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渗出也浑然不觉。她死死盯着天空中翻涌的血云,耳边回荡着丈夫沙哑的 “逆命座” 三个字,仿佛有冰凉的蛇顺着脊椎爬上头顶。八年前那个被她刻意遗忘的噩梦突然清晰起来 —— 生产那日,接生婆颤抖着说婴儿啼哭惊飞了三公里外栖息的乌鸦,如今想来,竟是命运的谶语。
“远山,得立刻转移!” 林晚秋转身撞开虚掩的木门,慌乱中打翻了墙角供奉的星神像。陶瓷碎片溅在她脚边,在血红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霍远山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儿子手腕上的星痕,指节捏得发白,“来不及了。逆命座的天象会吸引方圆百里的星痕感知者,就算连夜出发,我们也逃不出他们的追踪范围。”
厨房飘来焦糊味,是炖了一半的野菜粥在灶上沸腾溢出。林晚秋却无暇顾及,她冲进卧室,从床底拖出尘封多年的檀木匣。匣子里躺着一对镶嵌着星纹的青铜护腕,这是霍远山年轻时在边境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此刻却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用这个暂时压制星痕波动,或许能争取些时间。”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在扣合护腕卡扣时反复打滑。
院外突然传来狗吠声,此起彼伏,像是整片村落都陷入了恐慌。霍远山猛地掀开窗帘一角,看见隔壁王猎户家的油灯在剧烈摇晃,隐约还能听见孩童的哭闹。“他们也看到血云了。” 他喃喃道,喉结艰难地滚动,“天亮后,消息就会传到镇上去。”
林晚秋跪在霍承锦身边,轻轻擦拭着他额角的冷汗。八岁的孩子已经疼得昏了过去,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苍白的小脸上却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当青铜护腕接触到星痕的瞬间,暗红色光芒骤然暴涨,险些灼伤她的手掌。“撑住,锦儿。” 她贴着儿子的耳朵低语,发丝垂落遮住了眼角的泪水,“爹娘一定能找到办法。”
密室里,霍远山正在疯狂翻找典籍。泛黄的书页被他粗暴地扯下,羊皮卷散落一地。终于,他在某页边缘发现了模糊的批注:“逆命座现世,需以七曜石镇之。” 字迹早已褪色,却像救命稻草般被他死死攥在手中。“七曜石…… 黑市商人说过,三个月前有人在翡翠森林边缘发现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狂喜,随即又被忧虑取代,翡翠森林是精灵族的领地,贸然闯入无疑是自寻死路。“我去。” 林晚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换上了许久未穿的夜行衣,腰间别着霍远山年轻时送她的匕首。月光透过门缝洒在她脸上,将原本柔和的轮廓切割得棱角分明,“你留在这里守着锦儿,教他初步控制星痕。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外人靠近。”
霍远山想要反驳,却在触及妻子坚定的眼神时泄了气。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枚刻着家族徽记的令牌,塞进妻子手中,“遇到危险就去城西找老周,他欠我一条命。” 两人的手指交握,短暂的相触传递着无声的誓言。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云时,林晚秋已经消失在村后的山道上。霍远山抱着熟睡的儿子回到卧室,窗外传来村民们的窃窃私语。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上了膛的星痕手枪 —— 这是他退伍时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违禁品。此刻,冰冷的金属握把贴在掌心,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爸爸,外面的云为什么变成红色了?” 霍承锦不知何时醒来,懵懂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霍远山强挤出一丝笑容,将儿子搂进怀里,“那是天空在给你庆祝呢。从今天起,锦儿要开始学习很厉害的魔法,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霍远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轻轻放下儿子,摸到了藏在枕头下的手枪。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