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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书屋 >  辞京华 >   第67章 疑心

街口分道扬镳时,严世蕃微眯着晶黄的异瞳看着沈赫,梁音手执丝帕掩面,羞答答地倚在沈赫的臂弯,沈赫一路小心呵护着,路过的人看见,还以为是哪门高墙大户的新婚夫妻,哪里会想到是逢场作戏的妓人与恩客?

直到府衙门口,沈赫还是一脸缱绻地拥着梁音,甚至守在门口的手下看到,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从前沈左使从没带过女人回来府衙,就是传说非常恩宠的仙君大人也从没在他们面前这样温情过,更何况那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子。

不过他们很快又看到了他们熟悉的沈左使,只见沈赫前脚刚入大门,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脸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紧接着拍了拍自己手臂,冷声吩咐道:“林麒,带梁姑娘下去!”

梁音还在做着与沈左使翻云覆雨的美梦,感觉空气突然变得冰冷,抬头再看那左使大人,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文软语?此时他脸上就说是千年的冰山也不为过!

梁音眼神哀怨地看着沈赫,还想要伸出去纤纤玉手更靠近他向他撒娇,但沈赫生得轮廓分明,刚毅的线条本就显得不与人亲近,此时更是冷若冰霜,梁音不禁害怕地身形一抖往后退去,赶紧福身跟着一旁的林总旗官走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

背后声音响起,沈赫回头一看,原来武侯将军—戚长锋。

:“你怎么来了?”沈赫边走边问,一直进到客堂坐下了下来,沈赫随手便给戚长锋斟了一杯茶。

茶是刚沏的,热茶香气袅袅,沈赫试了试杯子温度,感觉刚刚好,便递到戚长锋的面前,说:“将军可是已经把事情办妥?”

戚长锋点了点头:“都照左使大人说的去做了,我的人办事严密,绝对不会有人泄露我们的消息!”

沈赫忧郁的目光闪了闪:“多谢将军,今日恩情沈赫日后必定相报!”

戚长锋摆了摆手:“你我生死之交不说这些,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刚刚…”

沈赫也不瞒着戚长锋:“我刚才看到他了…”

:“…看到谁?”

沈赫深吸了口气,隐隐仿佛有泪光,脸上难掩痛苦之色。

不用说,戚长锋也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戚长锋长叹口气:“宴公子仙姿出尘,又与你同心合意,怎可能是杀都督的凶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这件事,沈赫谁也没告诉,就单单说给了戚长锋听。

沈赫痛苦闭上眼睛,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无法想象都督已经不在这个世间,而他情同手足的兄弟还关在厂狱,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更让他难以接受是,杀死都督的凶手居然会是晏雪行!他是他视若珍宝的阿雪啊!他怎么会?怎么可以是杀都督的凶手?!!

沈赫咬牙沉默半天也不说话。

他也不信,可证据就摆在他面前,凶器是阿雪的,发生时他就在现场,他还亲口承认了…

:“现在不是追究凶手的时候,我现在只想如何救陆绎他们…”

陆家的情况戚长锋也有所耳闻,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沈赫居然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沉着面对锦衣卫如今的危机,要是换了他,估计一头扎进寻根问底里出不来了。

:“或者,你可以求侍郎大人帮忙?”戚长锋小心试探道。

沈赫摇了摇头:“严家就等着我开口,我不能轻易做决定,如果锦衣卫不忠于陛下,那锦衣卫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戚长锋:“可是…”

沈赫不想和他继续讨论下去,有些东西知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不说这个了,你逗留京城已久,乌伤士兵养在胡总督帐下,将军难道就不担心么?”

沈赫慢悠悠地捧起茶杯,一说到这个戚长锋就犯愁:“我也想早日离京,久住京城,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戚长锋嘟囔着抱怨起来,他进京已有三个月!再待下去,他的手下成了江都的兵,今后他也别想离开胡忠彦的手掌心了!

沈赫知道他的忧虑:“将军打算如何?是准备继续留在江都么?胡总督此人处事圆滑,将军在他帐下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

戚长锋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于大由是前车之鉴,自己抵御倭寇还有利用价值,要真没了价值或者到了不得已时,只怕下个牺牲的就是自己了!

