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盯着石盘上的蟠龙雕刻,指尖在冰冷的石头上划过。龙鳞的纹路里卡着细碎的冰晶,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冷光,竟和他在西沙海底墓见过的壁画如出一辙——同样的三头龙格局,同样的蟠龙吐珠,只是石盘中央的凹槽里,少了那颗关键的“珠子”。
“这是‘定龙盘’。”陈四叔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被王胖子扶起来,脸色还泛着青,“东夏国的人用它来确定地脉走向,盘上的龙纹其实是张地图,指向云顶天宫的入口。”
王胖子蹲下身,用工兵铲敲了敲石盘边缘:“那中央的坑是咋回事?缺了颗夜明珠?胖爷我要是把兜里的弹珠放进去,能不能启动机关?”
“别瞎动。”吴邪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在蟠龙的眼睛上,“你看龙睛的位置,有两个小孔,像是插东西的。”他突然想起陈四叔的蛇眉铜鱼,“四叔,你的铜鱼能不能借我看看?”
陈四叔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的瞬间,蛇眉铜鱼在光线下折射出幽蓝的光,鱼眼的位置正好能对上石盘上的小孔。吴邪小心地将铜鱼嵌进去,石盘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蟠龙的嘴里竟吐出个青铜钥匙,上面刻着“云顶”二字。
“成了!”王胖子一蹦三尺高,“胖爷就说这玩意儿有用!走,咱这就去掀了东夏国的老窝!”
张起灵却突然按住石盘,黑金古刀的刀背轻轻敲了敲盘龙的尾巴:“下面是空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石盘不仅是地图,还是个机关盖,下面藏着通往地脉的通道。”
阿宁的队伍在雪坡上扎营,帐篷的防风布被狂风拍得哗哗作响。金洋蹲在篝火旁,手里转着那块黑色石头,石头表面的纹路在火光中扭曲,像条活过来的小蛇。
“这石头的反应越来越强了。”他突然抬头,“磁核的位置应该就在前面的山谷里,距离我们不到五公里。”
领队的裹紧军大衣,脸色发白:“金小哥,你没开玩笑吧?那山谷可是‘鬼打墙’的地界,我爷爷说进去的人会在原地打转,最后活活冻成冰棍。”
阿宁将卫星电话扔给他:“给裘德考回话,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她的目光扫过队员们紧绷的脸,“谁要是想退,现在就可以走,没人拦着。但想拿到赏金的,就跟着我往前冲。”
没人动。在长白山讨生活的人,谁不知道“云顶天宫”的传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找到宝藏,也值得赌上一把。
金洋突然站起身,石头在他掌心发烫:“吴邪他们已经找到定龙盘了。”他望着山谷的方向,“那石盘下面的通道,能直接通到云顶天宫的地宫,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镇龙珠’,否则一旦被他们启动主墓室的机关,我们连汤都喝不上。”
吴邪和张起灵合力掀开石盘,下面果然露出个黑黢黢的通道,冷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顺子打开手电筒往下照,光柱里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铁梯,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这梯子怕是撑不住胖爷的体重。”王胖子摸着下巴,眼神在通道口打转,“要不咱找根绳子吊着下去?”
“我先下。”张起灵没等众人反应,已经抓住铁梯往下爬。黑金古刀在他背后晃动,刀鞘碰撞铁梯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像在敲打着某种古老的密码。
吴邪紧随其后,刚爬了不到十米,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哗啦”一声——王胖子没抓稳,整个人顺着铁梯滑了下来,正好撞在他背上。两人在梯级上滚作一团,手电筒的光在岩壁上乱晃,竟照出了一串模糊的刻字。
“是……是顺子爹的字迹!”吴邪揉着撞疼的胳膊,凑近一看,刻字里重复出现“磁核”“龙眠”“珠”三个词,末尾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通道深处。
陈四叔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别磨蹭了!这通道的支撑结构不稳,随时可能塌!”
