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边境,大军行进掀起的烟尘如黄龙滚滚,直扑天际。
萧衍端坐逐影马背,玄色披风在猎猎风中翻飞,面容冷峻。
连日急行军,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愈发浓烈。 目光所及,尽是残破景象。
南蛮部落的侵扰,比预想中更为酷烈。 沿途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芜。 一幕幕都像烙铁,烫在他心头,催着胸腔的怒火节节攀升。
这日午后,大军于一处山谷短暂休整。 忽地,后方烟尘大作,数骑快马如离弦之箭驰来。
为首一人,身形熟悉,正是萧祁。 他此刻不是应该在京中辅佐太子,稳定朝局么? 萧衍眉头微蹙,心中掠过不祥。
“吁!” 萧祁猛地勒住马缰。 战马悲鸣,前蹄几乎扬起。 他翻身下马,动作急促,甚至有些踉跄。 俊朗的脸上布满风霜与焦急,一丝不苟的官袍也沾染了尘土,狼狈不堪。
“大哥!”萧祁的声音嘶哑,喘息未平。
萧衍心中那股不安陡然放大。 他霍然起身,大步迎上:“你怎么来了?京中出事了?” 凌风等亲卫纷纷围拢,面露警惕。
萧祁一把抓住萧衍的胳膊,手指用力到泛白。 “大哥……郡主她……她走了!”
“走了?”萧衍一时未解,“去哪儿了?”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 “她可是回了江南?”
“不是!”萧祁猛地摇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因激动而颤,“她……她答应了和亲!就在你大军出征的同一日,她便随金狼部的使团,北上了!往草原去了!”
“轰!” 萧衍只觉脑中一声巨响,仿佛惊雷炸开。
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字字如从牙缝挤出,带着心悸的寒意。 他死死盯着萧祁,眼神锐利如刀。
“是陛下下的密旨,太子殿下也是事后才得知。” 萧祁的声音艰涩,“郡主……她是为了不让你身陷险境,为了不让大梁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局,才……才主动提出的和亲!”
“她自己……求的?” 萧衍喃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难怪! 难怪这一路如此顺畅,那些南疆蛮夷竟似销声匿迹,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未曾遇到!
原来如此! 调虎离山! 用他萧衍,用他十万大军,去换她一个女人的“安宁”!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猛兽,从萧衍的喉咙深处爆发,震得山谷回响。
他猛地抬头,望向北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耶律赫尧!巴特尔!” 金狼部挑动南疆作乱,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边境骚扰。 是为了他身边的穆清婉! 用南疆的乱局将他调离京城,再趁机将她带走!
“凌风!”萧衍暴喝。 “属下在!”凌风策马而出,神色凝重。 他从未见过将军如此失态。
“传我将令!”萧衍的声音冰冷刺骨,“全军转向,目标,北方!追回郡主!”
“将军!”凌风大惊,“可是南疆……”
“南疆之事,暂且搁置!”萧衍厉声打断,“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谈何保家卫国!没有她,这天下与我何干!”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世子,三思啊!”一名副将急忙出列,“南疆战事未平,此刻挥师北上,乃是抗旨!陛下怪罪下来……”
“陛下?”萧衍冷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嘲讽,“他连我的女人都保不住,还算什么陛下!我萧衍今日,便是反了又如何?!” 此刻的萧衍,已然是头被触怒的雄狮。
“我等誓死追随世子!”其余亲卫将领纷纷跪下,声震山林。 他们是萧衍一手带出来的兵,忠诚早已深入骨髓。
京城,皇宫。
皇帝接到萧衍大军突然转向北上的消息,气得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反了!反了!他萧衍是要造反吗?!” 皇帝龙颜大怒,额上青筋暴跳。
“为了一个女人,竟敢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擅自带兵离境,抗旨不遵!”
他怒火更炽:“还有太子!他身为储君,不思为朕分忧,竟也跟着胡闹,私自带兵出京!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大梁的江山社稷!”
“传朕旨意!”皇帝声音冰寒,“京城即刻戒严!命沿途各州府,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拦住萧衍!若他执迷不悟,给朕……给朕就地擒拿!” 说到最后,声音中已带了一丝疲惫与痛心。
然而,皇帝的旨意,在萧衍狂怒的铁蹄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萧衍率领的十万京营精锐,本就是大梁最骁勇的部队。
他们一路北上,势如破竹。 沿途守军,有的慑于萧衍“战神”威名,不敢轻易阻拦。
有的则暗中接到了太子的密令,阳奉阴违,稍作姿态便放其通行。 更有甚者,一些曾受过萧衍恩惠或钦佩其为人的将领,竟也暗中提供了粮草便利。
一时间,整个大梁北方,风声鹤唳。
此时,穆清婉所在的和亲队伍,在巴特尔的催促下,加速赶路。
巴特尔经验老道,早已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他派出的斥候不断传回消息,后方有大股骑兵正在高速接近,旗号不明,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加快速度!”巴特尔脸色阴沉,对着身边的金狼部勇士低吼,“日夜兼程,不得停歇!在天黑之前,必须渡过这条乌水河!”
乌水河,是进入草原前的一道天然屏障,河面宽阔,水流湍急。 只要过了河,便能暂时摆脱追兵。
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疾驰。 穆清婉的心也随着车轮的滚动而七上八下。
她不知萧衍是否已经得知消息,更不知他会做出什么。 她掀开车帘的一角,望向南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矛盾。
黄昏时分,和亲队伍终于抵达了乌水河畔。 巴特尔正指挥着队伍准备渡河。
突然,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兵刃相交的铿锵之音!
“怎么回事?”巴特尔脸色一变。
“巴特尔!留下明昭郡主!”声音隔着河岸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穆清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掀开车帘,当她看到远处河对岸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心神巨震。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