:“荡平倭寇乃戚某平生夙愿,能去关楼自然是最好的,那里是倭寇侵犯我大明的首犯之地,英宗起那就倭寇横行,要是到了那里,本将军长枪一挑一个,还能不杀他个痛快么!”戚长锋声音洪亮,但想到目前困境,语气又变得颓然:“只是谭总兵不开口要我,胡总督不肯放我离去,严首辅定不会无故放我去闽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多与严府走动?”

看得出来,戚长锋心里确实着急,要是从前,戚长锋肯定对攀附权贵嗤之以鼻,但人在崖边,就是边上是条布满粪泥的藤条,也会忍不住去想要不要伸手。

沈赫眉头一挑:“将军英明,哪里会不知道官场之道?将军懂得周转,总比那些驴脾气的好!”

说到驴脾气,海无垠的面孔在戚长锋脑中一闪而过,海无垠清风傲骨谁人不佩服?戚长锋也不例外,只是他又不像海无涯孤身一人,贬就贬了,只要勤耕苦种,哪没有开花结果的地方?

但他不同,他身后还有跟随自己的万众士兵呢!

戚长锋苦笑:“我知道周转有什么用?我手上最珍贵的宝贝莫过于皇上所赐的夔龙角杯,然而御赐之物不可送礼,我手上财物有限,之前倒是寻了些字画送给严首辅,可是首辅大人自己就行书造诣极高,平常字画他也看不上呐…”

沈赫淡淡一笑:“天下巨贾无人能出严家左右,严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就是送严首辅一座金山,估计他也不会觉得稀奇!”

更别说戚长锋没有那样的金山了。

:“那怎么办?仇副将飞书来报,胡总督每天都在笼络我手下的百夫长千户他们…”戚长锋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道。

沈赫说:“如果一个人缺钱你送他财物,他会想起你一段时间,但一旦你再无供给,他就会翻脸不认人;一个人有危难,解他燃眉之急,至多也就感激你一阵子,久了他看见你,反而会因为亏欠而疏远你也说不定。所以人情道法高深,总难处理得很,不过有一种情况不同,如果将军能做到,严府未必不会信任你!”

:“哦?” 戚长锋立马有了兴趣。

沈赫似笑非笑:“像首辅大人这样的人,钱财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土山之石,你给得再多,能比得上他千分之一么?燃眉之急更不用说了,首辅权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给别人制造麻烦都是好的了,谁能给他制造麻烦?更何况,这两种都不是长久之计,将军行军打仗,哪来这么多心思维持?”

:“那你的意思是…?”依附严家?比如…像胡总督那样? 戚长锋一脸的不愿意,私底下胡忠彦搜刮多少金银财宝上供严家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才不要昧着良心鱼肉百姓呢!!

沈赫摇了摇头:“严家能维持都是各方利益使然,有几个是真心追随的?严首辅这两年越发不得皇上欢心,一旦被皇上厌弃,这些关系立刻分崩离析。更何况他背靠景王,不是我说,这几年裕王韬光养晦,事事谨慎小心,前几年世子无故夭折,皇上慈悲,自然是怜惜他的 。而裕王身后都是一些自诩清流的文武百官,他们是真心无旁骛追随裕王的,所以,你依附严家,只怕到最后会落不到好处!”

戚长锋大惊:“你的意思是裕王会…”继承大统?戚长锋把话噎在半道,想到那个可能,往左右看了看,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沈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戚长锋:“本使可不敢这么说,但是你知道的,皇上年事已高,多年来修仙练丹不但没能羽化飞升,反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景王御女无数,至今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想来是多年荒唐伤了身子,裕王再不济也诞下过已故嫡皇子翊釴和皇孙翊翎,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皇上心里也会有所偏颇,只是后宫靖妃得宠,前朝又有严首辅相辅,大家会以为景王夺嫡有望而已!”

:“既然如此,岂不是…”要早日打算?

:“将军何必这样想?难道世间都是非黑即白吗?将军就算不依附严家,难道就不可以假意逢迎?”

:“此话怎讲?”

