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二日拂晓,铅云如翻涌的袈裟压向飞檐,豆大的雨珠砸在鎏金铜铃上叮咚作响。雨帘吞没了红墙内的转经回廊,雨水顺着莲花纹瓦当倾泻,在青石地砖凿出细密的白痕,惊起廊下蜷伏的灰鸽扑棱棱掠过经幡。檀香混着潮湿的柏木气息在雨雾中弥漫,佛殿深处传来低沉的诵经声,与暴雨的喧嚣交织成神秘的梵音。

这场豪雨持续半日方歇,云翳裂开时,天光如同酥油灯骤然点亮。湛蓝的天幕倒映在殿前放生池,将池中千年睡莲的粉瓣染成半透明的琉璃色。

风过经幡猎猎,裹挟着松涛与远处雪山融水的清冽,吹散了潮湿的氤氲。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都被洗净,每一口呼吸都沁着藏红花与雪水的甘甜,恍惚间,连经堂檐角垂落的水珠,都折射出七彩的佛光。

堂前积水未干,檐角铜铃在风中轻晃,叮咚声与远处传来的诵经声交织。

虚竹将青瓷茶盏推向鸠摩智时,见他指节虽仍泛白,却已能稳稳握住杯身,不由微松口气:\"大师气色好了许多。\"

鸠摩智望着茶汤中沉浮的茶叶,忽然苦笑:\"小师父这盏茶,倒比那苦药更能解我心火。\"

他指尖摩挲着杯沿裂纹,声音里裹着大漠沙砾般的沙哑,\"那日你问我为何服下天竺奇药...你可知,贫僧所修'火焰刀'本是佛门奇功,却因执念入魔,这副残躯,早被内力灼烧得千疮百孔。\"

虚竹双手合十:\"原来如此。那日大师经脉逆行,幸得及时...\"

\"及时?\"

鸠摩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癫狂又迅速归于死寂,\"这药能压制魔功反噬,却也让贫僧看清自己的罪孽。吐蕃佛寺、天龙寺、少林寺...\"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贫僧踏遍名山,抢夺绝学,自诩为弘扬佛法,实则早已堕入修罗道。\"

窗外风过,卷起几片残叶掠过经幡。

虚竹望着对方鬓角新添的白发,轻声道:\"小僧曾听无崖子前辈说,越是绝顶武功,越需深厚佛法化解戾气。大师若肯...\"

\"化解?\"

鸠摩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点点暗红,\"贫僧半生痴迷武学,将'贪嗔痴'三字刻入骨髓。直到在枯井里发作那日,在生死之间,方见佛祖拈花微笑——原来贫僧苦苦追寻的至高境界,竟是要亲手毁掉毕生所学。\"

他颤巍巍端起茶盏,茶汤在杯中晃出破碎的光影:\"这药是枷锁,却也是渡船。它让贫僧每日承受蚀骨之痛,却也让我灵台清明,看清自己不过是被'武学障'困住的可怜人。佛说放下,贫僧如今才知,最难放下的,是自己心中那团虚妄之火。\"

虚竹望着对方眼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忽然想起灵鹫宫石壁上的偈语,双手郑重合十:\"大师若愿留在少林,藏经阁中《楞伽经》《大智度论》...\"

\"不必了。\"

鸠摩智摆了摆手,枯瘦的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意,\"贫僧要回吐蕃。带着这副残躯,带着满心忏悔...在佛祖座下,做个真正的修行之人。\"

檐角最后一滴雨珠坠落,溅起的水花中,两个身影在茶香里相对而坐,仿佛天地间只剩这片刻安宁。

虚竹目光落在鸠摩智腕间蜿蜒的暗纹,那纹路随呼吸微微起伏,宛若蛰伏的黑蛇:“大师这斑纹……与寻常伤痕大不相同。”

鸠摩智垂眸凝视纹路,喉间发出一声叹息,仿佛要将积年浊气尽数吐出:

“说来话长。数年前,贫僧为探寻密宗源流,自西域出玉门关,横穿大漠至天竺,又辗转跋涉到那片被烈日炙烤的波斯之地。”

他端起茶盏轻抿,茶雾氤氲间,思绪似已飘向万里之外,“波斯广袤沙漠中,藏着一支奇特教派——拜火教。他们以实物为尊,教义根源虽出自天竺密宗,却在波斯烈日下生出别样枝蔓,将燃烧不熄的火焰奉为圣明,称其为‘圣火’。”

“圣火?”

