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直接转身背对着两人:“哼,棠儿不要你们陪,棠儿也可以很开心的!”
但这话语里带上的哭腔,可看不出一点开心,谢云舒蹲在谢晚棠身前,跟侍女拿了张帕子给妹妹擦眼泪。
谢夫人也是心疼的将闺女搂到了怀里:“哎哟娘亲的心肝儿,你这一哭,娘亲心都碎了。”
琉璃抽搭了两下便自己擦干了眼泪:“女儿知道明日府里忙碌,女儿知道的,只是,明日是年节……”
谢云舒摸了摸谢晚棠的头安慰道:“明年年节哥哥一定陪着你。”
谢夫人先回去了,谢云舒留下,今日住在隔壁的厢房,明日一早才回去。
谢云舒陪着谢晚棠的过程中,第一次见到了妹妹书信中提到过的朋友了尘。
了尘穿着灰扑扑的僧袍前来给他们送午饭,因为谢云舒在,了尘今日便没有过多停留,见了礼便离开了。
谢云舒看着他走进了一行僧侣之中,灰色的衣袂连成一片微风吹过似是流动的水波,而了尘便是这流动中一处微妙的停顿,难掩其光华。
并非所有削落青丝之人,都能承载起那份相宜的神韵,纵有面容俊秀者,也常显出几分未尽的烟火气。
但了尘年岁虽小,脸庞仍带着少年稚嫩的轮廓,光洁的头颅反似皎月新磨,非但无损其清俊,反倒为他周身晕染开一层难以言喻的柔和光芒。
他静静立在那里,便如尘泥中悄然静放的白莲一盏,引得目光自然而然落向他,仿佛他本就该是这香火缭绕、梵音低回间的一点沉静之人。
午饭后,谢云舒捏了捏妹妹终于长出些肉的脸颊:“你那小和尚友人长得倒是俊俏,虽说年岁小,也别失了分寸,因着人家生的好看便被拐跑了。”
琉璃嘴上应着:“知道。”心里却想着,已经拐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一早谢云舒就回府了,今日年节,热闹了好几日的寺庙这一刻又恢复了宁静。
今日僧人们聚集起来包饺子,做汤圆,琉璃也被方丈邀请,带着侍女一同参与。
不过谢晚棠这边的圆桌,除了她自己,便是陪着她的了尘。
“第一次”包饺子的琉璃,随手捏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了尘的饺子有她这个做对照组都显得格外规整。
了尘打趣道:“谢小施主这饺子可是被打了一顿?”
琉璃不服气地指了指远一些的大人那桌:“小和尚你自己看看其他人包的饺子,再看看你这个,你倒是光顾着调侃我,你自己包的,也不怎么样嘛。”
吵吵闹闹间,琉璃混在“不会”包饺子的行列中,学得最快,到后来包得也最是规整。
寺庙的节日,于他们而言,是少年人间的温馨趣事,也是岁月静好的见证。
年节过后,又是一段热闹的时间,琉璃已经两日没见到了尘了,想着去外面逛逛。
才到佛堂外,就迎面跑来了几个顽皮的孩童,看身高应该比她年岁还小,琉璃往边上一躲,身后的侍女便站在她身前帮忙拦住了几个小孩子。
但也只能拦着,毕竟这小孩若是磕着碰着,难免要给主家添麻烦:“几位小公子,还是规矩些的好。”
那几个孩童配合着绕过了两个侍女,把琉璃围在了中间,嬉笑道:“小姐,你长得真好看。”
许是家中长辈就这副德行,都学着口花花,连神态都学来了几分:“就是,可比那天上的仙女还美呢。不如你跟我们回家,做我家娘子可好?”
“小娘子把面纱摘了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美啊。”
琉璃皱了皱眉,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调戏良家妇女……
琉璃不想理会,眼神示意了侍女,让她们挡开一个,她就可以直接走了。
了尘本在打扫佛堂,听到外面的动静,扔下了手中的抹布,就跑了出来,挡在她身前:“几位施主,寺庙乃清净之地,尔等如此行径,佛祖都看在眼里,如此口无遮拦,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几个小孩终究年纪小,被了尘一通吓唬,就猥琐了许多,但仍围着他们,相互递着眼神还在犹豫。
琉璃直接一记绝杀:“你们的夫子可是姓谢。”
几个小孩见这小姑娘似乎认识他们夫子,说话都颤抖了,越是心虚声越大:“是又如何!我们私塾可没有女子,你还能找夫子告状不成!”
琉璃声音中带着几分随意:“我确实不是私塾的学子,但是嘛,你们夫子是我爹爹,要不咱们猜一猜,我告状的话,我爹会怎么罚你们呢?
诶,让你们走了吗,怎么都跑了呀……”
了尘没帮上忙有些懊恼:“谢小施主聪慧。”
琉璃想着了尘的身份,相处时,总会暗地里灌输一些观念,现在也是:“双方对峙的时候,只要抓住对方的弱点,即便我们才是弱势的一方,那稳操胜券的也会是我们。
你刚刚的说辞是能吓吓小孩子,但地狱是什么,拔舌可怕吗,小孩子还是没什么概念,对正在上私塾的孩子,夫子就是最权威最让他们害怕的。
所以即便我不是夫子家的孩子,只要先解决了眼前的难关,是与不是,以他们对夫子的畏惧也不会去求证。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只要不是太离谱,那些本就做贼心虚的人,都不会去主动求证的。”
了尘只觉得似乎打开了一扇门,这是他学佛法没学过的东西。
佛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谁说剃了头的都是出家人,就不能是秃了吗?真有一天他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棠儿的办法真的很不错!
“了尘受教了。”
年节过去,天气便渐渐暖和起来,但琉璃仍旧被侍女裹得严实,就怕这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再染了风寒。
琉璃也是乖巧,毕竟为了不让身体恢复得太快,不符合自然规律被当成妖怪,或者真把这灵岩寺神化了,导致那些该看医生的病人,延误治疗跑到这灵岩寺来等死,琉璃期间还是断断续续的生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