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你是这么挥剑的?”
“一个三岁稚童拿剑都比你拿得稳!”
“重新挥剑!”
“上挑!上挑!你这是上挑?你这是腿脚不便的老叟吗?要拿着拐杖打谁?”
“接着来!”
莫明空心中不止一次生出了怒火。
哪怕是他先前说了恕江河口舌无罪,现在也忍不住想要将江河斥骂一顿。
实在是在他看来,江河骂的太狠了。
他以往即便是在文德殿学习礼课,也未曾受到此等的谩骂。
江河却不这么认为,这还是他特意因为莫明空的皇子身份而收敛了的,不然的话,怎么不也提及几句父母污秽之词?
当然,他要是真的敢这么说,可能下一刻他就得死。
莫明空的父亲乃是大离皇帝。
主母是皇后,母妃是昭仪,都是动一动嘴就能将他弄死的大人物。
江河手持一张柔软的绒白毛巾,步伐沉稳地走向莫明空,声音平静且恭谨地拱手问道:
“殿下,明日还练吗?”
莫明空伸手接过毛巾,轻轻擦拭着额头与脸颊上滚落的热汗。
明明江河的声音平静得好似古井无波,可他却仿佛在那平静之下,隐隐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嘲笑之感。
宛如一根细小却尖锐的针,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练!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骂的那么狠!”
那话语,像是被压抑的火苗,带着丝丝怒气。
江河微微欠身,面容依旧恭敬,缓缓说道:“殿下,这还是属下收敛了很多的情况下,殿下往后出宫到民间的时候,说不定会遇到比今天我呵斥的更加严重的言语。”
见莫明空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江河略一沉吟,又补充道:
“殿下可想一想,到时若是有人骂殿下的母妃……””
“他敢!!!”
莫明空当即怒吼出声。
那声音,犹如滚滚雷霆,在空旷的院落内炸响,震得江河的耳朵嗡嗡作响。
江河暗自皱眉,抬手掏了掏耳朵,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是人家敢不敢,人家毕竟不知殿下您的身份,莫说是辱骂昭仪娘娘,就是谩骂当今陛下的,都大有人在。”
明着骂的可能还收敛一些,怎么着也不可能辱骂父母。
但暗着骂的,可是无比的肮脏透顶。
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刚出生的幼婴,甚至是连一条狗、一只鸡,只要人能想得到的,都可以拿来谩骂。
“……”
莫明空闻言,眼神中渐渐出现一抹思索之色,仿佛是对江河说的话,正在进行深层次的思考。
片刻之后,莫明空缓缓开口:
“江河,你说的很对,往后你可以训斥本殿下,但只局限于在你指导本殿下修炼的时候!”
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确需要提高一些对于污言秽语的忍耐。
虽然他仍旧觉得别人若是真的敢在他面前辱骂他的母亲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不至于打死,但打个半死不残却是极有可能。
“呵呵……”
江河不禁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只望殿下以后莫因此事来……处罚我。”
其实该说“忌恨”二字的。
但江河真要说了,却也不合适。
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来,莫明空的脾性他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莫明空性格内敛但不缺乏张扬,对母亲纯孝,并不是那种表面上的简单拜谒,而是真正的爱着他的母亲。
少年多智,有些老成,但某些方面又很幼稚。
像是在深宫中经历了许多事情一样,对阴谋诡计有着敏锐的察觉。
但对于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反而如同稚童一样,无比的陌生,就好似一张未经雕琢的白纸,纯净而又天真。
“处罚你?你又没有犯错误,本殿下为什么要处罚你?”
莫明空微微挑眉,面上似是满含疑惑,不假思索地直接反问。
“你受本殿下的命,来训斥本殿下,这是为了本殿下好,今日你还告诫了我一番道理,本殿下该奖赏你才对。”
“真若是这样,就好了。”
江河低垂着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小小年纪,却已然有了一部分喜怒不形于色的特征,该说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嘛!”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即便是皇子,江河也不能大意。
唯有小心谨慎,才能度过这段最为艰难的时光。
等他发育起来,不说肆意妄为,怎么也要当个大老爷,三妻四……
“想个屁啊!”
江河在心中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表情满是无奈与不甘。
(t_t)!
他还不知要当太监几时呢!
“…那就静待殿下的奖赏了!”
江河强颜欢笑,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想到伤心处了。
话说,他后日便可去司礼监领取这个月的俸禄了吧。
也不知能领上几两银子。
皇子需要银子,太监也需要银子。
莫明空现在还好一些,有着李昭仪来养,等莫明空再大一些了,就要搬到皇子府那边去住,那里都是十五六岁身体完全成人的皇子的居所。
位于宗人府的南侧,距离皇帝所在的乾清宫算不得远。
皇子府邸的一概开销,可都是由皇子本人负责。
诸如什么护卫的俸禄,也只是只有一部分由宗人府来承担,更多的,还要靠皇子自己。
至于他这太监,就更不要说了。
太监私底下玩的花的很,单只是江河听王犇几人说的,就足以让江河瞠目结舌。
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太监与宫女对食!
成为挂名夫妻!!
这种事情,在宫里一些姿色不错的宫女,一百两银子便能做到。
就像在市场上交易一件普通的商品,毫无情感可言。
“嗯,行了,夜已深,母妃或许早已开始四处寻我了。”
莫明空轻皱眉头,又随口叮嘱了几句,而后便转身径直离开了此地。
此刻,他浑身上下满是汗水,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悦的酸臭味。
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洗漱一番,将这一身的疲惫与汗臭都洗净。
江河微微抬头,目光不经意地地瞥向屋顶的方向。
他连忙再次恭敬地拱手,声音洪亮且恭敬地说道:
“殿下走好!”
待莫明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江河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嘀咕:
“李昭仪可真是不放心啊!”
今日又来了。
不过……
这位昭仪娘娘今日泄露的气息次数未免有些多了一些,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江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