于的质问,阏氏抢先开口:“大王,您心中已有答案,为何不信呢?邬先生提及之事,皆是我俩间的机密!以商人身份,纵使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如此详尽地知晓!这定是从秦廷太监处得来!可见乌先生所言非虚!”
乌氏倮对此早有预料,丝毫不感意外。冒顿单于岂是愚钝之人,他说什么,怎能尽信?
于是,乌氏倮再次施礼道:“正如王妃所言,草民绝无虚假。草民可细述头曼太子谋害大王的诸多计划。”
乌氏倮话音未落,阏氏比冒顿单于更急切,立刻催促:“既如此,乌先生请速讲!”
阏氏急切是因为她早欲除去头曼太子,却苦无良策。若今日借乌氏倮之力达成目的,乌氏倮将是她阏氏的大恩人!
随后,乌氏倮按照赢子云书写的纸张内容,详细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头曼太子训练死士的方式。
冒顿单于听完虽半信半疑,但仍派人暗查太子练兵情况。不久,那人回来说,太子练兵方式与乌氏倮所述一致!冒顿单于不得不信了!
盛怒之下,冒顿单于下令集结兵力,以谋反之罪处死头曼。
乌氏倮的心稍安,成功说服冒顿单于对付头曼,任务已完成大半。“乌先生提供的消息极为重要,对本王有恩。”
“为表谢意,本王赐骏马十万匹,牛十万头!”
乌氏倮欢喜不已,恭敬叩拜。
然而这时,有侍卫来报,头曼太子并未束手就擒,而是起兵造反了!
冒顿单于虽愤怒,但想到自己大部分兵力都在围攻蒙家军,此时手中几乎无兵可用,真要交战,未必能胜过头曼!
于是,冒顿单于下令关闭城门,静候援军,同时派人召回围攻蒙家军的乌扎达。
尽管下令闭门不出,但头曼太子在外辱骂,冒顿单于站在城楼上对峙时,突遭流矢击中。
乌氏倮建议将计就计,打开城门,引头曼入城。
怒不可遏的冒顿单于等不及乌扎达回援,冒险行事。年轻气盛的头曼果然进城,刚进城就被乱箭射死,跟随他入城的士兵也尽数被射杀。至此,头曼已亡。
很快,冒顿单于便安排乌氏倮带人领取先前承诺的三十万头牲畜。
途中,乌氏倮发现众多中原人被当作苦力驱赶,匈奴人挥鞭抽打,走不了多远,已有七八人被打至死亡。他们的背脊被鞭子不断抽打,留下一道道血痕。
其余尚存的中原人皆气息微弱,形销骨立,每人身上的血迹斑驳,令人触目惊心。
前方不久又有一支匈奴骑兵疾驰而来。
在这战马之侧,几个中原女子被绑缚如货物般随行。
这些女子姿容尚佳,然而此刻衣衫凌乱,眼眸中满溢绝望。
身为中原人的乌氏倮实难忍受此景,遂不惜重金购下这些女子。
匈奴骑兵也乐于出售,毕竟掠来的中原女子不过是他们的货物、奴隶,是用来交易的。
刚购完女子,又一批中原男子受伤累累,正遭匈奴驱赶。
匈奴人视这些人如牛羊,以放牧的眼光对待。
乌氏倮再次花费巨资救下所有男子。从这些人口中得知:
东胡与匈奴的骑兵奈何不了漠北的蒙家军。
愤怒之下,匈奴人开始屠杀附近的庄寨村落,所过之处血流遍地!
蒙家军竭尽全力派出少量骑兵拦截,但人数悬殊,根本保护不了那么多村庄。
于是,边境百姓要么被杀,要么被抢!
乌氏倮欲将这些人带回中原,但他们坚持要返回漠北边疆。
乌氏倮点头应允,并让他们驱赶这些牲畜送往漠北交给蒙家军,毕竟这些是从匈奴那里得来的,送给蒙家军或许能让嬴子云对他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