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叶绯霜出丑,秦氏给郑茜媛找来的,是泻药里最烈的一种。
据说吃下去见效非常快。
刚才叶绯霜久久都没有反应,郑茜媛还以为是那卖药的郎中夸大了药效。
现在看来,是叶绯霜根本没有吃下药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吃了呢?
郑茜媛腹中剧痛无比,眼花耳鸣,浑身发冷,周围一切声音都离她很远很远。
但她还是听见有人大喊:“呀,哪来这么臭的味儿?”
郑茜媛闭上眼,眼泪和冷汗一起滑落。
夏风习习,送来满院荷香,当然也将突兀出现的一股恶臭瞬间扩散到了整个岛上。
“好恶心的臭味啊,哪来的?”
“怎么回事?”
姑娘们全都用帕子捂住口鼻,郎君们也用袖子掩住半张脸,有些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开始干呕了。
郑茜静离源头最近,差点直接被醺晕过去。
一个坐在郑茜媛后边的姑娘忽然叫起来:“呀,郑六姑娘的衣服怎么了?”
郑茜媛穿的是件浅紫色的石榴裙,颜色淡,所以稍微沾上点什么就特别明显。
裙子污了的位置,还有这突然传出来的臭味……大家顿时都明白了。
郑茜媛恨不得自己立刻晕过去,可她偏偏就是晕不过去。
忽然沉默下来的花厅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和凌迟。
还是叶绯霜反应最快,把郑茜静的披帛解下来围在了郑茜媛身上,让几个丫鬟扶着郑茜媛离开了。
花厅并没有因为郑茜媛的离开而重新热闹起来,反而更沉默了。
甚至大家都不好意思看彼此了,基本全都垂着头。
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们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谁家好姑娘能大庭广众的……
天爷。
地毯也被污染了一块,小厮和丫鬟们来打扫。这地毯是一整张,铺满了整个花厅,他们只能撤走,弄得兵荒马乱的。
还是知府千金曹姑娘弱弱开口了:“要不咱们今儿就先到这里吧?”
“是是是,我喝了不少,不行了,得回去睡一会。”
“我也累了,我和你一起走。”
“那我也告辞了。”
满堂宾客纷纷离去,都溜得很快。
只剩下了郑府的人。叶绯霜看了一眼傅湘语,她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仿佛都傻了。
她一手操办的诗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要怎么交差?
“你先别回落梅小筑了,和我走。”郑茜静对叶绯霜说,“一会儿得叫咱们过去问话呢。”
“二姐姐,你说会问我们什么呢?”
“左不过就是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实话实说就好了。”
叶绯霜却垂下眼睛,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找到小桃,低声吩咐了她几句。
小桃拍拍胸口:“放心吧姑娘,我一定办好。”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人来请她们了。
郑老太太的鼎福居里有不少人,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
卢氏端坐在一边,秦氏正伏在郑老太太腿上哭。
一瞧见傅湘语,秦氏就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要不是有她的丫鬟喜鹊扶着,傅湘语就栽到地上了。
“你举办的什么诗会!给我们媛娘吃的什么东西!”秦氏指着傅湘语破口大骂,“害的我们媛娘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拿什么赔!”
傅湘语捂着脸,也哭起来:“四夫人,不关我的事啊!诗会上的东西都是我亲自检查过的,断没有纰漏!”
“胡吣!没有纰漏,我们媛娘怎么会吃坏肚子?我看你就是存心的!黑心的小蹄子,害我们媛娘!”秦氏又去找郑老太太哭,“老太太,我们媛娘可怎么办啊!”
傅湘语跪在郑老太太跟前连连磕头:“外祖母,我真的没有害六姑娘!”
叶绯霜想,秦氏反应倒是不慢,一见郑茜媛出事了,就立刻把罪责推到傅湘语身上,找个人为郑茜媛负责。
总不能说她们本来准备算计叶绯霜,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竟然自食恶果了?
叶绯霜抬眼,撞入秦氏淬了毒一样凶狠的眸光中。
叶绯霜立刻跪下,红着眼睛说:“母亲别生我的气,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六妹妹。”
郑茜静被叶绯霜吓了一大跳,弯腰扶她:“关你什么事啊?这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快起来。”
叶绯霜摇头:“我当姐姐的没有照顾好妹妹,就有错。母亲别瞪我,我知错了。”
卢氏发话了:“四弟妹,我知道你担心媛娘,但是你心里再乱也不能迁怒无辜啊,这怎么能怪五丫头呢?”
秦氏满肚子的恨说不出,叶绯霜无辜?她怎么可能无辜!
她要是无辜,该吃下泻药的就是她,该丢人出丑的也是她,怎么可能是媛娘!
这满屋子,最不无辜的就是她!
偏偏不能说!秦氏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卢氏和郑茜静一起把叶绯霜扶了起来。
郑茜静替她打抱不平:“四婶,整个诗会五妹妹都和我在一起,我身子不好,她忙着照顾我了。六妹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你要去查伺候的下人还有举办诗会的人,查谁也查不到五妹妹头上,又怎么能怪她呢?”
秦氏有口难言,只一味地哭。
虽然不想承认,但郑茜静不得不说,其实心里挺爽快的。
傅湘语和郑茜媛没一个好玩意,现在她们狗咬狗,她乐见其成。
见叶绯霜小脸煞白,郑茜静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拍了拍她的手:“别害怕,真不关你的事啊。”
叶绯霜想的却是刚才郑老太太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阴沉又狠毒的眼神。
她看着一手搂着傅湘语,一手抱着秦氏的郑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郑老太太命人严查,今天在湖心岛上伺候的下人全都要仔细盘问,一个都不能放过,非要弄明白好好的诗会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没多久,郑老太太身边的罗妈妈就带了几个人过来。
“老太太,问清楚了,六姑娘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贱奴给六姑娘的酒里下了药!”罗妈妈把一个小厮推到厅中。
那小厮连连磕头求饶。
“说,到底是谁指使的你,竟然给六姑娘下那种要命的东西!”郑老太太威严发问。
小厮指着叶绯霜:“是五姑娘!奴才是受了五姑娘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