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睡得也晚,便躺下来准备补个觉。
没过多久,屋内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淡紫色的帷帐在静谧的空气中以微不可见的速度静静晃动,安逸的像摇篮中流淌的音符。
直到身侧的人睡着,谢瑜才缓缓睁开眼睛,深深的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睛。
头往她那一侧蹭了蹭,身体挨得更紧了些。
……
盛京闲来无事就爱话些张家长短,茶楼里的故事总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别说这种带有指向性的豪门秘事,短时间内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甚至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只是关于这家人的姓名倒是无人提起。
谢字毕竟是盛京大姓,谢老夫人又是名门望族,她猜到了,王府一定会出面压下。
但纵使权势滔天,也压不住漫天流言蜚语。
谢老夫人是个极要面子的,听说之后急得吐了一口血,再没下来床,每天嚷嚷着自己的头痛。
谢瑜请了不少名医都说没什么事,无奈将其送往专供疗养的西山别院,安排一个环境好的地方散散心。
谢瑜在她走之前又明确说过说过自己不需要妾室,
“祖母还是好好养养自己的身体吧,莫要操那些闲心。”
一句话更是将谢老夫人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吴氏自觉地当工具人,话也变少了,不再去触他的逆鳞。
谢瑜送走老夫人回到晚香阁,沈晚宁还在梳妆台前给头上插花。
从她的手里拿走那支新鲜的花朵,站在她身后比划着。
“你不是去送老夫人了吗,怎么回来了?”
“已经送走了。”谢瑜将花插在她鬓间,似在端详。
沈晚宁以为他有话和自己说,等了半天没等到身后人出声,不禁挑眉:“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城中的风言风语要说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他肯定是不信的,沈晚宁早就做好了被他问罪的准备。
果然谢瑜手顿了一下,眸色有些复杂。
“对不起……”
沈晚宁有些意外,他道什么谦?
就听见他继续:“祖母的事情,我代她向你赔不是,她不了解你,对你……总是有些刻板印象,是我失察了,竟然闹出了这么一回事……”
“这也怪我……”
当初他求娶沈家女的时候并未与王府众人通气,只是去清庙请了父亲的意,便自作主张让太子做媒。
老夫人和吴氏都是事情已经定下之后才知道的,他当初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是发生意外了。
沈晚宁透过铜镜望向身后的人,他目光沉沉,眸色有些复杂。
她没说话。
他得知那些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说书人很多话并非真实出现,反而是他梦中发生过的,看祖母如此神情想必是她原本计划好的,这让他如何安心。
从侍女出现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可以梦到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
而且事情还会在不久之后发生。
可那个梦呢……
沈晚宁的尸体躺在他面前,他不敢相信……
“你最近睡眠怎么样?”想了半天还是旁敲侧击一下。
沈晚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挺好的啊,怎么了?”
谢瑜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有些事要去淮阳一趟,这几日都不在家,你若是有事可飞鸽传书与我。”
沈晚宁愣了一下回头看他,语气有些惊讶:“去淮阳?”
“现在就去吗?”
谢瑜点点头:“处理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还以为她关心自己,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脑袋抵在她颈窝处:“不必担心。”
他出门的时候多了,很少有像现在一样的情绪,两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变化。
沈晚宁心中一阵复杂,怎么会这么快?
上一世就是谢瑜前往淮阳出事的,但当时已经是永乐十三年了,现在不过才是永乐十年。
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那天在百花楼里面听见的话,他们说圣上要对谢家动手……
难道这一世随着她重生很多事情还是发生了改变吗?
眉头轻拧,思绪有些缠绕暂时没有理顺。
谢瑜在她颈间轻轻蹭了一下,随后退开:“等我回来。”
沈晚宁沉默半晌,她没有想到谢瑜这么快就要去淮阳。
上一世他也总是四处乱跑,说不定这次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单纯的去处理事情。
沈晚宁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但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很难消退。
有些心不在焉的叮嘱了他两句:“你万事小心。”
谢瑜还沉浸在分别的不情不愿中,听见这话眉间都染上了一层笑意,喉结轻滚吐出一个字:“好。”
“放心,我有分寸。”
沈晚宁也不再多说了,将人送出院子,临走时却又从背后叫住他了。
谢瑜回头,就看见那片海棠树下站着的人。
沈晚宁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他:“把人撤了。”
她没有挑明,他也已经明白了。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沉默许久才吐出一个“好”字。
她只是趁这个机会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将那些暗中看着她的暗卫撤去,本身就是一件极需要信任的事。
而现在谢瑜对她的信任,几乎为零。
看着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她的眼皮没由来狠狠跳了一下。
她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她很了解谢瑜,一心为公,可以为了家国捐躯的大丈夫性格,也就是这样的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该来的总会来。
只能内心祈祷这场戏来得更晚一些。
谢瑜此行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原本以为时间还多,足够她改变任何事,现在时间一下子拉到了三年后,她就不得不为自己的事情考虑了。
果然在一日清晨,官府的人围了整个平阳王府,沈晚宁在人群当中看到了被压着的谢瑜,他依旧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高傲的像雪山之上盛开的白色莲花。
可沈晚宁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暗淡。
还是那身玄衣,但周身好像暗淡了。
连金丝银线也勾勒不出他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