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书铁券？”
龙椅上的皇帝猛地挺直身躯，几乎要从御座上站起。
“一个小小医女手里怎会有此物？”先帝的威严，那份无上荣耀与特权的象征，在他脑海中浮现。
“混账！简直是混账！”皇帝一掌拍在龙案上，玉玺随之跳动。
“法场之上，公然拿出丹书铁券，这是要挟朕？”
底下侍立的内侍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皇帝胸口急速起伏。
怒火翻腾，但丹书铁券的分量，沉甸甸压在他心头。
若真是先帝御赐，强行处置国公府，便是违背祖训，足以动摇国本。
“陛下，”一个老太监低声提醒，“那女子……似乎就是岐黄轩的穆清婉。”
“穆清婉……”皇帝眯起眼。这个名字，他有印象，被指为投毒元凶的女子。
“传！”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立刻将穆清婉给朕带到御前！朕倒要看看，她拿着先帝的丹书铁券，想做什么！”
金銮殿，庄严肃穆。
穆清婉一袭素衣，步履沉稳，踏入这座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
两侧文武百官分列，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审视、带着敌意。
她目不斜视，行至大殿中央，朝着龙椅上的皇帝，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臣女穆清婉，参见陛下。”
皇帝俯视着下方那个看似纤弱的身影，并未立刻叫起。
穆清婉平静垂首，脊背挺得笔直。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温度。
穆清婉抬头，清澈的眼眸迎上皇帝探究的视线，坦荡无畏。
“你手中之物，当真是先帝御赐国公府的丹书铁券？”皇帝沉声发问。
“回陛下，正是。”穆清婉双手将卷轴举起，金线绣龙在烛光下隐隐生辉。
一名老太监上前，颤抖着接过卷轴，小心翼翼呈上御案。
皇帝亲自拿起，展开细看片刻，确认无误。
他缓缓放下丹书铁券，面色稍缓，语气却依旧冰冷：“穆清婉，丹书铁券为何会在你手上？”
“陛下，这是世子北疆之行时让臣女保管。”
“又是萧衍......丹书铁券在此，朕认。但这并非你扰乱法场，藐视国法的依仗！”
他手掌再次拍击龙案，声音陡然拔高：“纵有丹书铁券护佑国公府众人性命，但你构陷亲王，蛊惑民心，桩桩件件，皆是大罪！朕今日便可治你一个欺君罔上！你可知罪？”
穆清婉挺直脊背，声音清亮坚定，响彻大殿：“陛下！臣女无罪！国公府世代忠良，更无半分叛逆之心！”
“京城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始作俑者，正是靖王与国公府三公子萧璟！”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一派胡言！”队列中有人立刻呵斥，“靖王殿下和萧三公子乃大功臣，岂容你构陷。”
穆清婉置若罔闻，继续陈述：“功臣？他们暗中投毒，制造恐慌，再以掺有成瘾成分的药物控制百姓，为其谋逆铺路！”
“他们构陷忠勇无双的镇北将军沈啸通敌叛国，害其满门惨遭屠戮！如今又故技重施于国公府，意图将萧家连根拔起！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字字句句，如重锤敲击。
皇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目光在穆清婉和几位神色有异的大臣间逡巡。
穆清婉迎着皇帝的目光，“陛下若不信，可立刻传召太医院张太医。当日靖王府解药初现端倪，萧大人便已警惕，暗中取得样本交予张太医分析。张太医医术精湛，为人耿直，必知其中猫腻！”
她顿了顿，目光似无意扫过殿中某处：“至于那批所谓炼毒原料，为何会那般‘凑巧’出现在萧大人的夕兰院中，恐怕靖王殿下和萧三公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帝的目光骤然锐利。
“沈家满门忠烈，为何沈将军偏在‘通敌’罪证发现前夕中风不起？萧大人刚呈上真解药，转眼便被扣上投毒谋逆的罪名？”穆清婉的声音带着沉痛的反问，“陛下还不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吗？”
皇帝呼吸微促，额角青筋隐现。这些疑点，他并非没有想过。
穆清婉深吸一口气，抛出更惊人的内幕：“陛下，若非萧大人深谋远虑，若非太子殿下暗中相助，臣女与岐黄轩众人又岂能假死脱身，在京郊秘密研制真解药？太子殿下认为，此事重大，或许……需要更周全的准备才能呈报于您。”
“放肆！”皇帝猛地站起，“你们……你们竟敢如此糊弄朕！连太子也……”被欺瞒的怒火直冲头顶，他眼前阵阵发黑。
“陛下息怒！”穆清婉立刻跪倒，“事出紧急，关乎京城百万生民，关乎大梁江山！萧大人与太子殿下实属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暂瞒陛下，以求查明真相！臣女今日斗胆陈情，并非欺君，实乃情势所逼！”
皇帝看着跪伏的穆清婉，心中怒火与疑虑交战。
他最终坐回龙椅，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威严：“传！传靖王！萧璟！张太医！即刻入殿！”
很快，张太医被传至殿前。
“张太医，”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靖王府所献灵药，你可曾查验过？”
张太医躬身：“回陛下，臣确实受萧大人所托，查验过靖王府‘灵药’。那药初服确有奇效，能迅速缓解疫症，但……”
他抬头看向皇帝，眼中带着沉痛：“那药中，掺入了一种名为‘蚀心草’的罕见草药。少量服用可令人精神亢奋，忘却病痛，但长期服用，便会产生依赖，神智受其控制，最终沦为药石的奴隶，任人摆布！”
“什么？”皇帝瞳孔骤缩。
张太医的话如惊雷炸响。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妖言惑众！”靖王一身朝服，步履匆匆闯入殿内，他并未先行礼，而是直指张太医，“张太医！你竟敢污蔑本王？！本王的灵药救了多少百姓！”
他又转向穆清婉，眼中怒火熊熊：“还有你这妖女！竟敢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国公府私藏毒物，证据确凿！岂容你颠倒黑白！”
靖王猛地跪倒在地，转向皇帝，语气急切：“陛下明鉴！此女假死本就是欺君之罪！如今更是伙同他人构陷臣！恳请陛下立刻将此妖女拿下，严审！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