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碾过官道的尘土,向着青州城迤逦而行。
宛城已在身后化作一道模糊的轮廓。
莫明空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
车帘外忽明忽暗的光影掠过他俊美的侧脸,在玄袍上投下斑驳的痕迹。
“殿下,青州刺史元珅,出身雍州元家。”
刘夏子弓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车外那三位先天高手。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位平日里口若悬河的说书人,此刻却字斟句酌,生怕说错半个字。
“元家……”
莫明空嘴角微扬,“就是那个传说藏着位四品神通境老怪的元家?”
刘夏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是,元珅本人也是宗师境,在青州地界……”
“说重点。”
莫明空突然打断,“他想要什么?”
莫明空此刻倒是真切地觉得刘夏子的存在有了用武之地。
车外,江河端坐马背,身形随着骏马的步伐微微起伏。
他双目微阖,呼吸绵长,竟是在颠簸中进入了一种心念练武的玄妙状态。
此刻他的精神之海中,无数刀光剑影正在交织碰撞,每一道轨迹都暗合天地至理。
还是那句话,他只需要一门心思负责练武就行。
当然,等后面正式在青州住下了,说不得还要帮忙管理一下府内上下的大小事务。
届时,他就将成为一府的大管家。
虽然身份上依旧是下人,但江河对此早已习惯。
而且,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总好过在外为了钱财混日子。
“江小哥,江小哥?”
耳边忽然传来刘夏子的呼喊声音。
江河缓缓睁眼,眸中剑光一闪而逝。
撩开的车帘外,说书人那张满是好奇的脸显得格外聒噪。
他声音平稳地问道:
“怎么了?”
“殿下问你,我们进入青州以后,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刘夏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回家?”
“嗯,你进宫之前的家,不是在青州吗?”
刘夏子接着说道,脸上满是探寻的神情。
他还真不知道,这位江小哥居然也是青州人士。
江河透过刘夏子,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刘夏子身后的莫明空,眼神中带着些许无聊。
“殿下说笑了。“
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江氏一族,早就灭族到剩不下什么了。“
“灭族就……”
刘夏子瞬间宕机,嘴巴微张,一脸的茫然,嘛玩意儿?
“灭族了,只代表人都死绝了,可并不代表家没了。”
莫明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调侃,“你江氏一族的族地,应该还在才对,只是不知被谁家占了去。”
“你是江氏一族的后裔……”
刘夏子则颇为震惊地叫喊道,打破了马车内原本的平静,“你怎会入了皇宫,当了太……”
他忽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刘夏子立马闭嘴,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对着江河讪讪一笑,然后自个知趣地朝着马车另一侧坐去。
“既然殿下感兴趣……”
江河突然笑了,但那笑意未达眼底的幽静,“不如去看看如今是谁在替江家守宅?”
他倒是无所谓。
反正那江氏一族的族地原身甚至都没怎么逛过。
要说熟悉,说不得那些以往与江氏一族颇为友善的陆氏一族、朱氏一族等更为熟悉。
莫明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这么定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见过元珅后,本宫要住进江氏旧宅。“
此话,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匹的霸道。
刘夏子闻言,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他偷偷瞥了眼窗外那三位若隐若现的先天高手身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青州城距离这里尚有两百里距离,大约需要两日行程吧。”
刘夏子看着窗外,估算着行程。
“嗯,殿下……”
江河突然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是想念昭仪娘娘了?”
“……怎么能不想呢?”
莫明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思念。
“那就练到无人敢拦您回京的境界。”
江河一本正经地建议道,“这个世界,只有实力越强,才越不会受到旁人的摆布。”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现在其实就是受到了青州刺史的摆布。
三位先天高手的出现,仿佛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他们。
必须跟他们走。
前往青州城。
这是威胁,也是保护。
莫明空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河:“江河,你现在的实力进展如何?”
莫明空一路上,自然也是没忘了习武。
当然,还是比不过江河修炼疯魔,最起码莫明空每晚都喜欢睡上一觉。
“距离突破感气境界,可能还需半年时间。”
江河颇为保守的说道。
谁知道这几个月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也还好,在离开之前,义父已经将感气境,连带着通脉境界的功法都传授给了他。
不然的话,此番抵达青州,他还得再寻上一门。
……
天洛城。
九尾酒楼。
面容妖冶的薛掌柜看着面前的书信,那狭长的眸子不禁眯了眯。
“啧,真是麻烦哟。”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慵懒的姿态,如同刚睡醒的懒猫一样,浑身散发着一种闲适的气息。
“去了青州啊!”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是巧合,还是计划好的?”
“江兄啊江兄,似乎你的敌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寻你报仇了呢。”
薛掌柜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一年时间?
对于薛掌柜来说,有心调查的话,一月时间便足矣。
当然,也是江河的身份特殊,一直到现在才被他了解到一部分信息。
“十八皇子伴读,陪同十八皇子一起去了青州……”
薛掌柜轻声念着书信上的内容,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仅仅是皇宫内的记载,似乎这个江河还是一个天骄哩。”
能以淬体境界打败感气境界,且还只是十三岁,那自然便是天骄。
毕竟十五岁才是登上潜龙榜的门槛儿。
“那么这个事儿,要不要告诉这个江河呢?”
薛掌柜心中暗自思索,轻佻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促狭。
唰!
薛掌柜倚着栏杆,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将折扇展开,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菊园里的戏似乎可没这出戏有意思呢。”
他自言自语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