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栩和汤云提着沉重的行李,站在寒风凛冽的站牌下,两人都紧紧地缩在各自厚实的大衣。
站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你那个网友到底靠不靠谱啊?这儿除了一个站牌,什么都没有啊!”
齐栩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雪白天地,心中不禁感到迷茫和不安。
“你别急嘛,眠眠给的定位就在这儿。我再问问她。”
汤云一边安慰着齐栩,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点开与眠眠的聊天界面,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们到了。”
过了十几秒钟,对方终于回复了消息:
“真的吗?!那我马上让人去接你们。”
从对方的回复中,可以感受到她的兴奋和喜悦,连用了好几个感叹号来表达心情。
“她说有人会来接我们。”
汤云把手机重新收回了口袋,还顺手又把大衣往怀里掖了掖,缩着脖子对齐栩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齐栩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用脚在白雪覆盖的地上画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乱糟糟的图案,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约摸过了五分钟,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面包车。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驾驶位的车窗缓缓下落,伸出来一个发型有些潦草的男人的头来。
那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咧出一口白牙冲两人笑了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小兄弟,上车吧,我是眠眠的叔叔,我姓沙。她让我来接你们。”
大叔的声音洪亮而热情。
“叔叔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汤云一把拉开车门,迅速钻进车里,顺便把刚要张嘴准备说什么的齐栩也拽了进去。
“等——”
齐栩话还没说完,大叔就已经启动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旧的面包车,车子缓缓驶离了站牌。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大叔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齐栩,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没多远,马上就到了。”
齐栩好像是刚回过神,没有再说话,只是礼貌性地嗯了一声,便偏过头看向车窗外。
见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汤云赶紧出来打圆场道:
“叔,我叫汤云,您叫我小汤就好。”
汤云向前探着身体,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像一条准备出去玩的金毛犬,笑得十分开朗。
“他是小齐,人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
汤云向大叔介绍着自己和齐栩,试图打破车内的沉默。
大叔见汤云说话,便不再盯着齐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汤云聊起天,车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齐栩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中,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可在没人能看见的角落里,齐栩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手指还有些微微发抖。
齐栩从小到大就怕两类东西,一种是腿特别多的,例如蜈蚣、蚰蜒和龙虾,那些蜷缩在一起颤动的密密麻麻的腿,实在让他接受不了。
另一种,是没有腿的,特别是蛇和鱼,那种滑腻的触感和死寂的眼神,总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在眠眠的叔叔将头伸出车窗的那一刻,齐栩似乎看到他衣领之下的侧颈上覆着一层细密的麻灰色鳞片,再一眨眼,那鳞片又消失不见。
这一幕让齐栩的心猛地一紧,刻在骨子里的害怕让他的浑身僵直,以至于被汤云拉上车后才逐渐恢复知觉。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人怎么可能长出鳞片呢?”
齐栩在心里安慰自己,况且看汤云的样子好像并没有看见那鳞片。
齐栩不禁怀疑自己是因为出发前一天没休息好而产生了幻觉,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胡思乱想要不得。”
眠眠家在村子的最里面,齐栩两人到的时候,眠眠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们了。
眠眠穿着一个褐色的长至脚踝的驼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系的靴子,长发用一支木制簪子挽在一起。
车刚停稳,汤云像看见肉的狗一样直接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在眠眠面前急急停住之后,汤云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急切。
平时挺善言的汤云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讪讪笑了下,随后在眠眠的微笑注视下伸出右手对着眠眠说道:
“那个……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汤云。”
眠眠愣了一下,回了汤云一个微笑,伸手和汤云握在一起。
“你好呀。”
眠眠松开手,稍稍弯腰使自己离汤云近一些,伸出一只手指在汤云的胸膛上戳了戳。
“玩游戏的时候骂人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嘛,怎么一见面连话都不会说了?”
汤云霎时间从脖子红到耳根,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刚从车上下来的齐栩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小子还装上纯了,真会演。
眠眠注意到了齐栩,起身挥手。
“小齐你好呀!汤云总在游戏里和我提起你。”
“嗯,你好。”齐栩点头回应。
在三人谈话间,绵绵的叔叔早已默默开着车离开。
眠眠带着齐栩和汤云两人停在一座院落前。
房子离眠眠家不远,也就五六十米的距离,这就是齐栩和汤云这几天的住所。
把两人送到门口后,眠眠就准备回去。
“你们先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出去玩儿。”
眠眠无视了汤云的挽留,也没多说什么别的话,给了两人院子大门和房门的钥匙后就离开了。
汤云站在门口失魂落魄,像条丢了肉的狗。
齐栩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汤云压根不存在的耷拉下来的狗耳朵。
“明天会再见的,别伤心了。”
拍了拍汤云的肩膀,齐栩拿着钥匙打开大门先走了进去。
汤云站在原地看着眠眠离开的方向好一阵,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跟了上来,脸上洋溢着一种让齐栩感到恶心的幸福笑容。
“哥们儿,你现在的笑容有点恶心了我说。”
“嘿嘿,她喜欢我。”汤云傻呵呵乐着。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恋爱脑呢?齐栩心道。
“加油,我支持你。”
“嘿,我也觉得眠眠和我天生一对。”
我就不该说话。齐栩顿感无语。
尊重,祝福,但不理解。
到了傍晚,眠眠提着刚做好的饭菜敲响了院子大门。
眠眠也没留下吃晚饭,匆匆把饭菜放下又匆匆走了,好像在忙事情。
“齐栩,你怎么不吃啊,看又不能把自己看饱。”
汤云看着齐栩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饭,不解地问。
齐栩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我一换水土就肚子疼。”
“啊,这……”汤云想了想,试探地问:
“那你那碗米饭能给我吗?我没吃饱。”
“给,”
把碗推给汤云后,齐栩又接着说,
“我记得你包里是不是装了几包干脆面?我先拿走了。”
齐栩起身拍了拍汤云的肩膀,离开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