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被感情支配了大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此时尚且还拿着匕首的江河的敌人呢?
若是赵海沙尚且存着一些理智倒也罢了,但关键就在于此时,赵海沙受到莫大的刺激。
根本就无法保存理智。
他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为了自己的弟弟报仇!
江河目光冰冷的看着朝着他冲来的赵海沙,手中的匕首再次挥动。
时间,再次慢了下来。
“……竟是真就这般轻易地失去了理智?”
江河心中有些愕然。
好歹也是一位罪孽深重的恶徒啊!
能建立一方势力,也算是有些心气的。
不说心思狡诈如狐,也该是心狠手辣之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情绪左右呢?
被感情左右者,可难成大事!
匕首的寒光在雨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在江河的感知中,赵海沙疯狂扑来的身影就像一帧帧缓慢播放的皮影戏。
那狰狞扭曲的面容、暴突充血的双眼、还有那完全舍弃防御、破绽百出的招式,都清晰得令人发笑。
“可悲!”
江河轻叹一声,身形微侧。
赵海沙裹挟着玄冰劲的掌风与他擦肩而过,朝着身后的雨幕挥去。
而他的匕首,则已经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对方的心口。
“你……你……”
赵海沙踉跄着后退,眼中的疯狂渐渐被难以置信取代。
他低头看着心口那个不起眼的血洞,生命气息正从伤口处飞速流逝。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让你的这群兄弟都为你陪葬。”
“一群死不足惜的家伙,我会先好好折磨他们一番的。”
宫内慎刑司可不单单是关押犯人,那些监牢里的各种酷刑手段,江河却也是有幸见过。
匕首轻轻一转,赵海沙的瞳孔骤然扩散。
资质没有增长。
【资质:772】
历史新高啊!
但可惜,赵海沙的资质看来要比赵海生弱上一筹。
当然,江河更在意的,其实是施展天命剑法时那种玄妙的状态。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按照他的意志运转,万物皆在掌控之中。
“日常修炼剑法时,倒是没察觉这点,是只有与人对战时,才会出现这种状态的吗?”
江河低声自语,目光忽然扫过远处的仓库,刚才战斗时,他曾感受到两方窥探的视线。
“错觉吗?”
仓库上没人。
江河摇了摇头,旋即看向那群神色惶恐的海沙帮帮众,解决了两个棘手的家伙,剩下的,可不足为惧了。
……
昏暗的地窖里,血腥味混合着霉味在空气中发酵。
江河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冷眼看着地上唯一幸存的帮众。
江河暂时留了个活口。
他还需要问出其他据点的所在地。
“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些了。”
相貌年轻、脸上却有块极大的类似于烫伤的狰狞印记,这名帮众在江河面前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罗绝主动扯开衣领,露出从锁骨蔓延到胸口的烫伤。
那伤疤形状诡异,竟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勺,一勺一勺剜出来的。
“小的,无时无刻,恨不得将这群海沙帮的禽兽恶魔生吞活剥。”
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带着笑,只是那笑容让地窖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几度。
这名帮众名叫罗绝。
本是青州三门城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
八年前一个集市日,几个陌生人用饴糖把他骗上了船。
等他醒来时,已然身处暗无天日的船舱内,如同畜牲一样,与几十个孩童挤在一起。
和他一起的三十多个孩童,最终留下来的不到半数。
其余的,要么是早早的被卖了出去,要么是死在了这群恶魔的手中。
而他们……
其实也没到好上。
甚至罗绝其实还算是好的。
最起码表面上来看,只是脸上毁了容,四肢还算是健全的,其余的,可没罗绝这种待遇。
那些被卖去当娈童的,被打断手脚乞讨的,被挖去眼睛表演的……
江河并没有对罗绝的遭遇完全相信,“可你却加入了海沙帮!”
“加入海沙帮,是被逼无奈,是情非得已,更是为了保护!”
罗绝情绪颇为激烈的反驳,“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我为何会这么说!”
“……前面带路。”
雨幕渐歇,天色也渐晚,江河还需要早些回去才行,免得过了宵禁,没法入城。
当然,现在看来,估计要等到明日才能回去了。
还需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这群小孩子啊!
罗绝前方带路,推开了一间仓库的房门,推开门的瞬间,仓库内十几个瘦小的身影惊慌地缩成一团。
最大的不过十来岁,最小的才五六岁。
他们有的缺了手臂,有的双眼空洞,但都穿着整洁的粗布衣裳。
角落里堆着简陋的玩具和识字用的沙盘。
“帮里每月都要‘进货’……”
罗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少受些苦……”
江河看着仓库内的景象,却只觉浑身冰凉。
他看到了什么?
十几个孩子,被关在铁笼中,如同动物一样,脖子上带着项圈,就好似……
在等着被驯养一样。
“……”
江河咬了咬牙,声音打颤儿的说道:“这里就这些吗?”
“有一个叫小春的孩子吗?”
他忽然想起了在那条小巷子中,那个小乞丐请求他做的事情。
“小春?”
罗绝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最起码,现在还活着待在这里的这群孩子里,没有。”
这群孩子他都有印象,里面没有叫小春的孩子。
所以,要么是早早被卖了出去,要么就是……
死了!
“是罗绝哥哥吗?”
铁笼内,一个双眼空洞的瘦弱少女忽然问道。
“是罗绝哥哥!”
“是他!”
那十几个孩童看到罗绝,脸上的害怕也忽然消失了几分,争相的跟那少女说着。
罗绝对着那少女喊道:“是我,月儿,你最近怎么样?”
“我有一件好事要与你们说。”
“什么好事?”
月儿语气苦涩,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庞,摸着自己那双眸子消失不见的眼眶,“难道那群恶魔终于打算将我们杀死了吗?”
对于他们这群饱受折磨的孩子来说,或许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脱吧。
江河嘴角紧紧抿住,此时,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是那群恶魔死了,全都死了!”
“被我身旁这位大侠杀死的。”
大侠?
江河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大侠,又是何等的讽刺呢?
这个江湖中,又有几人能称得上一句大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