:“先前我和你说,未必没有法子让严家信任你,难道将军以为我会建议将军做严家的门徒么?”

被戳中想法戚长锋当即面有尴尬,沈赫摇了摇头继续道:“上位者最需要忠心的属下,尤其权力越大的人,就越是需要忠心的部下,然而即使你谄媚逢迎,他也未必能全心信任。正所谓权高者从来都是孤独的,他们既害怕你对他的权位有所威胁,又害怕你对他不是真的忠心。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与他有利益牵扯,并且让他自信能掌控你!只有这样,他才放心你,才会真心将你当成他的人!”

戚长锋一脸懵,显然没听懂沈赫话里的意思。军营里都是以命换命的兄弟,他们之间的信任既不牵扯利益关系,也不存在谁掌控谁,为什么这样勾心斗角的关系会赢得彼此信赖?

:“本使觉得将军其实不必得到严家的完全信任,毕竟那要付出的代价要比将军想象的要多得多!或者将军可以想想你与严家之间能有什么利益牵扯。比如胡总督身居富庶之地,手握二十万精兵,麾下又有你这样的强将…权重一方总该是皇家顾忌,将军忠于皇上,敬仰首辅大人,适当露些“把柄”让首辅看见,他还不以为能把你拿捏了么?”

沈赫干脆把计划告诉他,见戚长锋似懂非懂,又侧身靠近在他耳边低声叮嘱道:“不过你若想去闽越,就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戚长锋哑然:“这又是为何?”

:“闽越由谭龙把持,他手上虽无猛将,但将士众多也勉强能够维持,将军前去,立下千秋功业不是问题,到时他该如何面对你?是拱手让位还是做小人打压你?能力一般的人顾忌强大的手下想必将军也见惯不怪了,并且他父亲谭挽松是前吏部尚书,朝中很多人得他父亲提携,如果谭龙提前得知将军要去分一杯羹,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阻止的,到时,你就只能被动退回原地,永远受制于人了!”

戚长锋听了连连点头,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沈赫久居京中,看惯权位争斗,自己就是比他年长,心思却不如他谨慎缜密!

经过沈赫点拨,如何取得首辅大人的好感他脑中也模糊有了计算,只是他眼下当务之急就想寻个由头离开京城。可听沈赫这样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要留在江都吗?

可留在胡忠彦手下领兵,他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之日了!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追随他的人何止万千?永远屈居于人,甘不甘心另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对得起弟兄们的信任么?

戚长锋一脸愁容,沈赫知他困扰,于是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锦衣卫如今这样,东厂迫不及待想要取而代之,在没一槌定音之前,李倾曲大概是不会离开京城半步的,而李倾曲一直镇守申扈,将军何不请去申扈?”

戚长锋眼前一亮!谁都知道松江码头是严首辅的钱袋子,李倾曲是皇上指派去监督天宝阁生意的,因此不管是严首辅还是皇上,绝对不会希望有人染指申扈这个金疙瘩,如此一来,只怕不用自己开口,他们也会把他安置在最适合的地方!

当然,得到严家的好感也十分重要!要不像于大由那样被贬去蛮荒之地剿匪就得不偿失了!

:“左使大人,请受长锋一拜!”想明白其中厉害之处,戚长锋起身,很是感激地行了一礼…

***

灵虚殿内,淡雅的龙涎香缥缥缈缈,张归年恭身候在一旁,目光不自觉落在蒲团上的人身上。

那人一身墨青道袍,头上挽着白玉簪,秀绝的面容看起来不染一丝纤尘,柔和的龙涎香中那人耳目紧闭,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看到晏雪行陪着皇上默道,张圭年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昨天他们回来时,严首辅正拉着皇上要见仙君,晏春楼见到严世蕃时,张圭年就猜想过严家会使绊子,顾不得晏雪行心碎欲绝,匆忙拉着他往回赶,也总算回来得巧,赶在皇上他们破坏幻阵香前出现在了禅斋。

嘉靖帝这段时间气色大好,如今已经看了一个小时的奏章也丝毫不觉得疲倦,张圭年时不时回答整理问题,正在以为差不多结束时,嘉靖帝眉头微皱,不悦问道:“震辽不是已经拨过粮了吗?怎么现在又是催粮的奏折?”