阿宁的队伍在山谷里遭遇了暴风雪,能见度不足三米。金洋手里的黑石突然剧烈震动,他连忙掏出指南针,却发现指针像疯了一样转圈——这里的磁场紊乱得可怕,连定位设备都完全失灵。
“跟着石头走。”金洋将黑石举到眼前,石头表面的纹路此刻竟亮起红光,像条引路的蛇,“它指向磁核的方向,错不了。”
领队的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前方的雪堆:“那是什么?”
雪地里站着个黑影,身形佝偻,手里拄着根木棍,在风雪里一动不动。阿宁举枪上前,却发现是个雪人,只是堆得太像人,吓了众人一跳。可当她的手电筒扫过雪人胸口时,突然僵住了——那里插着块青铜牌子,上面刻着“云顶天宫守卫”。
“是东夏国的士兵。”金洋的声音发颤,“他们的尸体被冻在雪里,成了天然的路标。”他突然明白顺子爹刻字的意思,“龙眠之地,其实是士兵的埋骨处,磁核就藏在尸堆下面。”
通道尽头的地宫比想象中宽敞,穹顶挂着串青铜铃铛,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脆响,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竟有种诡异的安宁。吴邪用手电筒扫射四周,发现墙壁上的壁画记录着东夏国建造云顶天宫的过程,画中无数奴隶扛着巨石攀爬雪山,监工的士兵手里拿着鞭子,嘴脸狰狞。
“这些奴隶的穿着……”吴邪突然凑近一幅壁画,“是中原人的服饰!东夏国当年掳掠了不少汉人来修墓。”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的一个小身影上,那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正在偷偷给奴隶递水,胸前的徽章闪着光——是张不逊的标记!“张不逊来过这里。”他的指尖抚过壁画,“他在暗中帮助这些奴隶。”
王胖子突然喊起来:“快看那个!”他指着地宫中央的石台,上面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根通体漆黑的棍子,“这玩意儿看着像根烧火棍,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镇魂棒’吧?”
陈四叔脸色骤变,连忙拦住想伸手去碰的王胖子:“别动!那是用万人骨粉浇筑的,碰了会被地脉的怨气缠上!”他指着鼎底的刻字,“上面写着‘龙醒之时,棒裂珠现’,看来镇龙珠就藏在里面。”
暴风雪停的时候,阿宁和金洋终于找到磁核的位置。那是个巨大的冰窟,中央的冰块里冻着颗拳头大的珠子,通体血红,在冰里缓缓转动——正是镇龙珠!
“裘德考要的就是这个。”金洋的声音有些发紧,“这珠子能吸收地脉的能量,只要拿到它,就能控制云顶天宫的所有机关。”
阿宁举枪对准冰窟边缘的黑影:“出来吧,别躲了。”
黑影从冰柱后走出来,是汪家族长的副手,手里的枪也对准了他们:“阿宁小姐,识相的就把珠子交出来,裘先生那边,我们会替你美言几句。”
“你觉得可能吗?”阿宁冷笑一声,突然扔出颗烟雾弹。混乱中,金洋抱着镇龙珠就跑,却被副手一枪打中胳膊,珠子掉在冰面上,滚向冰窟深处。
“抓住他!”阿宁的飞刀精准地刺穿副手的手腕,拉起金洋就往冰窟外冲,“珠子没了可以再找,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吴邪在地宫深处发现了一扇石门,门上的锁孔形状正好能和定龙盘里的青铜钥匙对上。他将钥匙插进去,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无数具士兵的尸骨并排躺着,每具尸骨的胸口都放着块青铜牌,牌上的名字大多是汉人的名字。
“这些都是被张不逊救下来的奴隶。”吴邪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没能带他们离开,只能让他们在这里安息。”
张起灵突然在一具尸骨前跪下,那具尸骨的手里攥着半块蛇眉铜鱼,另一半正好能和陈四叔的拼上。“是张高原。”他的声音很轻,“他最后还是来了这里,用自己的尸骨堵住了地脉的缺口,防止磁核外泄。”
王胖子抹了把脸:“这一家子,真是把命都搭在了守护上。”他突然踢到个硬物,弯腰一看,是个日记本,“是顺子爹的!”