虚竹眉心微蹙,“可是《楞严经》中所言‘一切世间诸修学人,现前虽成九次第定,不得漏尽成阿罗汉,皆由执此生死妄想,误为真实’的执念之火?”

鸠摩智苍凉一笑,指尖抚过斑纹:“小师父慧眼。那拜火教祭坛中,圣火终年不熄,教徒深信触摸圣火便能涤净罪孽。贫僧彼时痴迷武学奥义,听闻圣火能淬炼筋骨,竟生出一试之心。”

他猛地扯开衣袖,蛇形斑纹如活物般爬至肘间,“当指尖触及火焰刹那,贫僧方知那并非凡火,而是掺了波斯秘药的毒焰。火焰灼烧皮肉时,秘药顺着血脉游走,在体内凝成这可怖纹路。”

“原来如此。”

虚竹双手结印,眉间满是悲悯,“波斯之地多奇毒,大师当时想必九死一生。”

“何止九死一生?”

鸠摩智猛地拍案,茶盏震颤,“那毒焰不仅侵蚀肉身,更扰乱内力运行。得幸贫僧当时已无内力,无法运功,否则也会走火入魔。逃回中原后,贫僧遍访名医,均言此毒无解,唯有以毒攻毒……”

他忽然沉默,望着虚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直至不断参研佛法,贫僧方知,真正的解药不在药石,而在放下执念。”

鸠摩智摩挲着腕间暗纹,喉结重重滚动:\"那毒焰入体后,贫僧连最粗浅的走路都难。在波斯荒漠中咳血倒地时,贫僧以为自己终究要葬身异乡。\"

他苦笑摇头,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茶案,\"却不想,拜火教圣坛的圣主听闻消息,竟亲自将我接入祭坛。\"

虚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想来是大师与波斯有缘。\"

\"缘?\"

鸠摩智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那圣主看重的不是贫僧性命,而是佛法!他说拜火教上古传下三支圣火令,其上镌刻着本教至高教义,可千百年来无人能解——只因那文字既非波斯古语,亦非当世梵文。\"

他猛地倾身向前,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小师父,你可知为何?\"

虚竹沉吟道:\"梵文自古演变甚多,或因年代久远......\"

\"正是!\"

鸠摩智重重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圣火令上的文字,竟是天竺失传已久的悉昙古梵文!那圣主听闻贫僧通晓梵藏双语,竟愿以圣火祭坛秘药为饵,只求我解读圣火令上的经文。\"

他忽然抚胸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渍,\"说来可笑,贫僧一生求武,却因佛法捡回条性命。\"

虚竹递过温茶,目光悲悯:\"如此说来,大师的毒......\"

\"圣主信守诺言。\"

鸠摩智饮尽茶汤,喉间发出嘶哑的长叹,\"他以千年寒玉镇住毒焰,又用秘药化解血脉中的剧毒。解毒那日,贫僧看着圣火令上流转的古梵文,突然想起《金刚经》所言'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原来贫僧毕生追逐的武学至理,早在异国圣火中,以经文的形式给了答案。\"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经幡,声音渐渐低沉,\"只是那三支圣火令......终究成了贫僧另一段孽缘的开端。\"

\"小师父可知,那圣主却是位女子?\"

虚竹闻言微怔,手中茶盏轻晃:“波斯拜火教圣主竟是女子?且自幼被选定,终身不嫁?”

