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的残骸还在燃烧,蛇尸在火焰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像块被烤焦的腊肉。吴邪用树枝拨开灰烬,里面的蛇骨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和通道墙壁上的刻痕如出一辙。“这些蛇不是普通的蛇。”他捏起块带着鳞片的灰烬,“骨头上有刻痕,是被人用特殊手法处理过的。”
王胖子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管它什么蛇,烧成灰了还能翻不成?”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话说回来,这鬼地方到底是啥构造?走了三回都绕回原点,胖爷我腿都快断了。”
吴邪没说话,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地图。刚才走过的三条通道在纸上形成三个交错的圆圈,每个圆圈的终点都指向最初的木偶大厅。“不对。”他突然停笔,“我们看到的出口不是真出口,是被人动过手脚的镜像。”他指着圆圈的交点,“这里才是真正的中心,所有通道都从这里延伸出去,就像……”
“就像朵花。”胖子突然插嘴,“花瓣围着花心转,走错一片花瓣,就绕回原地了。”
吴邪眼睛一亮:“对!是莲花结构!”他想起之前在老城地图上看到的标记,尼莱斯地下的空腔分布确实像朵含苞的莲花,“每个通道都是一片花瓣,弧度极其细微,走得久了就会产生直线错觉。”他在地图上画出条倾斜的直线,穿过三个圆圈的边缘,“我们得按这个角度走,每走一百米就调整五度,才能从花瓣的缝隙里穿出去。”
王胖子看着那条歪歪扭扭的线,咋舌道:“你确定?这看着跟喝醉了走的路似的。”
“试试就知道了。”吴邪把树枝插进土里,作为第一个角度标记,“建筑学里的曲线容错率比直线高,这种莲花结构,当年的设计者肯定留了活路。”
两人顺着标记往通道深处走,靴底踩在石地上,发出规律的回响。走了约莫一百米,吴邪让胖子停住,用指南针调整方向:“转五度,往东南走。”
胖子掏出手机计时,屏幕上的信号格始终是零:“我说天真,你这招要是不灵,咱可就真成瓮里的鳖了。”
“不灵也得灵。”吴邪摸出怀里的画,王进渊画的雪山轮廓在火光下泛出淡淡的墨痕,“王老先生的画里,雪山的阴影角度也是倾斜的,他早就暗示过通道是弧形的。”
又走了两个百米,通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微光。不是之前那种沉闷的石壁反光,是带着风的、流动的光。吴邪加快脚步,转过拐角的瞬间,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灌了满肺——外面是片开阔的地下溶洞,钟乳石在手电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像倒挂的冰棱。
“出来了!”胖子兴奋地往前跑,脚下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块生锈的军牌,上面刻着“张起灵”三个字,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吴邪捡起军牌,指腹擦过凹凸的刻痕。军牌背面刻着串数字,像是日期——2003年3月14日,是他第一次跟小哥去七星鲁王宫的日子。原来小哥早就来过这里,还留下了属于他们的记号。
“别愣着了,张海客他们还在后面呢。”胖子拽了拽他的胳膊,“这溶洞看着四通八达,指不定藏着啥宝贝。”
溶洞中央有个圆形的石台,上面摆着个半人高的石盒,盒盖雕刻着莲花纹,和吴邪推测的莲花结构完全吻合。“钥匙应该在这里。”吴邪刚想伸手去碰,就被胖子按住了。
“等等!”胖子从包里摸出个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石盒,“万一是机关呢?泗方城的教训还不够?”
石盒纹丝不动。吴邪绕着石台转了一圈,发现台基上刻着行小字,是用藏文写的:“以血为引,莲开见佛”。他想起王进渊说的“冰纹是钥匙的形状”,突然明白过来——不是冰纹的形状,是需要用带着冰纹的血。
“胖子,借你的刀用用。”吴邪摊开手掌,胖子虽然疑惑,还是递过匕首。刀刃划过掌心,鲜血滴落在石盒上,莲花纹突然亮起红光,像朵正在绽放的血莲。
“咔嚓”一声,石盒盖自动弹开,里面没有钥匙,只有块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着夜王的图案,图案的眼睛是空的,正好能嵌入之前找到的两块玉佩。
“这是……天杖的启动器?”胖子盯着玉牌,“合着咱们找了半天,找的不是钥匙是遥控器?”