张归年:“回陛下,镇北将军催的是冬粮!”

:“冬粮?胡忠彦没给够他么?!”嘉靖帝狐疑。

张圭年:“今年倭乱四起,春耕虽然收成不错,但江都除了自己准备粮食外,朝廷供粮也是江都所出,他们还要支援闽越,能挪出十万石粮草给震辽已实属不易,或者可以等到秋收再拨些粮草给震辽…”

张圭年心里暗道:李成凉也是知道要粮不易,不提早催,就要看着震辽的将士饿着肚子过冬了!

嘉靖帝眉头皱得更深了:“岂有此理!离天寒还有几个月呢!李成凉天天催!分派粮草户部每月都有计算,岂是他开口多少就给多少?!”

张圭年心中苦笑:户部是每月有计算不错,可统筹归统筹,实际拨出去的却很有限,就是这样三天两头地催,震辽的粮草能不能撑过十月都难说…

:“皇上,依老臣愚见,关外虽地处寒苦,但靠近雍关还是有一大片可种粮之地,镇北将军三天两头催粮,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要知道现如今到处天灾人祸,国柞暂时衰微,镇北将军三代受朝廷俸禄,理应尽心为陛下分忧才是,怎么七月未过就讨要十二月的粮?陛下,当年安王积粮造反之事不得不防啊!”

说话的是严首辅,他面不改色说着怀疑的话,张归年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一腔怒火在胸口熊熊燃起!

李将军世代固守震辽,鞑靼有多凶狠谁人不知道?正是元蒙残暴,太祖揭竿而起才开创了大明两百多年江山。然而北边的鞑子这么多年来也从不曾死心,两百多年一直野心勃勃屡犯雍关边境!更不要说还有瓦剌东虏蠢蠢欲动了!要不是李家世代拼杀镇守,严首辅一众哪来的闲心研究青词?

忠良被这样编排,严首辅说话只顾着皇上爱听的,显然丝毫没有顾虑江山社稷!

张圭年被气得不行,就差跳起来指着严嵩的鼻子骂娘了!

可气归气,却轻易不敢得罪首辅,毕竟首辅说的话还是要听决于陛下的意见!

张圭年努力压下怒火,正想替镇北将军辩解几句,盘坐在蒲团上的晏雪行突然睁眼,伸手拨了拨香炉里的龙涎香。

那动作悠然自得,仿佛与周围人生出一道屏障,疏离如一切与他无关。

正在讨论的众人不由得被他吸引目光,纷纷抬头朝他望去。

过了半晌,晏雪行把香炉盖好,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依然我行我素,就是嘉靖帝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也好似充耳不闻,只是慢慢站起身来,伸了伸坐麻的双腿。

:“仙君可是有什么想说?”嘉靖帝问道。

:“短篱残菊一枝黄。

正是乱山深处、过重阳。“

晏雪行语气冷淡:“多少宋人傲骨嶙风,可惜终归是武人夺权得来的江山,官家自此一直忌惮武将,最后宋人只能抱残半壁江山,眼睁睁看着鞑靼铁骑踏平汉家土地。然而饮血茹毛的鞑靼终不得天道,不到百年,太祖神兵天降就把他们赶回了漠边。贫道以为,不管是宋人还是元蒙,他们的覆灭终是天命,太祖建立大明江山是天命,真人仁慧治天下也是天命!天子贤明乃万民之福,如此传扬下去定能绵延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嘉靖帝闻言陷入了沉思,若不是天命所归,从前自己一个闲王如何能鱼跃龙门成为天子?天命这个东西可能还真是冥冥中早就注定了的!

晏雪行马屁拍得不声不响,嘉靖帝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就连张圭年都甚是惊讶,那明月一般的宴公子居然也会说这种漂亮的场面话了?!

税银难收又不是一天两天,许多田地落在了豪绅手里嘉靖帝也有所耳闻,若不是自己下令建了那么多庙宇,没有神灵敬畏的百姓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不过仙君说得不错!宋人忌惮武将自毁长城,大明怎能步其后尘?震辽兵马粮饷掌握朝廷手里,李家再有野心,难道还能让十几万士兵饿着肚子造反么?更何况李家世代忠良,若是因为自己猜疑寒了万众将士的心,还能有谁守住国门让这多事之秋迎来晓春呢?

