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唯有那张抽象而恐怖的《呐喊》依旧高悬天空,像是一道撕裂灵魂的啸声,久久盘旋在京城郊外的上空,骇人心魄。
此时此刻,严瑾几乎是拖着一副半废的身子,带着昏迷的栖陌浅,靠着沈青的传送符跌跌撞撞抵达了城西贫民区。
黑巷阴冷,他把栖陌浅交给了元神教的暗线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这一次他只带走了栖陌浅,当时那些还被囚在车里的女人哭着哀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严瑾只是停住了脚步转头望去,他的眼神并不冷,而是……清醒得可怕。
“抱歉,我救不了。”
他说得极轻,但每个字都像千钧之重。
“我的能力有限……抱歉了。”
以他当时的状态救下所有人就像是在痴人说梦一样,传送符根本就不能允许他一次性带那么多人走。
那一刻,他仿佛突然明白了,江花魁为何总在笑里藏着疲惫——
这世道,善良救不了所有人。
这一次他的行为已经足够冒险了。如果不是小白及时出手,他早就杀青了。
也正是因为有小白给他兜底,严瑾这一回才会这么大胆地选择直接接下了元神教的试探。
下一秒,他悄无声息地利用传送符从巷口消失,回到了客栈。
严瑾踉跄着脱下染血的黑色斗篷摘掉了螺旋面具,直接扑到床上。他一闭眼,就感觉浑身像被拆过一样疼。
识海里,小白终于开口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严瑾咬牙干笑:“还好,就是全身的经脉有些胀得疼。”
小白“啧”了一声,语气中倒是难以掩饰住欣赏的语气:
“不是我说你啊,你一个凡境二重的小废物,灵力低得可怜,竟然能硬接我一缕灵力,确实不错。”
严瑾厚脸皮地拍马屁:“都是笔仙姐姐厉害……这次多亏了您大发神威。”
“得了吧,别跟我贫嘴。”
小白忽然认真了:“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现在的灵根,赶紧看看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吧。”
严瑾翻了个身,看向识海深处那根黑藤。
原本小小的“无相灵根”,在小白灌注灵力后竟然奇迹般地抽出了枝叶。可还没来得及喜悦,叶子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脱落。
就像刚吃了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又被饿成了骨架。
“它现在是在要灵力。”小白冷静道,“我的灵力收走之后之后它现在找不到可以吸收的灵力了。”
严瑾皱眉,没说话。
“你必须在七日之内解决灵力的问题不然它就反噬你,把你道基一点点吞掉,最后……你就成普通人了。”
小白的话像是在恐吓严瑾但不得不说这话真把严瑾吓到了,好不容易能修炼了他可不想重新变成废人。
与此同时,大元京城的上空,皇宫中的钟楼骤然炸裂!
轰!!
五道流光破空而出,震得满城飞鸟逃窜。
护国神僧“海真”、天机阁主“司马离”、御前供奉“金遁真人”,再加上皇室两位藏得最深的老怪,全都朝天穹那幅《呐喊》激射而去。
“那空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海真神情震骇,“它竟然在触动规则之力?”
“那空中的是几重天劫?!!”
“是谁干的?!谁敢在皇城边上搞这种东西?!”
司马离一边飞,一边抖着胡子盯着那画布:“不管怎么样,那边的东西肯定大有来头,肯定会将周围的仙门全部都吸引过来,我们先不要贸然行动。”
而此刻,在皇宫后殿,冷光低语。
一个淡定到诡异的声音徐徐响起:
“召禁军,调查城郊十里范围的区域。”
“调阅京城所有传送阵的出入记录——查,谁曾停留于此。”
那人,正是大元的皇帝——璟言帝。
大鸣王朝,皇城,永宁宫。
陈诺汗涔涔地盘坐在演武台上,抱着气海口直喘气,眉头皱成了小山丘:“姑姑,这《飞星诀》也太难了吧!我灵力刚勾出第二道轨迹就直接断了……”
她撇嘴嘟囔着,一抬头,却发现站在台阶上的长公主陈渔神情有些怪异。
那位一向温柔得像仙子一样的长公主此刻竟然微微眯起了她的美眸,她望向遥远北方,眼神深远。
“姑姑?”
陈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轻声道:
“北边……大元皇朝的方向,有人引动了远超这个世界的力量,直接惊动了天劫。”
“天劫?!”陈诺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不是只有突破到灵境的时候才会招来的玩意吗?”
下一刻她自己也愣住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严瑾在灵根觉醒的时候就引发过一次天劫。
“嗯。”陈渔轻轻点头,“而这一次……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压制了下来。那股波动,已经引得天道不稳,上界那边,估计也察觉了。”
说话间,她指尖泛起点点星辉,随后两指一抹,轻轻滑过自己的双眼。
刹那间,她的双眸化作一片璀璨星河——观天术。
星辉流转之中,天穹之上缓缓显出一幅画的轮廓——
正是那张挂在夜空中的《呐喊》。
但陈渔看见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幅画,更像是一种情绪撕裂后的残影,像是从大道深渊中抽离出的恐惧之象,扭曲而暴烈,令人发寒。
一瞬间,陈渔的心神剧震,脚下竟泛起一圈灵力涟漪——那是她情绪失控时才会出现的法痕!
她连忙吸气平复情绪,收回星辉,恢复常态,可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竟然能以凡境之躯,画出这种撼动天地规则的画象……”
陈诺听见“画”之后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说道:“是他!一定是严瑾!他现在就在大元!”
陈渔眉头微挑,随后缓缓摇头:“就算天赋再惊人,想掌握这种层次的画道法则……也太过了。”
她没有说完,眼神却泛起星芒。
“我要亲自去大元一趟。”
陈诺一听急了,立刻拉住她衣袖:“我也要去!姑姑,我有种预感,这事肯定和严瑾脱不了关系!”
“你不能去。”陈渔温柔按住她的手,“你是九公主,擅自离宫太惹眼。”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
“但你放心,若真是他,我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给你。”
话音落下,陈渔衣袖一展,星辉如浪,竟直接破开虚空,化作一道流星向北飞遁。
虚空缓缓闭合,陈诺站在原地,她的脸上还留着刚才听完姑姑打趣之后留下的羞恼之色。
“臭小瑾……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与此同时,上界天衡渊深处,一道道目光穿透虚空,直指下界。
“这是造化笔现世?”
“陈疯子留下的那一脉吗?”
“去查。是谁在乱下界的规矩。”
下一刻,几道金光自天而降,数位来自上界的修士已然出发前往下界。
而在大元王朝境内,各大仙门、家族、道统也纷纷躁动。
《呐喊》一现,天地皆惊。
有人当场陷入画中所蕴的“极恐之念”,走火入魔。
而那位将画挂上天空、引来天劫的少年,却正瘫在一间小客栈的破床上,冷汗涔涔,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