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全屋里,泛黄的病历本被平铺在金属桌面上,手术无影灯的冷光将纸页照得近乎透明。
丰苍胤戴着战术手套的指尖轻轻翻开第一页,皮革手套与发黄的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1999年6月17日。”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凌晨3点17分。”
“‘黑礁’的人差点要了我的命。”卓倾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血的冷笑,“看来这里面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
南宫擎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档案柜的边缘,指节泛白,青筋暴起。那双曾经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手,此刻却抖得几乎拿不稳一张纸。
“她没死……”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
贺兰纪香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什么?”
南宫擎的指腹轻轻抚过病历上的日期——1999年6月17日,凌晨3点17分。
那是贺兰灵“死亡”的时间。
可这份病历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
“患者存活,转入特殊监护。”
“她没死……”南宫擎的声音近乎破碎,“她一直……活着……”
贺兰纪香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病历,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行字迹。
“七处刀伤……神经毒素中毒……特殊监护……”
“特殊监护……”贺兰纪香的声音在颤抖。她修长的手指划过诊断栏,“神经毒素中毒。”指甲在“毒素中毒”四个字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她的指尖死死掐进纸页,几乎要将它捏碎。
“黑礁……!”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像是火山喷发前的震颤,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贺兰纪香站在父亲身侧,看见他古铜色的脖颈上暴起的血管在跳动。南宫擎的目光死死钉在患者姓名栏那三个字上——贺兰灵——他以为早已化为灰烬的妻子。
卓倾城突然按住南宫擎的另一侧肩膀。作为医生,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位东南亚财阀的瞳孔正在不正常地收缩。“伯父,深呼吸。”他低声道,却发现自己声音同样嘶哑。
南宫蝶默不作声地抽出附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染血的湖蓝色旗袍,脖颈处的红宝石项链已经碎裂——那是所有人记忆里贺兰灵最后的样子。
“这个。”她突然用指尖点了点照片角落。众人顺着她所指看去,一个模糊的背影正在推走担架,白大褂下若隐若现的枪套轮廓让丰苍胤眼神骤冷。
丰苍胤突然将病历转向灯光。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被污渍掩盖的签名处浮现出极淡的笔迹痕迹。“特殊墨水。”他冷声道,“军方情报部门专用。”
卓倾城突然从医疗包里取出试剂瓶,滴在签名处。液体接触纸面的瞬间,被掩盖的签名清晰地显现出来——“南宫钰”三个字,每一笔都力透纸背。
“他不仅签了字,”卓倾城的声音带着可怕的平静,“还修改了病历。看这里——”他指向墨迹的细微差别,“‘死亡’两个字是后来添加的。”
“南教授?”贺兰纪香猛地抬头,“当年母亲的主治医师?”
南宫擎突然一拳砸在铁柜上,金属凹陷的巨响在档案室回荡。“是南宫珏!”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那个畜生……他亲手签了灵儿的死亡证明!”
档案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擎缓缓闭上眼,呼吸沉重得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二十一年。
他以为贺兰灵死在了那场屠杀里,尸骨无存。
他以为自己的妻子,早已化为灰烬。
可这份病历却告诉他——
她还活着。
她被带走了。
她被囚禁了整整二十三年。
“砰——!”
南宫擎一拳砸在档案柜上,金属柜门瞬间凹陷,鲜血顺着他的指节滴落。
“黑礁……!”
他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带着滔天的恨意。
贺兰纪香的目光落在父亲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在商场上所向披靡,此刻却因为愤怒和痛苦而颤抖。
她缓缓走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爸。”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带她回家。”
卓倾城突然撕开病历最后一页的夹层,一张微型芯片滑落出来。“东海7号的平面图,”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还有……生物实验室的密码。”
南宫蝶终于动了。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散安全屋里的腐朽气息。
月光下,她的侧脸冷峻如刀。
“东海7号。”她缓缓开口,“那是黑礁的医疗船。”
贺兰纪香的眼神骤然锋利:“你怎么知道?”
