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画出的那枚往生教血祭符文,带着邪异的血红色,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无知和被动。恐惧和迷茫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我身体里那个苏醒的鬼王意识,它到底是什么?它和往生教,和这一切,又有什么联系?
“你这力量……失控起来太可怕了!竟然能引动往生教的符印记忆!”王掌柜脸色铁青,一把抢过那张符纸,用一张符箓将其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必须尽快让你学会掌控,否则后患无穷!”
白小七也是一脸后怕,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陆九,你刚才……吞噬那个教徒的时候,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她显然更担心我会不会因此性情大变,或者被那黑暗的力量同化。
我摇了摇头,除了最初那股源自本能的渴望和事后的恶心反胃,身体似乎并没有因为吞噬生命力而产生排斥,反而感觉阴阳二气暂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连带着身上那些如同魔纹般的暗色纹路也稳定了下来。但这感觉更让我不安。
王掌柜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也明白不能再让我这样坐等危机降临。“光靠打坐修炼是不够的,你需要实战,需要在压力下运用和掌控力量。正好,有件‘活儿’,必须尽快处理,就交给你了。”
他从里屋取出一个用黄色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约莫巴掌大小,入手冰冷刺骨,上面用特殊的蜡封着,印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类似“驿”字的古老符文。
“这是‘阴阳快递’,”王掌柜解释道,“一件必须从阳间送到阴阳交界处特定‘地址’的东西。最近那边不太平,往生教活动频繁,连专门走这条线的‘信差’都失踪了好几个。这东西很重要,必须尽快送到。这对你来说,既是任务,也是一次实战训练。”
我看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包裹,有些犹豫。鬼王意识的苏醒和无意识画出的血祭符,让我对自己充满了不确定,我害怕再次失控。
“去吧,”王掌柜的语气不容置疑,“有渡魂铃和你身上的印记,只要小心行事,未必不能完成。这也是你了解自身,掌控力量的必经之路。”白小七也点了点头,表示会在我出发前帮我做些准备,并告诉我一些阴阳边界通行的注意事项。
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和对真相的探求压倒了恐惧,我接下了这个任务。
在出发前,我仔细检查着这个包裹。它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和浓郁的悲伤怨念,几乎是扑面而来。我运转阴瞳,能看到一丝丝极淡的、如同血色蛛网般的怨气细丝缠绕在包裹表面。而就在我拿起包裹的瞬间,指尖传来一丝湿漉漉的、带着不祥粘稠感的触碰。低头看去,包裹的一角,竟然渗出了一滴极其微小的、暗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如同古老青铜器皿生锈腐朽般的金属腥味!那颜色、那气味……竟与之前青铜鼎渗出的“血泪”以及我眼角流出的异物如出一辙!这包裹里的东西,绝对和青铜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强烈的好奇心和一丝不祥的预感驱使着我,趁着王掌柜和白小七不注意,我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符布包裹的一角,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符布之下,并非想象中的法器或骨骸,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洒金纸——那分明是一张用于缔结婚约、记录着男女双方生辰八字的合婚庚帖!看纸张那仿佛沉淀了时光的暗沉色泽和其上娟秀却透着死气的蝇头小楷,这……无疑是属于二十年前那位含怨而亡的红衣新娘的遗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要把新娘的庚帖送到阴间?难道是要配一场跨越生死的冥婚?
我颤抖着,将庚帖又展开了一点,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落在了属于“男方”的那一栏信息上……年、月、日、时……那一行用朱砂小楷写就的生辰八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我的灵魂之上!那日期……竟然与王掌柜告知我的、我自己的生辰,分毫不差!这怎么可能?!难道说……庚帖上预定匹配的新郎,竟是我自己?!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席卷了我。我到底是谁?我和那个红衣新娘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一种跨越了二十年和生死的宿命纠缠?!