鸠摩智枯瘦的手指叩着茶案,喟叹道:“小师父也曾听闻?初闻此事,贫僧亦惊得说不出话。那日在圣火祭坛,见珠帘后转出的圣主竟是位头戴金冠、身披赤纱的中年妇人,身旁祭司见我面露异色,便道出其中隐秘。”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摇曳的烛火,“他们言,拜火教遴选圣主之法,乃是沿袭上古密仪——每任圣主临终前,会在神谕指引下,定下寻获继任者的时辰与方位。教众便依言寻得女婴,自襁褓起便以圣典熏陶,断其尘缘,令其以处子之身侍奉圣火直至圆寂。”

“如此严苛的传承,倒是闻所未闻。”

虚竹双眉紧蹙,“终身不婚嫁,潜心奉教,这等修行,常人难以企及。”

“何止难以企及?”

鸠摩智冷笑一声,“更奇的是,教中至高内功‘乾坤大挪移’一脉相传,唯有圣主方能修习。祭司说,此功需以处子之身调和阴阳,方能避免走火入魔。那圣主虽为女流,掌中火系奇功却诡异莫测,贫僧中毒后经脉皆被封闭,若非她肯出手,早已化作沙漠枯骨。”

他端起茶盏,却未饮,只是凝视茶汤中沉浮的茶叶,“说来讽刺,贫僧一生钻研武学,却不及一个终身未踏出祭坛的女子对内力的领悟。”

虚竹双手合十,轻声道:“万事皆有因果。或许圣主自幼修持,心无杂念,方能参透常人难悟的武学真谛。”

“心无杂念……”鸠摩智喃喃重复,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

“贫僧一生追逐武学巅峰,到头来竟不如一个被禁锢在圣火祭坛的女子通透。小师父,你说这世间,究竟何为‘武学’,何为‘佛法’?”

鸠摩智摩挲着腕间淡去的蛇纹,喉间发出一声似叹非叹的气音:“那圣主以内力护住我心脉时,掌心灼热如残焰。三日后我能起身进食,方看清祭坛穹顶绘着的《圣火创世图》——诸神以烈焰焚尽世间污秽,独留拜火教徒在灰烬中重生。”

他苦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茶案,“就在那时,圣主命人捧出三支黝黑令牌,其上纹路似火舌翻卷,梵文古朴苍劲。”

虚竹眉头微蹙:“大师既通古梵文,译出令上文字应非难事。”

“难的从来不是文字!”

鸠摩智猛地拍案,茶盏中茶汤泼溅而出,“令上所载,分明是‘欲练神功,须杀至亲;若破心魔,当屠万人’的邪功要诀!贫僧虽痴迷武学,却也知此等魔功与佛法背道而驰。可若不译……”

他神色痛苦,“圣主救命之恩未报,祭司每日焚香相候,拜火教上下皆以‘活佛’相称。贫僧若藏私,岂不是犯了‘妄语戒’?”

禅房外忽有山风掠过檐角铜铃,清响叮咚。

虚竹双手合十:“《大智度论》云,‘慈悲为怀,方便为门’。大师可否委婉相劝,言明此功之害?”

“委婉?”

鸠摩智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圣主何等聪慧之人?她当日轻抚圣火令,直言‘教义本无善恶,全在人心’。贫僧辩白‘杀亲屠城有违天道’,她却反问:‘若杀一人可救万人,是否当为?’贫僧一时语塞,只觉这圣火祭坛处处都是佛法悖论,连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

虚竹望着对方紧锁的眉峰,低声道:“或许大师可寻一折中之法,既不违佛法,亦不负恩情?”

“折衷?”

鸠摩智忽然惨笑,笑声惊飞檐下白鸽,

“贫僧最终译出部分心法,却将‘杀生’之要尽数隐去。可每当夜深人静,总见令上梵文化作血字,在眼前明灭——贫僧终究是欺了圣主,也欺了自己。”

他捂住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罪孽,比毒焰更灼心啊!”