吴邪把两块麒麟玉佩嵌进玉牌的眼睛里,玉牌突然发烫,夜王的图案像是活了过来,在玉牌上缓缓转动。溶洞的地面开始震动,石台周围的地面裂开,露出底下的暗格——里面躺着的正是天杖!
“找到了!”吴邪刚想拿起天杖,就听到溶洞入口传来脚步声,手电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吴先生,别来无恙。”冯的声音从光柱后传来,他身边跟着张九日和几个保镖,手里的枪都上了膛,“看来还是你棋高一着。”
张海客和小果被押着,张海客的胳膊上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藏袍:“他们从另一条通道绕过来的,设了埋伏。”
“把玉牌和天杖交出来。”冯的枪口对准吴邪,“别逼我动手。”
吴邪慢慢举起双手,眼睛却在飞快扫视溶洞——张海杏不在,她肯定是趁机躲起来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玉牌可以给你,但天杖必须由我保管。”他故意拖延时间,“启动天杖需要我的血,你拿了也没用。”
冯冷笑一声:“我没打算用它,我只想知道夜王的弱点。”他指了指玉牌,“这上面刻着夜王的本命星图,找到星图对应的位置,就能杀死它。”
就在这时,溶洞顶部突然落下张网,把冯的人罩了个正着!是张海杏!她不知何时爬到了钟乳石上,手里还攥着网绳。“动手!”她大喊一声,将手里的火把扔向网底——网绳上浸了火油,瞬间燃起大火。
“该死!”冯的人在网里挣扎,枪火在火网中胡乱喷射,打中了溶洞的石柱。石柱发出一声脆响,开始倾斜——溶洞要塌了!
“拿天杖!”吴邪拽着胖子往石台跑,张起灵的军牌在口袋里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他抓起天杖的瞬间,玉牌突然发出强光,夜王的图案从玉牌上剥离,投射在溶洞的岩壁上,形成一幅巨大的星图。
“星图!”冯的声音带着疯狂,“快记下来!”
没人注意到,星图的角落里,有个微小的麒麟图案正在闪烁——是张起灵留下的标记,指向星图右下角的一颗暗星。
“往那边跑!”吴邪指着暗星的方向,那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小哥的记号,能出去!”
张海客忍着剧痛推开小果:“你们先走!我断后!”他摸出最后一个炸药包,点燃了引信,“告诉族长,张家欠他的,我还了!”
“哥!”张海杏尖叫着想去拉他,却被胖子死死按住。
“别让他白死!”胖子拽着她往裂缝跑,吴邪殿后,天杖在手里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身后传来巨响,溶洞的石柱彻底坍塌,将冯和张海客的身影吞没在烟尘里。吴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张海客站在火网前,朝着他们的方向笑了笑,像个终于卸下重担的孩子。
穿过裂缝,外面是条狭窄的栈道,底下是奔腾的暗河。小果趴在栈道边干呕,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海客先生他……”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吴邪拍了拍他的背,天杖在手里微微发烫,“我们也该完成我们的了。”
栈道尽头连着老城的下水道出口,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雪山在晨光中泛着金红的色泽。张海杏望着老城的方向,眼睛通红:“他说过,等封印了夜王,就带我们回张家堡,重新种青稞。”
胖子从包里摸出那两壶青稞酒,打开其中一壶,往雪地里倒了一半:“也算圆了他的愿。”
吴邪打开另一壶,给每个人都倒了点,最后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雪山的寒气和张家人的体温。“走吧。”他举起天杖,杖头的兽首在晨光中闪着光,“去隐沙落,找夜王算账。”
小果突然站直了,抹了把眼泪:“我跟你们去!”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麒麟木雕,是用之前木偶的残骸刻的,“我娘说,戴着它,山神会保佑我。”
张海杏也握紧了匕首:“我哥的仇,我得亲手报。”
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得,又凑齐一队,跟当年去巴乃似的。”
吴邪笑了,望着远处的雪山,仿佛看到张起灵站在雪顶,蓝色的衣角在风里翻飞。他举起天杖,朝着雪山的方向敬了敬,像是在跟那个沉默的背影约定:“等我们回去,就去吃涮羊肉,这次我请客。”
阳光越升越高,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路上有牺牲,有离别,却始终有人并肩前行。或许这就是张起灵让他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是因为他身边总有愿意陪他疯、陪他闯、陪他走到最后的人。
天杖的嗡鸣在山谷里回荡,像声古老的号角,宣告着最后的战役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