我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庚帖重新包好,按照王掌柜的指示,再次通过后院的枯井,踏入了通往黄泉的通道。
再次踏上黄泉路,我的心境与前几次截然不同。知道了自己可能与红衣新娘有着宿命般的联系,又身负着递送这诡异“婚书”的任务,脚下的黄泉路似乎也变得更加阴森和危机四伏。我运转着“阴气周天”,施展着刚领悟不久的“渡魂步”,如同一道青烟,快速地朝着王掌柜指定的那个位于黄泉路中段的“地址”掠去。
然而,平顺的旅途总是奢望。就在我即将到达目的地,前方雾气骤然变浓之际,几道穿着破烂、锈蚀严重黑色盔甲的身影,如同从冻土中挣扎而出的亡魂,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死寂的杀气,拦住了我的去路!他们动作僵硬,眼神空洞,目标却异常明确——直指我手中那个散发着浓郁怨念的包裹!一场针对这趟特殊“快递”的阴兵劫镖,在这荒凉的黄泉路上猝然上演!
我立刻开启“鬼瞳”透视!这些拦路的阴兵形态古怪,并非地府正规鬼差。他们残破的甲胄胸前,都别着一枚小小的、几乎被时光与阴气锈蚀殆尽的金属徽章!尽管模糊不清,但我还是辨认出了那徽章的轮廓——赫然是考古队的队徽!这发现让我如坠冰窟,这些阴兵……竟然是二十年前失踪考古队的队员所化?!他们为何会在此地徘徊,又为何要抢夺这与红衣新娘和我息息相关的庚帖包裹?!
来不及细想,那些考古队阴兵已经如同僵尸般扑了上来!他们虽然动作不算灵活,但悍不畏死,配合着某种诡异的战阵,一时间竟让我手忙脚乱!
“滚开!”我心中焦急,必须尽快完成任务!危急时刻,我想起了那块刻着“陆”字的阴兵残甲!我将其猛地掏出!或许是同源气息的吸引,或许是潜藏在我灵魂深处的鬼王意识残留的战斗本能被激发,我福至心灵般,将自身精纯的阴气疯狂注入残甲之中!古老的甲片嗡嗡作响,“陆”字徽记爆发出夺目的乌光!一股冰冷苍莽的铁血战意倒灌入体!我大喝一声,竟借着那股不属于我的鬼王之力,强行驱动了这片阴兵残甲,将其狠狠按在了自己胸口!
奇异的融合发生了!残甲如同活物般融入我的皮肤,与我身上那些暗色防御纹路交织辉映!一层由阴气构成的、带着冷硬金属质感的黑色虚幻甲胄瞬间覆盖了我的上半身!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我进入了一种短暂而强大的“人甲合一”状态,虽然感觉每一秒都在巨量消耗着我的阴气,但估算下来,竟能勉强维持整整三分钟之久!
在这三分钟内,我如同换了一个人!“渡魂步”更加飘忽鬼魅,手中由阴气拟态出的兵刃也更加凝实锋利!我与那些考古队阴兵战在一处,竟然隐隐占据了上风!同时,我也惊喜地发现,经过之前的修炼和此刻的实战压榨,我的阴气恢复速度和总量都得到了显着增长,持续作战的能力,也就是阴气的续航能力,比之前提升了至少五成!
终于,我抓住一个机会,利用渡魂铃的震慑威压逼退了阴兵的围攻,然后施展“渡魂步”,化作一道残影,冲出了包围圈。那些考古队阴兵似乎被某种力量限制在原地,并没有追来。
我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到王掌柜指示的那个“地址”——黄泉路边一块孤零零的、刻着模糊符文的界碑。按照指示,我将那个冰冷的包裹放在界碑前,念诵了一段拗口、似乎不属于人间语言的咒语。
包裹上的符布无风自动,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然后缓缓地、如同沉入水面般,没入了脚下的黄泉土地之中,消失不见。
任务……完成了?
我长舒一口气,浑身脱力,几乎要瘫倒在地。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这片不祥之地时,一股极致的、令人牙酸的阴寒气息自身后弥漫开来!
我猛地回头!只见刚才包裹消失的地方,浓雾翻涌,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身影,缓缓地、如同从时间的坟墓中爬出般,凝聚显现!
她的身形异常“凝实”,肌肤苍白如雪,嘴唇乌青,不似魂体,反倒更像是一具……被精心保存的尸体!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瞳孔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心脏瞬间被冰封!这幅模样……这冰冷死寂的气息……分毫不差!收货人,竟然就是当初在殡仪馆冷藏柜里,那个自行坐起梳头的红衣新娘的尸身?!那个包裹,那份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合婚庚帖,竟然是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