日记里记录着顺子爹最后的经历:他找到了镇龙珠,却发现一旦取出,地脉就会失衡,于是选择将珠子藏回冰窟,自己则留在地宫,成为新的守卫。最后一页写着:“吾儿顺子,若你看到这日记,勿要寻我,守好雪山,便是守好家国。”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青铜铃铛的响声变得急促。陈四叔脸色惨白:“是镇龙珠被取走了!地脉要断了!”他指着墙壁上的裂缝,“快从原路退出去,再晚就被埋在这里了!”
吴邪却摇了摇头,他捡起张高原手里的蛇眉铜鱼,与陈四叔的那半拼在一起,完整的铜鱼突然发出红光,在地宫地面投射出张地图——是云顶天宫的逃生路线,终点直指三圣山的另一侧。
“张不逊早就留好了后路。”吴邪将铜鱼塞进背包,“跟着光走!”
张起灵在前面开路,黑金古刀劈开掉落的石块,王胖子护着陈四叔紧随其后,吴邪和顺子断后。当地宫的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时,所有人都瘫在雪地里,望着远处云顶天宫的方向——那里红光冲天,整座雪山都在颤抖。
“结束了。”吴邪望着手里的蛇眉铜鱼,突然笑了,“张不逊、张高原、顺子爹……他们的守护,终于有了结果。”
张起灵的目光投向长白山深处,那里的青铜门隐约可见。“还没结束。”他的声音带着期待,“青铜门的十年之约,快到了。”
王胖子拍着吴邪的肩膀:“管他什么约不约的,先找个地方吃顿热乎的!胖爷我现在能吞下一整只烤全羊!”
陈四叔望着云顶天宫的方向,叹了口气:“有些故事,该让它落幕了。”他将自己的蛇眉铜鱼递给吴邪,“这东西,该由你们来保管了。”
阿宁和金洋在雪地里找到镇龙珠时,珠子已经裂开了道缝,血红的光芒渐渐黯淡。金洋将珠子捧在手里,突然明白裘德考想要的不是能量,是里面封存的记忆——那些关于东夏国、关于张家人、关于长生的秘密,都随着珠子的裂开,消散在风雪里。
“我们都被骗了。”阿宁的声音有些疲惫,“所谓的长生,所谓的宝藏,不过是汪家和裘德考的执念。”她将枪扔进雪堆,“我不陪他们玩了。”
金洋将裂开的镇龙珠埋进雪里,上面堆了个小小的雪人,像顺子爹堆的那样。“阿姐说过,有些东西,埋在地下比挖出来更安全。”他抬头望向雪山,“吴邪他们应该已经出去了,我们也该走了。”
吴邪一行人在山脚下的木屋休整时,顺子终于打开了心结。他将父亲的日记烧在雪地里,火苗舔舐着纸页,像在为这段跨越数十年的守护画上句号。“我爹没白死。”他望着长白山,“他守住了他想守的东西。”
王胖子在屋里煮着火锅,羊肉的香味飘出老远。陈四叔喝着二锅头,给众人讲着年轻时的冒险,说到动情处,眼眶泛红。张起灵靠在门边,看着窗外的雪,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吴邪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云顶天宫的秘密,不是宝藏,不是长生,是无数普通人用生命写就的守护。他们或许不被铭记,但他们的故事,永远藏在雪山深处,等着后来人去读懂。”
他合上笔记本时,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吴三省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看见吴邪就笑了:“臭小子,让你三叔好找!”
吴邪冲出去,一把抱住三叔,所有的疑问和委屈都化作了眼泪。张起灵和王胖子跟出来,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叔侄,相视而笑。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长白山的每一寸土地上,像在为所有的故事盖上一层温柔的棉被。吴邪知道,青铜门的十年之约还在等着他们,但此刻,他只想和身边的人一起,吃顿热乎的火锅,聊聊那些没说完的话。
因为有些羁绊,比任何秘密都重要。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带着更多人的守护,向着明天,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