鸠摩智望着掌心的老茧,声音里满是沧桑:\"小师父,那日译完圣火令,贫僧在祭坛穹顶的火焰投影中,仿佛看到了人间炼狱。若拜火教落入恶主之手,这等以杀证道的邪功...\"

他喉结滚动,\"波斯弯刀本就锋锐,再配上此等魔功,中原武林恐将血流成河。\"

虚竹面色凝重:\"大师忧心苍生,令人敬佩。但既知其害,何不将圣火令原文销毁?\"

\"烧不得!\"

鸠摩智猛地摆手,震得茶盏叮咚作响,\"圣主虽未明言,但以圣火令相托,实有传承之意。贫僧若毁了令文,便是断了拜火教千年根基。\"

他从怀中掏出泛黄的绢册,封皮上\"圣火秘要\"四字写得歪歪扭扭,

\"贫僧回来后,将记忆中的功法尽数笔录,又在旁批注破功之法。你看这招'焚天九劫',贫僧便写下'以佛门狮子吼扰乱其心神'的解法。\"

虚竹翻开绢册,见墨迹深浅不一,字里行间还沾着褐色痕迹,不知是茶渍还是血渍:\"大师已无内力,为何还要...\"

\"正因内力全失,贫僧才敢写这册子!\"

鸠摩智突然苦笑,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若贫僧尚有一丝武学贪念,定会将这邪功据为己有。可如今经脉尽断,反倒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拆解其中破绽。\"

他郑重将绢册推向虚竹,\"小师父宅心仁厚,若他日天下大乱,还望你将此册交予有德之士——既不能让邪功失传,又不能让它为祸人间,这分寸,贫僧只能托付给你了。\"

窗外暮色渐浓,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虚竹双手接过绢册,郑重行礼:\"大师这份苦心,小僧定不负所托。\"

茶烟袅袅升腾,在两人之间织就朦胧的轻纱。

虚竹凝视着鸠摩智颤抖着执起茶盏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日听大师说,波斯圣主已为您祛毒,可为何还要...”

鸠摩智的指尖骤然收紧,青瓷茶盏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望着茶汤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小师父,你当那拜火教是乐善好施的菩萨庙?”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撕裂空气,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虚竹急忙起身欲扶,却被鸠摩智摆手制止。老和尚抹去嘴角血迹,目光中满是苦涩:“那圣主确有通天手段,可她既知圣火令上记载的是何等邪功,又怎会轻易放过我?表面上以寒玉秘药祛了我八九分毒,却在我经脉中种下一缕‘噬心焰’——这毒平时蛰伏如冬眠毒蛇,一旦运功便化作万千火针,在骨髓里游走焚烧。”

“阿弥陀佛!”

虚竹双手合十,眉间满是不忍,“那药方...”

“药方不过是枷锁罢了!”鸠摩智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起的茶汤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圣主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大和尚的命,往后便系在这药丸子上了。’这药能压制毒火,却也让我每日尝尽寒刃剜心之痛。可笑的是...”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近乎癫狂的悲凉,“可笑的是,她终究留了一线慈悲——看在我佛门弟子的份上,没让这毒立刻取我性命。”

虚竹望着对方形容枯槁的面容,心中百味杂陈:“如此每日受这折磨...”

“受折磨?”

鸠摩智止住笑,目光却穿透窗棂,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峦上,“小师父,你说这世间,可有比心魔更折磨人的东西?贫僧一生争强好胜,如今每日承受这蚀骨之痛,反倒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反倒觉得,这是佛祖给我的赎罪之机。”

虚竹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敬意:\"大师这般胸怀,小僧实在钦佩。若大师不嫌弃,可否容小僧为您诊脉?或许能寻到根治之法。\"

鸠摩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小师父既有此心,老衲求之不得。只是这怪毒诡谲莫测,连波斯圣医都束手无策...\"

他伸出枯瘦的手腕,腕间蛇形斑纹已淡若游丝。

虚竹指尖轻搭在鸠摩智腕脉上,闭目凝神。刹那间,他的眉头猛地蹙起——脉象忽强忽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泛起诡异的灼热,恰似地底涌动的岩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紊乱的脉流中,竟隐隐透出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脉象...\"虚竹睁眼,眼中满是疑惑,\"既有阴寒蚀骨之症,又有阳火焚心之象,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经脉中纠缠不休,实在诡异。只是...\"

他欲言又止,目光紧紧盯着鸠摩智。

鸠摩智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小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

