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初显与“安全区”的陷阱**
篝火的余烬在潮湿的雾气中明明灭灭,映照着十九张惊魂未定又带着疲惫的脸。鹤淮离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短暂的平静。他看着地上那具被幽蓝火焰焚烧后焦黑蜷缩的“铠甲鬼”残骸,又扫了一眼东倒西歪、不少人身上挂彩的众人,语气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现实。
“看到了吗?”他重复着,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那个红衣鬼准备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多余的。压缩饼干和水是让我们不至于立刻饿死渴死,啤酒…呵,现在看来,是救命的武器。你们选了什么?除了填饱肚子,有谁想过这些物资背后的意义?”
王霸天捂着被铠甲鬼震得发麻的手臂,脸色铁青,想反驳却又被鹤淮离冰冷的眼神和地上那焦黑的“证据”堵得说不出话。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或是检查自己的伤势,或是懊悔地看向那被他们忽略的酒箱方向。只有孟华等几个还算冷静的人,眼中闪烁着后怕和思索。
墨泽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边缘,仿佛从未离开。他抱着手臂,斜倚在一棵扭曲的怪树上,目光淡淡地扫过鹤淮离,又落在那堆啤酒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鹤淮离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心猛地一沉。墨泽的“消失”与“出现”,那份掌控全局的从容,都让他心中的那个猜测越来越重——这个神秘的“道士”,恐怕就是那红衣厉鬼本身!他调包桃木剑的试探,对方毫发无损的反应,以及怨鬼对墨泽命令的服从……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陈宇轩强撑着站起来,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天快亮了,这地方不安全,我们得换个地方休整,处理伤口。小鹤道长,”他看向鹤淮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墨泽兄弟,接下来怎么走?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鹤淮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现在揭穿墨泽,除了引发恐慌和可能的屠杀,毫无益处。他必须稳住局面,寻找生机。他看向墨泽,眼神复杂:“墨泽,你之前探查,除了迷雾收缩和黑影,有发现类似可以暂时休整的地方吗?”
墨泽抬了抬眼皮,目光从啤酒箱移开,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东北方向,约两公里外,有一处废弃的石堡遗迹。墙壁还算完整,视野相对开阔,易守难攻。雾气在那里也稀薄一些。”
“石堡?”零陵有些疑虑,“这种地方,会不会是更大的陷阱?”
“留在这里,等下一波东西来?”墨泽反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或者你们有更好的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鹤淮离和陈宇轩。鹤淮离知道,墨泽指出的方向,无论是不是陷阱,他们都必须去。留在这里,只会被无穷无尽的诡异生物耗死。“就去石堡。大家互相搀扶,能走的扶不能走的,带上所有物资,特别是水和…酒!动作快,趁着天还没完全亮透,雾气最浓的时候行动反而可能安全些。”
队伍在压抑的气氛中重新集结,朝着墨泽指引的东北方向前进。鹤淮离和墨泽自然走在最前面开路。鹤淮离刻意落后墨泽半步,目光紧锁着他的背影,手中紧握着那把被调包回来的、属于墨泽的“桃木剑”——触手冰凉,毫无生气,更像一块精心雕琢的阴沉木。
“你的剑,”鹤淮离低声开口,将剑递还,“材质很特别。”
墨泽脚步未停,随手接过,看都没看就插回腰间。“祖传的,沾了点地气。”他轻描淡写。
“地气?”鹤淮离追问,“哪里的地气能养出不怕桃木辟邪的东西?”
墨泽终于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显得格外幽暗,带着一丝玩味看着鹤淮离:“小侦探,好奇心太重,在这个游戏里,容易短命。”
鹤淮离心头发寒,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想活下去,带着尽可能多的人。”
墨泽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愿望很美好。”他不再看鹤淮离,目光投向迷雾深处,“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两公里的路在高度紧张和伤员拖累下走得异常艰难。好在正如墨泽所说,雾气逐渐稀薄,一座由巨大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残破城堡轮廓在晨曦微光中显现出来。石堡规模不大,像是某个小型要塞的遗迹,坍塌了大半,但剩下的一角主楼和围墙还算坚固,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
“就是这里。”墨泽停下脚步。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步伐进入石堡范围。石堡内部比想象中要“干净”,没有预想中的骸骨或诡异痕迹,只有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碎石。围墙很高,隔绝了部分雾气,确实给人一种相对的安全感。
“快!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危险!苏医生、许医生,麻烦看看伤员!”陈宇轩立刻指挥起来。当过兵的几人迅速散开检查角落和上层残破的房间,两位女医生则开始为受伤的人清理包扎伤口。
鹤淮离没有放松警惕。他走到石堡中央的空地,抬头望向被高墙切割出的灰暗天空。石堡的墙壁上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符号,与之前在地下室三层看到的符文风格迥异,透着一股粗犷蛮荒的气息。
“这里…感觉有点怪。”零陵抱着胳膊,脸色有些发白,“太安静了,而且…好像有点冷?”
