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国家科学院量子物理实验室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在林宇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某种活物的触须，正缓慢地爬上冰冷的金属操作台。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冷却液混合的刺鼻气味，这味道让他想起高三那个闷热的午后——赵天雷把“特殊试卷”推到他面前时，袖口香水与汗水交织的怪异气息。
“滴——”
光谱分析仪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打断了林宇的思绪。屏幕上，黑客攻击残留的加密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的绿色光点，如同夏夜稻田里的萤火虫，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但这些光点并未消散，反而在空气中重新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了一个他永生难忘的公式。
那是他写给苏清影的第一封情书里的数学推导。
“不可能……”林宇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操作台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上午张院士摔碎的咖啡杯痕迹。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公式是他为了向苏清影解释“为什么看到她时心跳会加速”而绞尽脑汁推导出来的，融合了概率论与混沌理论，充满了一个少年笨拙而热烈的心意。它怎么会出现在一次针对“鸿蒙”AI核心的黑客攻击中？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检测到非常规加密算法，核心逻辑匹配度97.3%，来源：林宇，2043年6月12日，江南三中操场看台第三级台阶。”
林宇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实验柜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苏清影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看台上看书，风吹起她的发梢，他躲在栏杆后，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疯狂演算，试图用科学解释那无法言说的悸动。而现在，这个只属于他和苏清影的秘密公式，竟然成了境外黑客入侵国家最高级别AI系统的钥匙。
“是谁？”林宇低声问，声音因震惊而沙哑。他调出系统日志，攻击路径显示来自巴西雨林深处的一个量子计算中心，但Ip地址每毫秒都在变换，如同水中的泥鳅，根本无法追踪。但系统突然标记出一个异常点——在攻击达到峰值时，计算中心的能量波动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尖峰，其频率与赵天雷在狱中的脑电波监测数据高度吻合。
“赵天雷……”林宇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自从赵天雷因泄露国家机密罪入狱后，他以为这个麻烦已经彻底解决，没想到对方即使在高墙之内，依然能掀起如此骇浪。但赵天雷是如何做到的？他在狱中又和谁取得了联系？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强烈警告：“检测到生物信号入侵！海马体区域出现异常能量波动！”
林宇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仿佛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猛地戳进他的大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实验室的金属操作台变成了高三教室的课桌，应急灯的红光化作了赵天雷眼中闪烁的恶意。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却触碰到一片湿润——不是血，而是某种粘稠的、带着金属腥味的液体。
“警告！海马体记忆存储区域出现灼烧痕迹！攻击模式为纳米级机器人定向破坏！”系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检测到机器人驱动程序源代码……来源：‘灵犀’火控系统早期测试版本，编号LY-003，2044年7月19日提交。”
林宇如遭雷击。LY-003版本是他刚刚进入科学院时提交的早期设计，存在诸多漏洞，早已被废弃。怎么会被用来制造攻击他大脑的纳米机器人？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机器人正在选择性地摧毁他的记忆，尤其是那些与系统、与六代机设计、与科学院核心机密相关的记忆。
他猛地想起上午的尸检报告。今天早些时候，负责“鸿蒙”AI安保的李博士突然暴毙，初步尸检结果显示其海马体区域有不明原因的灼烧痕迹，当时大家都以为是突发疾病，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次针对关键人员的精准暗杀！而他，很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系统，立刻启动大脑防火墙！隔离所有异常区域！”林宇强忍着剧痛，命令道。他踉跄着走到生物成像仪前，将自己的头部贴近扫描口。屏幕上，他的大脑内部影像清晰可见，无数细小的亮点正在海马体区域快速移动，如同贪婪的蛀虫，啃食着他的记忆突触。
“防火墙启动中……能量不足，无法完全隔离！”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杂音，“建议立即注射纳米机器人抑制剂，配方已发送至医疗终端。”
林宇跌跌撞撞地冲向实验室角落的医疗柜，手忙脚乱地找出抑制剂。就在他准备注射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监控屏幕。实验室的走廊里，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身影正快速靠近，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面容，但走路的姿态却让林宇心头一紧——那是赵天雷的表哥，赵天阳。
赵天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北极执行科考任务吗？
林宇猛地想起第58章提到的细节：赵天阳正在北极将芯片植入因纽特人的后颈，而芯片电路图案与他的系统初始界面如出一辙。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赵天雷家族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深远。他们不仅想要窃取国家机密，更想控制他的大脑，甚至……取代他？
“林博士，您没事吧？”赵天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虚伪的关切。他已经站在了实验室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金属盒子，盒子表面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林宇握紧了手中的抑制剂，大脑飞速运转。赵天阳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而他现在大脑受损，系统能量不足，根本不是对手。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我没事，”林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有点头晕，可能是太累了。你怎么回来了？北极的科考结束了？”