虚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大师的脉相中,为何会有小无相功的内力?这门功夫源自逍遥派,按理说...\"

话音未落,鸠摩智神色骤变,猛地抽回手腕:\"小无相功?不可能!\"但他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内心的震惊。

虚竹双手合十,语气诚恳:\"大师勿惊。小僧修炼过北冥神功,对各类内力极为敏感。您脉中的小无相功气息虽淡,却瞒不过我。或许...这与您所中的毒有关?\"

鸠摩智脸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当日在少林寺,贫僧确实与那丁春秋交过手...难道是那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茫然。

虚竹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大师所中的毒,或许与多种内力冲突有关。小僧虽一时难以根治,但定当竭尽全力!\"

鸠摩智听闻此言,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茶盏边缘,指节泛白如霜:“小师父所言非虚!贫僧在西夏王宫为寻枯荣禅功,确实偷学过小无相功,可...”

他猛地剧烈咳嗽,震得桌案上茶盏叮当乱响,“自从内力尽失后,贫僧连寻常走路都气喘吁吁,如何还能有内力残留?”

虚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佛珠,眉间拧成深深的川字:“怪就怪在此处。大师脉象中,小无相功的气息虽微弱,却与当年无崖子前辈传我时的路数一般无二。但若说波斯拜火教...”

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鸠摩智腕间若隐若现的蛇形斑纹,“难不成这毒与内力有关?圣主为你祛毒时,顺道种下了这股内力?”

“荒谬!”

鸠摩智拍案而起,却因动作太急险些踉跄,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那圣火教向来视中原武功为邪道,怎会...”

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瞳孔骤然收缩,“等等...解毒当日,圣主掌心传来的热力...与小无相功催发时的气感,竟有几分相似?”

虚竹倒吸一口冷气,佛珠在指间急速转动:“圣火令上记载的武功本就霸道奇诡,圣主若借此融合中原武学...”

“不可能!绝不可能!”

鸠摩智喃喃自语,额角青筋暴起,“她明明说过,这毒是为了惩戒贫僧觊觎圣火令...若她暗中传功,究竟是何居心?难道...”

他突然噤声,望向虚竹的眼神中充满惊惶与困惑,“小师父,你说,这世上可有将剧毒与内力融为一体的邪术?”

虚竹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摇头:“小僧从未听闻。但大师体内这股内力蛰伏不露,唯有运功或毒发时才显现,其中蹊跷...”

他突然目光一亮,“或许与大师每日服用的解药有关!药方中是否有能激发内力的奇药?”

鸠摩智怔在原地,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迷茫:“药方...贫僧从未细究。难道每日压制毒火的药物,竟是在...”

他说不下去了,跌坐在蒲团上,望着掌心纹路,仿佛那里藏着噬人的深渊。

禅房内一片死寂,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诉说着这桩离奇公案的无解之谜。

虚竹双掌合十,目光恳切:\"大师,能否将那药方取来一观?或许这些草药中,藏着解开内力与毒火之谜的关键。\"

鸠摩智望着眼前诚恳的小和尚,心中百感交集:\"也罢,一切就拜托小师父了。老衲这条命,如今也不过是风中残烛罢了...\"

鸠摩智怔了怔,随即朝门外唤道:\"小沙弥,去将贫僧的药匣取来。\"

待黄衫小沙弥抱着檀木匣匆匆而至,他翻开夹层取出泛黄的药方,枯瘦的手指抚过墨迹斑驳的纸页:\"小师父请看,前半列的乌头、龙脑香贫僧尚能辨识,可这'炽阳藤'、'永夜兰'...\"

他苦笑着摇头,\"莫说中原药典,就连天竺医书也未曾记载。\"

虚竹接过药方,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药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角:\"这些名字...倒与拜火教'圣火''永夜'的教义暗合,想来确是波斯特有的药草。\"

说着便取出随身绢帕,以银针刺破指尖,将药名用血珠逐一抄录,\"虽不知药理,但记下总有用处。他日若有缘遇见波斯商旅,或许能...\"

\"不必了。\"

