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的鎏金铜钟第七次敲响时,萧齐安的玄色蟒袍已浸透冷汗。
殿内二十四盏青铜烛台明如白昼,照得他腰间那枚伪造的传国玉玺泛着刺目青光。
太尉扶着御案的手微微发颤,袖口暗藏的十二道机关弩正对准殿门——
只要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廊柱后的血卫便会绞杀所有反抗大臣及后宫嫔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司礼监太监的唱和声尚未落地,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
朱漆大门应声而开,漫天箭雨裹挟着燃烧的火油倾泻而入,首当其冲的血卫顿时化作火人。
江林悦的身影在火光中浮现,振武卫的玄色战旗上,金线绣着的江家火焰图腾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江林悦率领玄甲军,奉历代先皇遗召——清君侧,保卫大楚根基!”
萧齐安瞳孔骤缩,惊怒交加地大吼:
“反了!反了!”
太尉强装镇定,大喝一声:
“放箭!”
机关弩齐齐发射,然而振武卫早有防备,盾牌林立,箭雨纷纷被挡下。
后宫嫔妃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此起彼伏。
萧齐安慌了神,紧紧抱住那枚传国玉玺,企图寻找逃脱的机会。江林悦眼神冰冷,直逼萧齐安挡住去路。
一直躲在角落的太子妃赵婉玲突然冲了出来,挡在萧齐安身前,哭喊:
“不要去伤害新帝!”
江林悦微微一怔,长剑停在了她面前。
“逆贼休想得逞!”
萧齐逸的银枪挑飞两名刺客,身后的暗卫与振武卫与敌人相撞如龙吟。
更令人心惊的是混在侍卫中的百余名“镖师”“小贩”,此刻纷纷扯去外袍,露出底下玄色鱼鳞甲——正是当年江家玄甲军的装束!
萧齐安手中的“禅位诏书”飘然落地,终于看清殿角立柱后站着的身影:
楚帝身披明黄龙纹甲,腰间悬着的正是江家虎符合璧后的“定坤剑”!
他以为昨夜楚帝逃往玄武门,却不想这老辣的帝王竟从秘道绕回,藏在议政殿的暗格之中。
“皇儿,你可知错?”
楚帝的声音像冰锥刺进殿内,殿外喊杀声突然静了下来。玄甲军已控制殿外回廊,罗砚之的长枪正抵在朱雀门叛军统领咽喉,狼卫的惨嚎声顺着石阶传来。
太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忽然感觉舌根发麻,袖中藏着的解毒丸滚落在地。
自从密室库房被盗,丞相就查出自己中了毒,只是无解,今日,毒发更胜……!
“陛下...您...”
太尉的话卡在喉间,鲜血从七窍涌出。
他踉跄着撞向御案,案头摆放的“传国玉玺”应声摔碎,露出里面暗藏的半块虎首玉符——
正是当年他陷害罗家时偷走的虎符残片。
江林悦看着倒地的军部太尉,指尖抚过袖中那支空了的毒针。
先前在太尉府给他下的折磨痛苦的毒,加上现在的一味毒,在极度亢奋时发作,此刻恰是良机。
“父皇!”
萧齐安突然挥剑斩向御座,却见寒光闪过,定坤剑已架在他颈间。
楚帝看着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儿子,眼中闪过痛色:
“你勾结狼卫、私放死囚、伪造诏书,哪一条不是死罪?”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王肃被两名玄甲军押解而入。
他胸前甲胄破裂,腰间还插着半截断刀,正是罗砚之方才在朱雀门留下的伤。
“陛下,太尉,王大人余党已尽数关押,东城粮仓火势已控制!”
罗砚之单膝跪地,盔甲上的血珠滴在青砖上,绽开暗红的花。
萧齐安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癫狂: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掩盖当年的事?罗家军十万骸骨,不还是葬在北疆的雪地里——”
话未说完,定坤剑已划破他的咽喉。血珠溅在御案的“罪己诏”上,那是楚帝早准备好的诏书,此刻墨迹未干。
江林悦跪在满地狼藉中,看着楚帝将真正的传国玉玺按在平反诏书上。
殿外,晨光初绽,玄甲军士兵摘下头盔,露出的赫然是罗家军特有的虎首刺青——
近两年,江林悦以“镖局”之名笼络的罗家军及玄甲旧部,终于在今日重见天日。
楚帝的声音柔和了些:
“当年朕受奸臣蒙蔽,错判罗家谋逆,今日便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展开黄绫,诏书内容在晨光中清晰可辨:
“恢复罗毅镇北王身份,其孙子罗砚之袭爵,掌天下兵马督查之职...,各地镖局改为“振武镖局”专押皇镖,听从护国贤德王妃江林悦……”
殿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陛下万岁”,却是百姓们举着罗家旧旗涌上街头。
萧齐逸望着江林悦起身时腰间晃动的虎符,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北疆见过的场景: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丫头,跟着罗家军在雪地中玩耍练枪,眼中映着比刀光更亮的星火。
现在的江林悦虽换了灵魂,可身体没变,难怪这几年稍稍指点几下就武功进步神速……!
三日后,午门之外。左相府与太尉府的朱漆大门被同时砸开,九族名册在刑部尚书手中翻动,每念一个名字,便有玄甲军上前羁押。
江林悦站在城楼上,看着曾经权倾朝野的两家府邸被抄得片瓦不留……
脑海中突然出现原主外祖临刑前偷偷塞给她的玉佩——
此刻正躺在她掌心,与虎符合璧时的温热,像极了当年罗家军大营的篝火。——
罗家军,曾经是江家玄甲旧部最重要的军魂……
“表妹,接下来怎么安排?”
罗砚之走上城楼,手中捧着罗家军的帅印,赵胜也跟在身后。
远处,晋王带着的振武卫正在整肃城防,狼卫残部废掉武功正被逐出。
江林悦望着宫墙下新换的“罗”字军旗,忽然轻笑:
“休整几天表哥去北疆吧,你现在是镇北王。我等快入冬时去看看外祖当年镇守的边关。
顺便...查查还有多少像太尉 左相这样的蛀虫,藏在王朝的骨血里。”
午风吹起江林悦的衣摆,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半枝寒梅——那是原主母亲罗氏临终前绣的,与罗家虎首图腾相映成辉。
议政殿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敲碎的不是谋逆的幻梦,而是笼罩罗家二十年的阴霾。
金銮殿内,楚帝看着案头新呈的密报:西域诸国遣使来朝,为首者带着的,正是当年太尉等人私扣的十万两军饷清单。
忽然望向殿角悬挂的“明镜高悬”匾额,匾额下方,江林悦留下的那叠证据仍在,只是最上面多了张字条,墨字刚劲:
“臣恳请陛下,许北疆军三年免税,让战士们的妻儿,能吃上热乎的烤饼。”
窗外,玉兰花开得正盛。楚帝忽然想起江林悦第一次上殿时的模样——
那个倔强的十二岁小姑娘,终究成了比男子更锋利的剑——
既能斩尽奸佞,亦能守护苍生。
楚帝提笔在折子上批下“准奏”二字,笔尖划过之处,仿佛看见北疆的雪原上,新的军旗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场颠覆朝野的兵变,终究在血色晨光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