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计时。苏婉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背对着秦阳,手指轻轻抚过脖颈上的天鹅绒项圈,金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你一直想问,对吧?”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秦阳能感觉到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正在缓慢浮现。
秦阳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苏婉会继续说下去。
“我讨厌剑道。”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不是因为天赋不够,不是因为练得太苦,而是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岩壁上,仿佛那里刻着什么秦阳看不见的东西。
“小时候,我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异兽口中,而我握着剑,却什么都做不了。”她顿了顿,“但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问题不是剑不够快,而是剑道本身……就是一场骗局。”
秦阳微微皱眉。他知道苏婉的过去并不简单,但从未听她亲口提起过细节。
“我所在的流派,每一代都会收很多学徒。”苏婉的声音低沉,“但最后只会剩下一个人。”
“因为毕业的条件,是自相残杀。”
秦阳的呼吸一滞。
“我的朋友们……不想让我手上沾血。”苏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圈的边缘,“所以他们选择自杀。”
洞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但可笑的是,最后我还是杀人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冰冷的决绝,“我把整个流派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杀光了。而我的剑术天赋,偏偏非常强,强到足以做到这一点。”
秦阳沉默着。他知道苏婉的剑术天赋有多可怕——如果她真的想杀人,确实没人能活下来。
“所以,我早就放弃了剑道。”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后悔,只有某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它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
秦阳想起她在商人那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重锤】,想起她在三选一宝物时戴上了这项圈——宁愿透支体力,也不愿再依赖剑术。
“但夏凛不一样。”苏婉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她的斩罪剑法虽然也要杀人,但杀的是有罪之人。”
秦阳想起夏凛那双从不与人对视的眼睛,想起她擦拭剑身时近乎虔诚的专注。
“她还在找一条慈悲的剑道。”苏婉低声道,“所以她才会坚持。”
秦阳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婉能毫不犹豫地放弃剑术,而夏凛却始终不肯松手。
——因为对苏婉来说,剑道是枷锁,是谎言,是必须斩断的过去。
——而对夏凛来说,剑道是救赎,是信念,是哪怕明知前路艰难也要走下去的路。
“所以,别再问我为什么选重锤,为什么戴这项圈。”苏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金属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早就……不想再握剑了。”
洞穴深处的水滴声依旧在回响,像是某种无法抹去的记忆,滴落在寂静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