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瑶站在河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徽。夕阳将无头河染成血色，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她紧锁的眉头。这是本月第三具无头尸体了，死者安静地躺在河滩上，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得不可思议，仿佛头颅是被什么极为锋利的东西瞬间切掉的。
\"封队，现场勘查完了。\"陆明走过来，摘下橡胶手套，\"和之前两起一样，没有任何指纹、脚印，连挣扎痕迹都没有。法医说切口像是被极薄的利刃一次性切断，但找不到凶器痕迹。\"
封瑶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死者苍白的脖颈。\"七个人了，\"她低声说，\"七个人在这条河边失去了头颅。\"
河岸上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封瑶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句：\"又来了......听到歌声......水鬼找替身...\"
\"你们在说什么？\"封瑶猛地站起来，锐利的目光扫向人群。一个驼背老人缩了缩脖子，其他人则纷纷避开她的视线。
\"封队，别费劲了。\"陆明叹了口气，\"这三天我问遍了附近居民，没人愿意多说。就一个卖豆腐的老太太偷偷告诉我，这条河叫无头河不是没有原因的。\"
封瑶挑眉示意他继续。
\"传说每到月圆之夜，河里会传出女人的歌声，听到歌声的人...\"陆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第二天就会变成无头尸体。\"
封瑶嗤笑一声：\"你信这个？\"
\"我当然不信。\"陆明压低声音，\"但七个死者确实都是在月圆之夜死的，而且都是在这段河岸。更诡异的是，附近居民说昨晚确实听到了歌声。\"
封瑶望向平静的河面，夕阳已经沉到了山后，河水开始泛起幽暗的蓝光。不知为何，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今晚我们守在这里。\"她突然说。
\"什么？\"陆明瞪大眼睛，\"今晚就是月圆之夜啊！\"
\"正好。\"封瑶紧了紧制服领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
夜幕完全降临时，封瑶和陆明躲在河岸边的芦苇丛中。陆明不停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嘴里嘟囔着：\"封队，我觉得我们该申请支援...\"
\"嘘！\"封瑶突然按住他的手臂，\"你听。\"
起初是极细微的声音，像是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又像是远处传来的呜咽。渐渐地，那声音清晰起来——是一个女人在唱歌，旋律凄美哀婉，歌词却模糊不清，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陆明的手开始发抖：\"真、真的有歌声...\"
封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录音设备开着吗？\"
\"开、开着...\"
歌声越来越近，现在可以听清那是在用一种古老的方言吟唱。封瑶突然发现河面开始泛起不自然的波纹，不是风吹的那种，而是一个个圆形的涟漪，就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升起。
\"封队...\"陆明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你看河中央...\"
月光下，一个白色的影子缓缓浮出水面。那是一个女人，长发如水草般披散，身上穿着破旧的红衣。她继续唱着那首诡异的歌谣，身体随着韵律轻轻摆动。
最恐怖的是——她没有头。
封瑶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红衣女鬼的脖颈处是一个平整的切口，就像那些受害者一样。更可怕的是，随着歌声，越来越多的白色身影从河中浮现——全是无头的躯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排成一列，随着歌声缓缓向岸边移动。
\"这不可能...\"陆明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我们得离开...\"
封瑶却像被钉在原地。那些无头水鬼已经走上了河滩，月光下，她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脖颈处蠕动的血肉。红衣女鬼走在最前面，她的歌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仿佛在召唤什么。
就在这时，封瑶感到一阵剧痛从后颈传来——她脖子上的胎记突然灼热起来，那是一个她从小就有、形状奇特的红色印记。
\"啊！\"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歌声戛然而止。所有无头水鬼同时\"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尽管没有眼睛，封瑶却感到数十道视线锁定了自己。
\"跑！\"她拽起已经吓呆的陆明，冲出芦苇丛。
身后传来水鬼们诡异的脚步声，湿漉漉的，像是赤脚踩在泥泞中。封瑶不敢回头，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接近。
\"分开跑！\"她推了陆明一把，\"去叫支援！\"
\"可是——\"
\"快走！\"
陆明跌跌撞撞地向公路方向跑去。封瑶则转向另一侧，希望能引开水鬼。她跑进一片树林，树枝划破了她的脸颊，但她顾不上疼痛。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凄厉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次就在她脑后不远处。
突然，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转身的瞬间，她看到红衣女鬼几乎贴在自己面前，湿冷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女鬼抬起苍白的手，指向封瑶的脖子——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道刺眼的强光照过来，伴随着某种古老咒语的吟诵声。红衣女鬼发出一声尖啸，后退了几步。其他水鬼也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犹豫。
封瑶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举着火把和某种符咒冲了过来。他继续念着晦涩的咒语，水鬼们开始后退，最终转身缓缓走回河中。
\"你没事吧？\"男人伸手拉起封瑶，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刚才的恐怖形成鲜明对比。
\"你是谁？\"封瑶警惕地问，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
\"祁川，民俗学教授。\"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眼镜后的眼睛透着疲惫和某种封瑶读不懂的情绪，\"我在调查无头河的传说。\"
\"你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东西会退走？\"
祁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封瑶脖子上的胎记，表情复杂。\"先离开这里，\"他最终说，\"月圆之夜它们的力量最强，我的符咒撑不了多久。\"
回到警局后，封瑶发现陆明还没回来。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
\"你的搭档...\"祁川欲言又止。
\"不会的。\"封瑶斩钉截铁地说，但她的手在发抖。
凌晨四点，电话响了。河边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穿着陆明的衣服。
封瑶站在停尸房，看着白布下熟悉的衣着，却不敢掀开确认。她转向祁川，声音嘶哑：\"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祁川深吸一口气：\"无头河的传说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当时有个叫红姑的女子被冤枉与人通奸，村民割下她的头扔进河里。红姑诅咒所有听到她歌声的人都会失去头颅，成为她的'同伴'。\"
\"那些水鬼...\"
\"都是受害者。每增加一个，它们的力量就强一分。\"祁川犹豫了一下，\"但最奇怪的是，它们通常只在月圆之夜出现，最近却越来越频繁...\"
封瑶想起那些无头水鬼对她的特殊\"关注\"：\"为什么它们对我...\"
祁川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胎记上：\"因为你和红姑有某种联系。这个胎记...\"他伸手想触碰，又收了回去，\"和传说中红姑脖子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封瑶如遭雷击。她想起红衣女鬼指向她脖子的动作，那不是攻击——是认出。
\"二十年前，\"祁川继续说，\"这条河边发生过一起集体溺亡事件，七个人同时淹死，都是无头尸体。唯一的幸存者是个小女孩...\"
封瑶感到一阵眩晕，童年记忆的碎片突然闪现——水、尖叫声、一双冰冷的手将她推向岸边...
\"那个小女孩...\"
\"就是你，封警官。\"祁川的声音沉重，\"而今晚，水鬼们找回了它们的第八个成员。\"
他掀开白布，陆明无头的尸体静静躺着，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如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