鸠摩智突然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浑浊的眼中泛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贫僧今年八十有九,这副残躯早如风中残烛。即便寻到解药又如何?\"

他望向窗外飘扬的经幡,声音渐渐变得悠远,

\"这些年在病痛中参禅,方知生死不过是虚妄执念。与其耗费心力在这具皮囊上,不如多译几本梵经,多讲几场佛法。\"

虚竹闻言一滞,手中银针悬在半空。

鸠摩智已收回手,缓缓捻动佛珠:\"小师父一片慈悲,贫僧心领了。但你看这药方...\"

他指了指纸上那些古怪药名,\"或许正是佛祖点化——让贫僧带着这未尽的谜题往生,方能在轮回中参透真正的解脱。\"

虚竹双手深深一揖,眼中满是崇敬:“大师勘破生死的慧心,令小僧汗颜。既如此,还望大师指点一二——佛说轮回因果,可这世间诸多苦难,究竟是前世业报,还是今生自造?”

鸠摩智望着烛火跃动的光晕,苍老的面容笼在明暗交错间:“小师父可知‘十二因缘’?无明缘行,行缘识……”

他忽然剧烈咳嗽,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贫僧年轻时执着武学,以为天下武功皆可强取豪夺,这便是‘无明’。待经脉尽断、困于毒火,方知一切皆是因果循环。你看那圣火令上的邪功,看似能助人登顶,实则引向无间地狱,这便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虚竹若有所思地转动佛珠:“如此说来,‘实在’与‘虚无’并非对立?”

“说得好!”

鸠摩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枯瘦的手指重重一点,“贫僧曾以为内力、武功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当毒火焚身时,才明白这些不过是镜花水月。《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所谓‘实在’,不过是执念所化;而‘虚无’之中,反倒藏着解脱之道。”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不定。

虚竹望着鸠摩智在墙上晃动的影子,忽觉那身影竟与菩提祖师的画像渐渐重叠:

“大师这番话,让小僧想起无崖子前辈临终所言——‘求而不得,不求自得’。原来武学与佛法,终究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啊……”鸠摩智喃喃重复,忽然低笑出声,

“贫僧一生都在‘求’字上打转,临了才懂这道理。小师父,你看这烛光,明灭不过刹那。人之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执着于‘有’,便困于‘无’;放下执念,方见如来。”

窗外传来更鼓声响,已是三更时分。

虚竹这才惊觉夜色已深,急忙起身行礼:“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经卷。今夜叨扰太久,还请大师安歇。”

鸠摩智笑着摆摆手,在烛火中阖目捻珠:“去吧,去吧。若还有疑惑,明日再来。这具老骨头,倒也乐意陪小师父参透这轮回因果、虚实真假……”

半月来,大轮寺檐角的铜铃总在清晨摇碎薄雾,暮色里又将梵唱揉进山岚。虚竹每日踩着石阶去鸠摩智禅房,看老和尚在药香与檀香交织中,将《般若心经》讲得如雪山融水般澄澈。

山外的世界似已遥远,唯有寺后断崖上那株古柏,每日用虬结的枝桠丈量着日影长短。

离别那日,朝霞将经幡染成血色绸缎。虚竹跪在青石板上叩首,额头触到的凉意沁入骨髓。他望着鸠摩智愈发佝偻的背影——老人倚着雕花窗棂,手中佛珠与腕间蛇纹一同微微颤动,像是两缕随时会消散的烟。

\"此去天山万里,小僧定会将大师教诲铭记于心。\"虚竹的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

远处传来雪水冲击山岩的轰鸣,混着寺中晚课的钟鸣,在山谷间撞出悠长的回响。他突然想起初入寺时那场暴雨,此刻晴空如洗,却比雨幕更叫人看不清前路。

鸠摩智颤巍巍伸手,掌心落下几片风干的藏红花:\"带着吧,路上泡水喝。\"

沙哑的声音裹着大漠的沙砾,\"莫学贫僧,把执念熬成了一生的苦药。\"

