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该不会是专门为了江河来的吧?”
此时,莫明空也察觉到了气氛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对劲,他的面色微微紧绷,带着几分试探与惊疑。
他越想就越觉得,父皇这次过来的不对劲。
以往父皇哪里会去特意见什么皇子伴读啊!
而且,还是打乱了临幸嫔妃的顺序,提前了一个多月来的。
莫明空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又联想到刚才父皇不经意间说出的“哥哥”一词。
刹那间,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在他脑海中划过。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说道:
“父皇,江河该不会是您的……”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瞎猜!”
莫云生面色故作阴沉,呵斥的语气中满是不善。
莫云生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莫明空身上。
“好疼!”
只见莫明空正双手紧紧捂着脑袋,脸上满是狡黠的伪装,嘴里却还不停喊着疼。
莫云生看着这副模样的莫明空,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无语。
在莫云生看来,莫明空这小子脑子里那些小心思盘根错节,重得很。
总喜欢瞎猜,全然不顾事实真相。
居然都敢随意编排他这位皇帝了。
若江河真的是他的子嗣,以皇室的规矩和颜面,江河又怎么可能进入皇宫中当一个小小的太监?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就如同一颗在皇室这潭深水中投下的重磅炸弹。
会激起千层浪,那完全就是皇室的丑闻,是皇室威严所不容的。
莫云生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缓缓说道:
“朕记得你们都习武了对吧,空儿,朕生辰宴会那天,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呢。”
目前在京的皇子,从刚开始习武的十八皇子算起,尚有十二位。
其余六位,业已成年,故而早早的就去了地方历练。
他生辰之日,那六位皇子自然都会赶回来,但并不会参加比武。
此次比武的境界,也是被严格局限在淬体境界与感气境界。
就像是一场有规则的游戏,只有在这个范围内的选手才能参与其中。
当然,他也是打算在宴会当天,拍板决定那件事情。
至于朝堂之上……
文官之首曹丞相,武将之首皇甫大将军,都选择了接受他的做法。
决定在朝堂上支持他的命令。
……
随口聊了几句话,莫云生便将莫明空与江河等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让李昭仪侍寝才对。
而走出了宫闱的莫明空与江河,则是转道直接朝着莫明空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在长长的回廊中回响。
……
坐在席榻边上,莫明空面色生冷得如同寒冬中的冰块,冷冷地看着江河。
“你知道你母亲与我母妃之间的这重关系吗?”
难怪此前母妃忽然让他不要介意江河斥骂,原来是母妃早已经知道江河的身份。
江河迟疑了一下,答道:
“属下不知,属下自有记忆以来,便没见过属下的母亲。”
这可真的怨不得他啊!
他就属于一个背锅的。
“……”
莫明空看着面前的江河,眼底不经意间掠过一缕轻松。
只要母妃还爱着他,就行了。
“你今日去了哪里?”
今天中午回来,也没见到江河。
“回殿下,属下去了尚武监,探望一位此前曾照顾过我的公公。”
这件事情倒是没甚好隐瞒的。
“以及——”
“属下不小心差点进了幽宫。”
“幽宫?”
莫明空面色微变,眼神狐疑的看着江河,“你在幽宫没碰到什么吗?”
幽宫之地,他自小便听闻,言说乃是幽禁宫中嫔妃的地方,但他们不能打听,也不能去。
打听了,或是去了,即便他是皇子,也要遭受严厉的惩罚。
反正就是听说里面有着他们绝对不能接触的东西。
“呃……倒是没碰到什么。”
不知为何,江河没有选择将碰到那个恐怖存在的事情说出来。
可能是在江河看来,即便是将那件事情说了出来,也不会对他现有的生活有丝毫的改善?
或许会变得更糟也不无可能。
“幽宫是宫内禁地,你往后不要再去了。”
“嗯,属下遵命……殿下,增灵丹又是何物?”
刚才听见皇帝要赐予他一枚增灵丹,江河还有些懵。
可看旁人的惊讶眼神,他却能明白,这增灵丹多半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增灵丹啊……”
莫明空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吧,我小时候倒也吃过七八枚,就跟糖豆子一样。”
他对于增灵丹没啥印象,反正小时候吃过的天材地宝多了去了。
像什么虎骨龙筋汤、三花生元粥、十全大补膏、五灵丹……
那些可都融入了不知多少的天材地宝。
这些,莫明空虽算不上吃腻,却也是经常吃的。
当皇子就这点好处,哪怕是不受宠,可该有的待遇也照样都有。
江河有些无奈,果然,他与莫明空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者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一者命运多舛,多方势力周折。
“你回头问关公公吧,他应该知道。”
莫明空摆了摆手,“行了,你可以回去了,本殿下还要早些歇息才是。”
江河眼神微微一眯,当即作揖向后退走,道:
“那属下便拜退了。”
看来,这位殿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没有选择提及练剑一事。
是的,江河本来还以为这位殿下会说一下关于练剑的事情。
今晚练不练剑?
但很可惜,似乎莫明空有意识的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一点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打算。
这样的话,那也的确怪不得江河了。
看着江河转身离去,莫明空的眼中闪烁着一缕迷茫。
“江河……哥哥?”
莫明空轻声呢喃道。
“只要你没有对我或是对我母妃产生负面的想法,本殿下就认下你这个哥哥又何妨?”
一个虚假的名分而已,莫明空根本就不在意。
出了皇子寝宫,江河却正好在前方看到了一位静静矗立在院中、抬头观月景的紫袍身影。
他想了想,朝着前方走了两步,恭谨作揖:
“江河见过王公公。”
王锦负手,抬头凝视着乌云渐渐半掩住的银白月光,沉默了半晌,忽地吟道:
“老树枯枝悬碎银,寒霜崩落覆碑文。”
“鸦掠残影苔色褪,风起拾痕声已绝!”
半首诗绝,王锦眼中一缕复杂的回忆悄然流逝而去,他扭过头来,声音冰冷朝着江河发问:
“江河,你对于江氏一族都还有着什么记忆?”
陛下不想当众问,那就只能让他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