她的话引起了部分人的共鸣。石堡内的温度确实比外面浓雾中还要低上几分,一种阴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
就在这时,负责搜索侧翼房间的吴俊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快来看!这里有东西!”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在侧翼一个相对完整的小房间里,地上赫然放着一个半旧的军用背包!
“背包?谁落下的?”王霸天眼睛一亮,第一个冲过去就想拉开拉链。
“别动!”鹤淮离和墨泽几乎同时出声喝止。
王霸天的手僵在半空,不满地回头:“干什么?说不定里面有吃的或者武器!”
鹤淮离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背包。背包样式普通,但出现在这诡异的地方本身就极不寻常。他用捡来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挑开背包拉链。
里面没有食物,也没有武器。只有几件东西:
* **一本残破的皮革封皮笔记本。**
* **一个锈迹斑斑的指南针,指针疯狂地旋转着。**
* **一个巴掌大小、刻满扭曲符文的黑色金属罗盘。**
* **还有…一小捆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制作精良的黄色符纸!**
“符纸?!”陈宇轩惊讶道。众人也骚动起来,这东西在现在可比食物珍贵多了!
鹤淮离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他拿起那本皮革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用潦草而绝望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 **“不要相信安全区!它在吸收…它在等待…下一个满月…所有人…祭品…”**
字迹戛然而止,后面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安全区…祭品…”孟华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他说的安全区,不会就是这里吧?”
“满月?”顾林抬头望向高墙外依旧灰暗的天空,“下一次满月是什么时候?”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刚刚升起的一点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这个看似庇护所的石堡,难道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屠宰场?
“那…那这些符纸呢?还有这罗盘?”王霸天指着背包里的东西,声音带着希冀,“这些总该有用吧?”
鹤淮离拿起那叠符纸,触手微温,蕴含着不弱的灵力,是真正的上品符箓,比他之前用的要好得多。他又拿起那个黑色金属罗盘,入手冰凉沉重,上面刻画的符文繁复而古老,隐隐散发着一股压抑的力量。至于那个疯转的指南针,显然这里的磁场混乱到了极点。
“符纸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鹤淮离将符纸小心收好,“罗盘…我看不懂,但感觉不祥。指南针废了。”
他看向墨泽,想看看这位“高人”有什么见解。墨泽的目光却落在那个黑色罗盘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罗盘给我看看。”墨泽伸出手。
鹤淮离犹豫了一瞬,还是递了过去。墨泽的手指触碰到罗盘冰冷的表面时,那疯狂旋转的指南针竟然猛地停顿了一下,指针颤抖着指向了墨泽自己!但仅仅一瞬,又再次疯狂旋转起来。
墨泽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拿着罗盘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符文,指尖在那些扭曲的线条上缓缓划过。
“看出什么了吗?”陈宇轩紧张地问。
墨泽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惊惶不安的脸,最后落在鹤淮离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出来了。这是个…定位器。它指向的,是‘猎物’最密集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冰冷的蛇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或者说,是‘祭品’的餐桌。而满月…就是开餐的信号。”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石堡。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安全区成了囚笼,唯一的“收获”竟然是宣告他们命运的倒计时器和定位器!
“妈的!老子不干了!”王霸天突然暴起,脸上满是崩溃的狰狞,“什么狗屁游戏!都是那个穿红衣服的鬼搞的鬼!鹤淮离!墨泽!你们不是道士吗?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去干掉他啊!在这里等死算什么?!”
他的怒吼像点燃了炸药桶,连日来的恐惧、疲惫、伤痛和此刻的绝望彻底爆发了。
“对!干掉那个鬼!”
“我们凭什么要当祭品!”
“你们俩到底行不行?!”
“是不是你们跟那鬼是一伙的?!”
质疑和愤怒的矛头,瞬间指向了鹤淮离和墨泽。人群分裂了,一部分人红着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逼迫着两位“道士”,另一部分人则缩在角落,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陈宇轩试图安抚,但声音很快被淹没。
混乱中,鹤淮离看向墨泽。墨泽依旧把玩着那个黑色罗盘,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却越发清晰,仿佛在欣赏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名为绝望的戏剧。
鹤淮离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团队的分崩离析,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致命。而那个隐藏在暗处(或者说就在他们中间)的红衣厉鬼,正等待着享受这场混乱的盛宴。
他握紧了手中的上品符箓,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疯狂或麻木的脸,最后定格在墨泽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上。
游戏的高潮,伴随着人性的撕裂,正式拉开了帷幕。而距离满月之夜,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