南宫蝶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染血的金属徽章,扔在桌上。
徽章上,刻着一行小字—— “东海7号实验室,1999。”
南宫擎猛地抬头,眼神骇人:“你去过?”
南宫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三年前,我杀了十七个人,但没找到核心实验室。”
贺兰纪香的血液彻底沸腾。 她一把抓起徽章,死死攥在手心,金属边缘割破她的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这次——”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一个不留。”
贺兰纪香突然扯下颈间的红翡翠蝴蝶项链。翡翠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映在墙上形成一组经纬坐标。
“母亲……早就留下了线索。”她的声音带着可怕的平静,“在我的项链里藏了二十一年。”
南宫蝶的蝴蝶刀突然钉在坐标位置上,刀身震颤发出嗡鸣声。
丰苍胤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来回扫视。他突然明白为何南宫蝶总在暴雨夜失踪,为何不见贺兰纪香佩戴其他首饰。
南宫擎缓缓站直身体。泪水已经蒸干,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他将西装外套的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心口处狰狞的伤疤——那是二十三年前为贺兰灵挡下的子弹。
“苍胤。”他声音低沉,“我需要你的幽灵舰队。”
丰苍胤已经打开加密通讯器:“幽灵小队三小时集结完毕。”
贺兰纪香将红宝石捏在手心,鲜血从指缝渗出:“这次我要亲手炸沉那艘船。”
南宫蝶默默擦拭着染血的蝴蝶刀。刀面反射出她冰冷的眼神:“一个不留。”
安全屋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影中,五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织成复仇的图腾。二十一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实质的杀意。
窗外,暴雨骤然而至。雨点拍打着玻璃,像是无数亡魂的叩门声。
贺兰纪香突然转向那个生锈的铁盒,手指扣在边缘,用力掀开。
咔——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里面是:
一张泛黄的照片:周乐姝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握手,背景是“黑礁”组织的标志性章鱼纹身。
一枚染血的珍珠耳环——贺兰灵失踪当日佩戴的那只。
几份医疗报告,盖着“圣玛利亚医院”的钢印。
一张手绘的九龙仓库地图,角落标注着“证据在‘沉船’,密码是小凤凰的生日。”
贺兰纪香拿起那枚耳环,指腹摩挲着干涸的血迹,眼神冰冷得可怕。
丰苍胤拿起照片,目光落在背面的一行小字上:
“2002.4.3,定金200万美元,目标:贺兰灵。签字人:L.S.”
“L.S.?”他眯起眼睛,“不是周乐姝?”
“不是周乐姝。”卓倾城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锁骨下方被激光灼烧过的疤痕,“三年前我潜入黑礁数据库时,见过这个代号。”他的指尖按在疤痕上,“L.S.——Lucien Sterling,黑礁亚太区真正的掌控者。”
南宫擎手中的医疗报告簌簌作响,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神经电击实验数据。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页的批注上:“实验体x-07耐受性突破预期,建议进行第二阶段记忆清除。”落款赫然是花体的“LS”。
“记忆清除?”南宫蝶的蝴蝶刀突然抵住卓倾城的咽喉,“你早知道?”刀尖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凹陷,却不见血珠——这是顶尖杀手才有的精准控制。
卓倾城不躲不闪,任由刀刃贴着动脉:“我只查到他们在找'海妖计划'的适配者。”他转向贺兰纪香,“你母亲的血型,是罕见的Rh-null。”
南宫擎抓起医疗报告,翻了几页后,脸色骤变:“这不是普通的医疗记录……这是神经抑制剂的实验数据!”
南宫蝶迅速接过,专业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数字,瞳孔猛地收缩:“他们把母亲……当成了实验品?”
贺兰纪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黑礁……周乐姝……L.S.……”她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个都别想活。”
贺兰纪香侧头看向姐姐,发现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蝴蝶刀——那是她杀人前的习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