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蕴玉只瞥了一眼,指尖毫不犹豫地按了静音。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操场上遥远的喧嚣和晚风吹过耳畔的声音。
这突兀的打断也让情绪激动的李方翰猛地回神。
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松开了抓着阮蕴玉手腕的手,脸上瞬间涌上浓重的懊悔和尴尬,耳根微微泛红。
“对不起,蕴玉!”他声音带着歉意,有些慌乱地推了推眼镜,“我刚才……太失态了。”
“抱歉,吓到你了。”
阮蕴玉将那只被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收回,轻轻活动了一下。
她看着李方翰窘迫的样子,反而微微笑了笑,声音很轻。
“没关系,学长。”
气氛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尴尬的薄纱。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李方翰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这令人不适的氛围。
他故作随意地转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会堂灯火上,语气轻松地找了个话题,“对了,蕴玉,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他下意识想问她的近况,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阮蕴玉眼神微闪,显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
她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几乎是立刻,她想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绝佳借口。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点带着怀念和惋惜的笑容,声音也刻意轻快了些。
“刚才在会堂门口,好像看到摆了桃园食堂的桂花糕?闻着挺香的,可惜还没来得及尝一口。”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这借口找得有点生硬和荒谬。
李方翰是聪明人,他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配合地露出惊喜和怀念的表情。
“桃园食堂的桂花糕?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儿了!我刚才好像也看到了。”
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笑容温和地看向阮蕴玉,“我也好多年没吃到了,走,一起去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他体贴地没有拆穿她显而易见地转移话题,反而顺着台阶下了,给了彼此一个体面离开这尴尬境地的理由。
阮蕴玉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也站起身,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好。”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刚才的沉重,仿佛真的只是两个老同学兴致勃勃地去寻找记忆中的美食。
他们并肩离开操场,沿着林荫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关紧要的校园趣事。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之前的尴尬似乎被晚风吹散了。
很快,灯火辉煌的会堂再次出现在眼前。
阮蕴玉和李方翰踏上会堂前宽阔的石阶。
她心情放松了些,脚步也轻快起来,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正准备抬头寻找桂花糕摊位。
脚步猛地顿住。
阮蕴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会堂门口璀璨的灯光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标枪般伫立在那里。
陆砚清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
深色西装笔挺,衬得他身形越发颀长冷峻。
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姿态看似随意,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毫不掩饰地锁定了刚刚踏上台阶的阮蕴玉和李方翰。
那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
阮蕴玉几乎是一瞬间垂下眼睫,平视前方。
李方翰也立刻察觉到了阮蕴玉的异样和前方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他顺着阮蕴玉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台阶上方的陆砚清,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就在阮蕴玉下意识想后退半步的瞬间,陆砚清动了。
他端着酒杯,迈着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步伐,一步步走下台阶,径直朝着两人走来。
皮鞋踩在光洁的石阶上,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声响。
他停在两人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目光先是极具侵略性地扫过阮蕴玉的脸,然后才转向她身边的李方翰,脸上瞬间切换成一个极其标准的,带着商业假笑的表情,主动伸出手。
“李律师。”陆砚清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真是……好久不见。”
李方翰看着陆砚清伸出的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对方脸上那滴水不漏的假笑,又瞥了一眼旁边明显身体紧绷的阮蕴玉。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
最终,出于基本的社交礼节,他还是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一下陆砚清的手,声音同样听不出波澜。
“陆律师,好久不见。”
两只手一触即分,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疏离和冷淡。
李方翰显然不想和陆砚清多作寒暄。他收回手,立刻转向阮蕴玉。
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放柔了些。
“蕴玉,桂花糕好像在那边靠窗的餐台,我们过去吧?”他指了指会堂大门内一侧的方向。
阮蕴玉巴不得立刻离开陆砚清的视线范围,连忙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好……”
她刚应声,抬脚就要跟着李方翰往里走。
然而,刚才在操场上坐久了,加上心神不宁,高跟鞋的细跟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礼服的裙摆边缘。
阮蕴玉身体猛地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小心!”李方翰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阮蕴玉的手臂和腰侧。
动作自然又带着保护性的关切。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陆砚清的眼中。
看到李方翰的手亲密地扶在阮蕴玉的腰上,而阮蕴玉惊魂未定地微微依靠在李方翰身侧,陆砚清眼底那点虚假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醋意的怒火“噌”地窜上心头,几乎要将他仅存的理智焚烧殆尽。
就在李方翰扶着站稳的阮蕴玉,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
陆砚清高大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步,精准地,充满压迫感地挡在了阮蕴玉面前,彻底阻断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般死死锁住阮蕴玉。
他眼神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被背叛的刺痛,以及一种赤裸裸的,被激怒后的占有欲。
“阮秘书。”陆砚清刻意加重了“秘书”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认识……方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