赵天阳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林宇手中的抑制剂，又看了看屏幕上的大脑影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科考遇到点小麻烦，暂时回来了。”他说着，将手中的金属盒子放在操作台上，“听说你这里出了点状况，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金属盒子打开的瞬间，林宇感到大脑中的刺痛骤然加剧。无数纳米机器人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疯狂地破坏他的记忆突触。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检测到强信号干扰！纳米机器人进入狂暴模式！海马体记忆丢失率已达17%！”
“你对我做了什么？！”林宇怒吼道，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那些关于六代机、关于核聚变、关于系统的关键记忆正在飞速流失。他看到赵天阳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是一种即将获得强大力量的狂热。
“做了什么？”赵天阳笑得更欢了，“我只是帮你一把而已，林博士。你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只知道为国家卖命，真是太可惜了。想想看，如果你把这些技术交给我们，我们能创造出一个多么美好的未来？”
“你们……你们是克雷尔人的走狗！”林宇猛地想起第65章提到的深海鱼星图，赵天雷家族的种种异常行为，都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们早已与外星文明克雷尔人勾结！
赵天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表情。“克雷尔人？不，我们只是在寻求合作而已。”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林博士，乖乖把系统的控制权交出来吧，否则，你的大脑就要变成一团浆糊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灯光闪烁不停。“警告！外部能量异常！检测到高能粒子束接近！”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支援部队已抵达！重复，支援部队已抵达！”
赵天阳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支援会来得这么快。他狠狠地瞪了林宇一眼，按下了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林宇感到大脑中的刺痛瞬间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恐惧——那些纳米机器人并没有停止攻击，而是进入了休眠状态，如同潜伏在他大脑中的定时炸弹。
“我们还会再见的，林博士。”赵天阳说完，转身冲向通风管道，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黑暗中。
几乎同时，实验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李战少将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林宇！你怎么样？”
林宇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李战，又看了看屏幕上自己大脑中那些潜伏的纳米机器人，心中百感交集。赵天雷家族的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而他的大脑，已经成为了战场。
“我没事，”林宇勉强笑了笑，“只是……抓到活口了吗？”
李战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让他跑了。不过我们截获了他发送出去的一段加密信息，正在破译。”他走到林宇身边，扶他起来，“你大脑里的纳米机器人……”
“已经休眠了，”林宇打断他，眼神变得坚定，“但它们还在。李战，赵天雷家族的背后，可能不仅仅是境外势力那么简单。我怀疑……他们和克雷尔人有联系。”
李战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克雷尔人？你确定？”
“不确定，但种种迹象都指向这个方向。”林宇走到操作台边，调出赵天阳留下的金属盒子的扫描数据，“你看这个盒子的能量波动，和我们在‘龙骧’号上检测到的克雷尔人信号，有很高的相似度。”
李战仔细看了看数据，眉头紧锁。“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我们必须尽快破译赵天阳发送的信息，搞清楚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林宇点了点头，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赵天雷家族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而他的大脑，就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系统，”林宇在心中默念，“帮我分析一下这些纳米机器人的结构，看看有没有办法彻底清除它们。”
“分析中……”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稳，“纳米机器人采用了克雷尔人的先进技术，与宿主大脑神经突触结合紧密，强行清除可能导致永久性脑损伤。建议寻找克雷尔人的技术弱点，或者……找到它们的控制源。”
控制源……林宇想起赵天阳手中的遥控器，又想起赵天雷在狱中的脑电波数据。难道赵天雷本人，就是那个控制源？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如果赵天雷能在狱中控制纳米机器人攻击他的大脑，那他的威胁将远超想象。
“李战，”林宇突然说，“我需要立刻见赵天雷。”
李战愣住了。“见赵天雷？为什么？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林宇的眼神异常坚定，“因为我怀疑，他就是控制这些纳米机器人的关键。而且，我有一些问题，必须当面问他。”
李战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帮你安排。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赵天雷这个人，太危险了。”
“我明白。”林宇说。他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心中清楚，前往监狱见赵天雷，将是他迄今为止最危险的一次尝试。但为了揭开真相，为了保护自己和国家，他别无选择。
海马体的灼烧痕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危险。但林宇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他知道，只有直面黑暗，才能迎来真正的光明。而赵天雷，就是他必须跨过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