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站在“跑了吗”商会二楼的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商会门口挤满了魔法通讯员、冒险者和看热闹的市民，活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会长，这是今天的第七份拜访函。”
约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摞烫金信封，额头上的汗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铁血战歌’冒险团的代表请求下午会面。”
达米安接过信封，上面用火漆印着一串音符图案。
他叹了口气，随手将它扔在已经堆成小山的桌面上。
“告诉他们我最近行程已满。”达米安转身走向办公桌，手指划过桌面上摊开的几份报纸。
《冒险者日报》头版赫然画着一张单人站在暗影沼泽入口的图片，标题夸张地写着“跑腿王单枪匹马横闯暗影沼泽”。
《魔法周刊》则用整个版面分析“奥尔特钢的传说与现实”，旁边配了张模糊的金属块素描，画得跟块发霉的面包似的。
约翰欲言又止：“可是会长，‘铁血战歌’是大陆排名第一的冒险团...”
“所以才更不能见。”达米安拿起茶杯，发现里面的咖啡已经凉了。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银翼之刃’的人说不定马上也会堵上门来。然后我们商会就真成冒险者俱乐部了。”
“先处理最棘手的。”他叹了口气，“给教会回信，说我明天上午去拜访霍恩海姆大主教。”
约翰刚转身要走，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达米安探头望去，只见商会大门外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身上意志教会的太阳纹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来不用等明天了。”达米安苦笑。
“达米安会长，你的气色比我想象的要好。”
霍恩海姆大主教坐在商会会客室的扶手椅上，银白的长须随着说话微微颤动。
他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袍，只有胸前的金色太阳徽章显示着他的身份。
达米安给大主教斟了一杯茶：“承蒙关心，只是有些疲惫。不知大主教亲自前来有何指教？”
霍恩海姆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我来确认圣典运输的情况。”他直视达米安的眼睛，“克劳德骑士长报告说，你在陵墓中表现非凡。”
达米安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敲击：“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大主教轻笑一声，“据我所知，是你破解了活祭品的机关，才让小队得以进入陵墓。而且...”
他压低声音，“你在圣典净化仪式中起了关键作用。”
达米安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教会显然已经详细询问过克劳德，但他不确定大主教到底知道多少。
“我只是提供了些建议。”达米安谨慎地回答，“具体仪式是由克劳德骑士长主持的。”
霍恩海姆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圣典第七卷记载了一些...特殊的净化仪式。你在场时，可曾注意到什么异常？”
达米安想起陵墓中那些诡异的壁画和铭文，但决定保持谨慎：“骑士长严格按照圣典指示进行，一切都很顺利。”
大主教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达米安会长，教会一向重视与商会的合作。”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茶几上，“这是一点心意，感谢你在任务中的贡献。”
达米安没有伸手：“大主教太客气了。”
“此外，”霍恩海姆继续道，“如果你回忆起任何关于圣典使用的细节，教会愿意支付丰厚报酬。”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四教会虽然会共享圣典，但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独特的...解读方式。”
达米安终于明白了大主教的真正来意——他想获取其他教会不知道的圣典秘密。
“如果有新发现，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意志教会。”达米安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霍恩海姆站起身，将胸针递给了达米安，“记住，孩子，恩库娅女神的恩泽永远向虔诚者敞开。”
送走大主教后，达米安打开那个小布袋——里面是十颗完美切割的晶石，每颗都价值至少一千金币。
接下来的两天，达米安的会客室几乎没有空闲过。
风语城各大商会派代表前来洽谈合作，贵族们送来晚宴邀请函，而冒险团则直接派人登门拜访。
“会长，‘银翼之刃’的副团长在楼下等了一小时了。”约翰第三次上楼报告。
达米安揉了揉太阳穴。
大陆排名第二的冒险团“银翼之刃”可不是能随便打发的主。”让他上来吧。”
副团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一身银灰色轻甲，腰间别着两把细剑。
他进门后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达米安会长，我们团长对你在暗影沼泽的表现很感兴趣。特别是...关于奥尔特钢的部分。”
达米安挑眉：“无畏之旅已经获得了那块金属。”
“我知道。”副团长摆摆手，“但据我们得知，陵墓中可能不止一块奥尔特钢。”
达米安心中警铃大作：“副团长是什么意思？”
副团长凑近一些，压低声音：“我们得到消息，你在陵墓中还发现了其他物品。团长愿意出高价购买任何与奥尔特钢相关的物品或信息。”
达米安不动声色：“恐怕你们的情报有误。除了交给无畏之旅的那块，我没见过其他奥尔特钢。”
副团长明显不信，但也没再追问。
临走前，他留下一张烫金请柬：“团长邀请您前往我们大本营做客，希望您能赏光。”
达米安刚送走“银翼之刃”的代表，约翰又匆匆上楼：”会长，‘铁血战歌’的人也来了！”
大陆排名第一的冒险团派来的是一位女法师。
她开门见山：“达米安会长，我们团长听说‘银翼之刃’的也来过了。无论他们出什么价，我们都加三成。”
达米安几乎要笑出声——这些顶尖冒险团为了可能存在的奥尔特钢，竟然如此紧张。
“女士，我向‘银翼之刃’的副团长解释过了，我没有私藏任何奥尔特钢。”
女法师眯起眼睛：“会长，奥尔特钢能打造王级武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你知道这对冒险团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实力，更是地位。”
她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东西，小冒险团是保不住的。”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达米安沉下脸：“女士，我建议你转告团长，‘跑了吗’商会虽然规模不大，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女法师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团长会失望的。不过...”
她留下一张魔法传讯符，“如果您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们。”
达米安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约翰战战兢兢地探头进来：“会长...接下来怎么办？”
“去联系《冒险者日报》的编辑。”达米安揉了揉太阳穴，“就说我愿意接受专访，详细讲述暗影沼泽的经历。”
约翰瞪大眼睛：“但那些机密...”
“只讲能讲的部分。”达米安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
三天后，《冒险者日报》的特刊几乎卖疯了。
达米安用两万字的篇幅详细描述了联合探险队的组成、暗影沼泽的危险环境，以及陵墓中的种种机关陷阱。
关于奥尔特钢，他只轻描淡写地提到“一块特殊金属，已被无畏之旅妥善保管”。
对于艾瑞姆王国亲王的遇难，则再次表示哀悼，但并未说出细节。
专访刊登后的第四天，商会门口的围观人群终于散去大半。
达米安站在重新恢复宁静的办公室里，望着桌上那枚蓝宝石胸针和一堆未拆的信件，突然笑出声来。
“怎么了会长？”正在整理文件的约翰好奇地问。
“我在想，”达米安拿起大主教的胸针对着阳光观察，“有时候最大的危险不是沼泽里的怪物，而是回到文明社会后的这些...人情世故。”
约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低头整理文件。
达米安将胸针放回抽屉深处，转身望向窗外风语城繁华的街景。
他知道这场风波只是暂时平息，更大的浪涛还在远方酝酿。
但此刻，他只想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