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把我女儿害得好苦!”秦氏怒骂着朝叶绯霜扑来,扬手便要打人。
卢氏拦住了秦氏:“四弟妹,你冷静一点,这像什么样子!”
秦氏声嘶力竭:“你还护着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连亲妹妹都要害!”
郑老太太一清嗓子:“好了!”
厅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郑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才继续不疾不徐地说:“既然都查明白了是谁做的,按照家法处置就好了。老四媳妇,你吵吵嚷嚷的有什么用?”
罗妈妈收到郑老太太的指示,叫来几个小厮便要把叶绯霜带走。
叶绯霜只觉得讽刺,问郑老太太:“祖母只听了这人一面之词,便料定了是我做的?都不用听我说说?”
罗妈妈道:“五姑娘,你先跟我们下去,有什么要辩解的只管告诉我,我会转告老太太的,不然一直在这厅堂里吵闹也不成个样子。”
“凭什么别人有冤屈就可以直接告诉祖母,我还非得让人转告了?而且这厅堂吵闹,是我在吵闹吗?”
少女嗓音清澈明亮,掷地有声。
叶绯霜现在已经明白,秦氏和郑茜媛本想给她下药却自食其果这件事,郑老太太已经知道了。
所以郑老太太当机立断做出了决策——牺牲叶绯霜。
把这件事定性为叶绯霜给郑茜媛下药,那么郑茜媛就是无辜的,傅湘语也不用背负上“连个诗会都办不好”这样不好听的名声。
被陈家知道了叶绯霜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估计会立刻退婚。
一举几得,简直再好不过了。
只要牺牲一个叶绯霜,所有事情都可以完美解决。
叶绯霜走到那个指认她的小厮面前,冷声质问:“你说受我指使?好,那你说清楚,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怎么指使的你,给了你什么好处?”
小厮出了一脑门子冷汗,讷讷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他出来顶包的人只说了指认五姑娘就行,没说五姑娘问话要怎么回答啊。
“说不出来?”叶绯霜又问。
她只觉得好笑。这些人真是自信极了,打定主意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就连口供都懒得串了。
“罗妈妈,你还愣着干什么?”郑老太太又幽幽开口了,“还不把这个孽障给我带下去!”
“来人,把五姑娘带到祠堂去!”
好几个小厮婆子涌进来,郑茜静惊呆了:“祖母,这件事明显不对啊,得弄明白,不能冤枉了五妹妹啊!”
“没有冤枉她,静娘,事情就是她做的。”郑老太太说,“来人,二姑娘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郑茜静那个身板哪里抵得过敦实的婆子们,很容易就被带走了。
只是她瞪大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已经猜到了什么,脸上有着天塌地陷般的惊愕,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家里竟这般阴暗,她的长辈们竟这般狠毒。
难怪他们连口供都懒得串。
因为郑老太太是内宅里拥有最高权力的人,她把白的说成黑的,那就是黑的,没人能反驳。
她说今天的事是叶绯霜做的,那就是叶绯霜做的,她都没有自证清白的机会。老太太简单一句话就能让她在祠堂里被打死,然后说她畏罪自尽。
几个婆子对叶绯霜可没有对郑茜静那么小心,把她的手扣在背后,粗鲁地就往外边拽。
院中忽然传来一声:“慢着!”
下一刻,门帘打起,陈宴走了进来。
叶绯霜松了口气。小桃够机灵,及时把人叫过来了。
适时的示弱可以激发人的保护欲。叶绯霜望着陈宴,一眨眼,一滴泪潸然而落,带着无处可诉的委屈和凄楚。
像是被那滴泪砸在心头,陈宴觉得心中有种酸胀的难受。
卢氏问:“陈公子,你怎么来了?”
“姑母,是我,是我!”卢季同紧跟着蹿了进来,“我想着给老太君和姑母请安来着,就叫上阿宴和我一块儿来了。谁知走到院里听到堂中热闹,就听了听。”
卢季同挠了挠头,嬉笑着说:“姑母,你也知道,我有个当御史的爹,从小耳濡目染的,最见不得的就是糊涂案!这不,听见五姑娘说她冤枉,我这就没忍住闯进来了。”
他拱手,一揖到底:“还望老太君和姑母,宽恕小辈鲁莽。”
陈宴和卢季同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郑老太太的计划。
被外人看到了,那关起门来处置叶绯霜是不行了。
卢季同蹲在那指认叶绯霜的小厮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五姑娘刚才问你的几个问题倒是回答啊。要是说不明白,小心小爷带你去州府大牢,大刑伺候。”
那小厮早已吓得冷汗岑岑,信口道:“五姑娘昨天晚上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到六姑娘的酒水中……”
叶绯霜问:“昨晚什么时辰?”
“戌……戌时。”
“在哪儿?”
“就在落梅小筑外边。”
叶绯霜立刻反驳:“胡说,昨晚戌时我正在东花园游园,我身边跟了三个丫鬟,她们可以证明我根本不曾见过你。”
“对对,就在东花园!”小厮立刻改口,“五姑娘,你就是背着你的丫鬟在假山后边把药给的我啊!还给了我十两银子!”
“到底在哪儿?你可记清楚了。”卢季同又说。
“就是在东花园!我先去的落梅小筑,后来又去了东花园,找到了五姑娘!”
小厮哭嚷起来:“五姑娘,你不能因为事情败露了就只让奴才顶罪啊!奴才是替你办事,你得救奴才啊!”
“满口胡言。”陈宴缓缓发话了,“昨晚戌时,五姑娘明明在西花园的茉莉园中采花,我还和她说了话,郑府的花匠和来往下人皆可为证。东西花园相隔甚远,寻常人得走一个多时辰,五姑娘如何去东花园见你?”
小厮一愣,心跳如鼓。
他呆呆地看着叶绯霜,见她扬唇冷笑,瞬间便知自己入套了:“你……”
“谎话就是谎话,我一诈你便露馅了。”叶绯霜看向郑老太太,“祖母,此人满口谎言,您还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吗?”
“胆敢攀扯府里的姑娘,真是岂有此理!”郑老太太对罗妈妈说,“把这刁奴带下去,好好审问,今天必须给我弄个水落石出来!”
当着外人的面,郑老太太做出一副慈爱长辈的做派:“五丫头,你放心,倘若事情不是你做的,我定不会让人冤了你去。”
叶绯霜一笑,轻声道:“多谢祖母主持公道。”
“不早了,都先回去歇着吧,我也乏了。”郑老太太捏了捏眉心,“事情查明白再说。”
秦氏还想说话,被郑老太太一个眼神制止了。
看着叶绯霜离去的背影,秦氏几乎要咬碎后槽牙,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