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的一个周末下午。
尽管星期五下午的会议开完天已经黑透了，刘红梅还是驱车从省里赶回了开源。
晚上九点多才到家，没想到明宇不在，老宋也不在。家里维持的倒算是干净，雇的阿姨看的出来工作很尽责。厨房里锅碗瓢盆都干干净净，没有一口饭，也看得出来老宋没怎么管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她皱着眉头叹口气，心中涌起一丝不满。
在家操持了两三顿家常饭，老宋很忙，早出晚归，他的胃不舒服，早上也不愿吃粥了，说反酸。明宇倒吃的很香，这让她觉得不白回来。
周日这天早饭吃的晚，午饭就做的晚了些，等孩子说饿的时候她开始起火架锅，娘俩坐上饭桌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这一周了，你爸给你做过几顿饭？”
“一顿也没有。”宋明宇大口扒了几口红烧鸡块里软绵的土豆，锅里的鸡块肉汁浇在米饭上，香极了。
“你爸越来越过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忙多大的事儿呢！连亲儿子都顾不上！”刘红梅心窝里存着一口气。
“没事儿，妈，不赖我爸，我每天也有饭局，回来这么多同学要见呢，这么多家乡风味儿要吃呢，而且，我看我爸是真忙，十点回来还有不少找他的电话。”
儿子随便说几句话，当妈的气能消出去不少。
“慢点吃，别噎着。吃完跟我上街，说了好几次了，到现在还没买上衣服。”
家里的电话这时候响了。刘红梅和宋明宇一起起了身，她怕耽误儿子吃饭，把他摁下，自己离开餐桌去客厅接。结果是找明宇的。
小伙子跳出来接了电话，回来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
“妈，我下午有事呢！”他跑到鞋柜，扒拉出一双以前的篮球鞋，又着急忙慌的往身上套了件运动衫：“我们高中同学约的下午一起打球，他们来接我，都到门口了！”
“这孩子，你看看再有几天过年了，过了二十三，人家商店都关门回家过年了，晚上我又要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哪还有时间陪你逛街。。。。。。”
“我不缺衣服，你看，之前的我都还能穿。”
“大小是还行，但你瘦了，这个运动衣穿着就有点显晃荡，”她边说着边走过来拉着衣服的下摆看，“再说了，过年了，兴买新衣服。妈妈看你穿的立立正正的高兴。”
“衣服倒无所谓，但我这个球鞋有点不衬脚了，哪天买双球鞋吧！”宋明宇又冲进屋里的衣柜翻出一件更薄点的羽绒外套。
“行行行，要的，要的，买上几双，诶？你怎么换个这么薄的外套，太凉了，傻孩子，还是把这件蓝色的袄穿上！”
“妈，我一运动开就热乎了，这个黑的足够了，放心吧！”随着一声门响，宋明宇的声音夺出门外，一溜烟就不见了。
大院门口外，一辆不怎么新的大众捷达停在西边梧桐树下，许威在后座把手伸出窗户冲宋明宇摇摇手，驾驶座上的王勇被副驾驶上硕大的一米八五，190斤的李奇衬托的毫无存在感。
宋明宇钻进后座。
“你这家伙怎么瘦这么多？澳大利亚吃的不好啊？”李奇费劲的扭过半个脖子。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胖这么多呢？你吃猪饲料啦？”宋明宇不甘示弱。
王勇启动车子，和许威一起哈哈大笑。“嘿，你竟然这么跟咱们李总说话！”
王勇嘴里说的李总，高考后蹲在家玩儿了一年，足不出户喝饮料打游戏胖了40斤，他本来就又高又壮，上学那会儿外号“推土机”，到了篮球场上他扛谁一下子，那可真受不了，这又胖40斤，那外号更加名副其实了，光走过来就看着一大片。他妈受不了了，每天揪着李奇爸又哭又闹，李奇爸被他妈逼的没办法，直接上了大招，在城郊国道那儿给开了个加油站，这活儿可真是一劳永逸，190斤的李奇终于走出了家门，开始潇洒的收钱，花钱，他没时间玩游戏，光泡妞的时间都不够用；而第一个开上小汽车的王勇，一样在高三以200分的总成绩草草收场，他被他爸半真半假的“狠狠”骂了一顿，然后按老子的安排先花一月考了个驾照，然后就送到一个邻省一个有名的职业学校学了一年汽修，学着学着，他发现他爸和二叔合伙成了一个日系品牌汽车的经销商，这下他学的更起劲了，就准备摸清门路以后进自己的4s店了。
“臭牙呢？”
“臭牙不用管，他自己过去。”
臭牙，因为第一个学会抽烟，上学时候就一股子味儿，这个货的优点是脸皮厚，能顶事儿，老师一找事马上能舔着脸去认错，还能把其他兄弟摘干净，高考完不知怎么就被他爸安排到了高速路政上班了，上七天休二十一天，据他说去了也就是抽烟打牌玩电脑，打牌输的厉害了，就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出去查查来往的大车，查出油水了再进屋抽烟打牌玩电脑，因为在路上混，所以跟王勇李奇一直还瓷着。
“刘洋呢？来不？”
“说了来。刘洋可以的，跟你有一拼。”王勇回答着许威，要说健身这一方面，上警校的刘洋不输许威。
车子行驶在开源不宽的路上，放寒假的学校都紧闭着大门，绕来绕去只能来到河堤南岸市民健身活动中心篮球场。
虽然是冬日，仅有的两个篮球场也被两拨初中的孩子们占着。
宋明宇确实穿少了，他站在原地蹦着，直到看见刘洋踩着阶梯矫健的身影由远及近，他和许威高兴的迎了出去。
“捷安特公子哥儿，咋来的？”
“那必须是捷安特来的呗！”他大大方方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自行车存放处，不知是不是上警校的原因，刘洋比上学时整个人精神许多，精干的短发，挺拔的身姿，连声音也比以前朗俐爽快，不带一丝油腻，许威先一步跑过去捶了捶他的胸，捏了捏他的肩膀，“不够不够，还差点儿！”
刘洋并不服气，他也摸了摸许威，然后撇撇嘴：“有啥呀！你这都是死肌肉。”
然后他走过来亲昵的和宋明宇握握手拍拍肩，同时还不忘揶揄许威道：“甭练了，再练也没这小子帅！”
三个人嘻嘻哈哈连说带骂往球场走，后面忽然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嘿！等等我！哥们儿！嘿！”
一起扭过头，果然是臭牙，上了班的臭牙虽然还是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儿，但形神之间却也透着一股子与学生气不同的成熟感，他左手插裤兜，右手夹着烟往阶梯上迈，看到他仨的眉眼笑着挤成一团，十分亲切。
刘洋仿佛展示擒拿术般在与臭牙接触的一瞬间就弹掉了他手里的半颗烟，“少抽点，看你那大黄牙！”
臭牙这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他嘿嘿嘿的跟每个人打招呼问好，挠着头说：“哎呀，打篮球，你说你们喝酒叫我，我肯定陪好，这打篮球不要我的命吗？这种局怎么还招呼我呀！我哪还能跳的起来！”
4个人搂着肩傍着腰，从后面看，无论如何，还是群稚嫩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