虚竹接过花瓣时,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粗糙得像寺前被岁月磨平的转经筒。

踏出寺门的瞬间,罡风卷起虚竹的僧袍。他回望红墙金顶在朝阳中熠熠生辉,却见鸠摩智已掩上雕花木门,唯有檐角铜铃仍在摇晃,仿佛某个未说完的偈语。天山的云正在远处翻涌,而大轮寺的山月,从此只能悬在他的梦里。

寻觅书屋推荐阅读:仙侠神话,我自带兑换系统王渊李诗涵天降王侯最新章节在线阅读风林火山传李妞寻仙记一慕风雪影诀墨染江湖之青莲剑仙狂刀向天笑刚刚被贬,你告诉我这里是遮天?天影从魔修仙路冥界探客修真之尸心不改至尊神位长生大帝青楼颜罗录封神之开局变成龟剑出峨嵋我修非常道一世容晴绝世魔医,神帝别追恶魔的传说阴阳猎心诀一品丹仙重生在白蛇的世界里问剑起源遇长生挽山河斩魂证道综武:七侠说书人,海上明月仙万象之主穿书后我捡到了反派双横双竖之人世间极,武道大侠萧金衍综武:侯府小公子,读书入神游!我梦里有大佬我的武功出自诗词凌霄之上偷香高手武靖天下太子您有喜了云上法师射雕三部曲同人:南枝落玉蝶综武:我用绣春刀杀穿江湖诸天附魔师高武:我的软饭系统早到了20年江湖离庙堂有多远正气冲宵霸天武圣腾龙记
寻觅书屋搜藏榜:六渡之逆斩苍穹长生我被当做炉鼎三千年农女休夫后,带领全村发家兴旺混天大圣师娘到底是谁啊秦墨秦相如小说阅读免费射雕之杨康列传综武:开局一点奇遇成就陆地神仙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换酒令冥婚之鬼奴修仙太乙仙元志无悔仙途穿到肉文里的女主伤不起洪荒之鲲鹏逆天赘婿修真在都市逆天邪君师妹她是小祸害我在仙府悄悄苟成满级大佬我有一个可成长的世界我有一个万界交流群私密美体师:傍上女贵妇三界血歌边缘人物她重生了十年风雨刃含霜狭刀狂剑长夜国这破仙,不修也罢!重生柳树,打造万古最强部落美人鱼(修真)上仙剑与魔法与武侠一点剑意千川渺赶尸九万年突然发现是仙侠大魂尊吃货女武神一剑擎天情剑寒霜师傅,徒儿下山了少女,修炼不幽冥真仙仙夫专宠希声剑卒过河修真与机甲的命运交织明风九霄秦墨秦相如小说全本免费阅读西游之逆佛圣朝江湖
寻觅书屋最新小说:段誉的奇幻生涯综武:收弟子小龙女,喝了头啖汤夜色温和魔道大主播打穿诸天无敌手综武:我的武学无需修炼混江湖哪有造反爽终极一班三,楚楚动人辞京华辽东邪侠莲花楼:神明入世螭吻星劫太荒血脉逆命录异界之烬夜孤歌成为宋青书,选择当掌门杀令已下灵武战天小妾大十岁主动往我床上送美女穿越综武:开局系统奖励九阳神功各退一步的江湖林小雨传玄幻:再见乔峰【续】武侠:穿越岳不群,振兴华山综武:不做人了醉龙啸七界锦衣卫开局,我杀穿了整个武林娘子你等等,我马上飞升了!综武:天命反派,不干人事就变强刀非刀,剑非剑综影视:玩家就是如此的有魅力九劫神剑之鹿提侠梦道少侠东方秃鹰仙人已死受命于仙鹿鼎记之四十二章经秘闻被逐出师门的我才是最强者武侠:黄蓉连夜退婚郭靖谶鞘行走武侠诸天的刀客开局奖励金钟罩,后面全是邪功灵墟惊鸿录江南飞搞笑呢,老子是穿越者飞升失败后,我靠擦桌子成圣了综武:我为阎君,执掌生死剑荡九霄诀大明武尊综武:武当祖师跪天机摆烂世子,当皇帝哪有当大侠爽浪人江湖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