:“云贵帮扶蜀地赈灾,渭南这两年有所松缓,必须要想办法上缴朝廷二十万石粮食!胡忠彦也还得再缴十八万石!到时朝廷统一分配,争取重阳之前运往雍城!总不能让边关的将士们饿着肚子与鞑子拼命!”嘉靖帝当即下令。

如此一来,今年各地进贡给严首辅的就十分有限了!

:“可是…”严首辅心中一声哀鸣,张嘴还想说什么,嘉靖帝双眼一瞪,怒道:“怎么?天下还能反了不成?!!”

严首辅吓得瑟瑟发抖,立即跪道:“陛下息怒!微臣只是觉得渭南淮河一带不易!这些年忠心朝廷尽心尽力,陛下可否要求松弛一些,让他们秋粮收后再缴一部分…”

嘉靖帝冷笑:“过惯了阔落日子,过几日紧巴日子又有什么打紧?这事就这么定了!首辅休要再议!”

嘉靖帝神色冰冷,严嵩就是再多不满也只好咽了回去。

嘉靖帝心情郁躁,随手翻开一个角落里的奏章,不看不打紧,一看火气更重了,手一扬,奏章便重重地摔到严嵩脚下,嘉靖帝大声质问道:“这怎么回事?景王僭越之心竟然路人皆知了么?!”

严嵩脸色惨白,忙哆嗦着捡起脚下的奏章—那是户部给事中陈方戌的折子,只见上面写着阿谀之词与一首民间童谣:

京城日头高高挂,

谷衣晒干兴天下!

老儿老,搔白发!

藤萝椅里思阿大!

阿大没了不用怕!

换个金鼠好听话!

从此银多粮满仓,

藤萝椅里小儿笑!

严嵩目光闪烁不敢迎上嘉靖帝的目光,只能低着头在心里咒骂:陈方戌这个蠢货!这种市井稚儿唱的小调居然也能拿来拍马屁!他还以为这是丰收年的预兆,却不想皇上是拆字高手,细一看,京城头顶日不就是景字么?而谷衣倒过来合成裕字,这分明预示着景王和裕王,童谣里暗指景王逾越继承大统。

严嵩以为,景王这边由他一直把政扶持,实在想不出谁会这么愚蠢搞出来这种把戏!立即跪道 :“陛下息怒!陈主事不过见街市小儿唱曲寓意吉祥,也是希望大明民富国昌,恕臣直言,这能与景王扯上什么干系呢?”

嘉靖帝冷哼一声:“这么说朕冤枉他了不成?还老儿老!朕就是老了天下也是朕的天下!还容不到他放肆!”

严首辅伏地哭拜:“陛下英明!景王殿下谨记列祖列宗教诲,从未有过僭越礼数之举,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正所谓嫡幼有序,殿下爱敬兄长谨尊本分,也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之人离间,望陛下明察!莫伤了君臣父子情谊啊!”

:“好你个严嵩!现在替景王说话都明目张胆了么?!”想到歌谣里阿大没了,老儿身边净是给小儿说好话的鼠辈,嘉靖帝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指着严嵩的鼻子半天也再说不出话来!

其实严嵩哪里知道,陆秉家里排行老大,从前兴王世子时,嘉靖帝也曾叫过陆秉阿大,只可惜昔日情分终以陆秉之死戛然而止,年少时的称呼也再没人记得了!

想到陆秉从前的卑恭谦顺,如今只剩他孤家寡人,而自己一直宠爱的儿子联合臣子来有所图谋,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油然而生,嘉靖帝顿时身形一歪,直直跌坐在祥金龙纹罗椅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晏雪行错觉,嘉靖帝额前的头发居然肉眼可见地变白,晏雪行想上前搀扶,想要给他渡些真气护住心脉,却见一旁的张圭年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上前。

:“臣愧对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臣甘愿生生世世侍奉皇上,只望陛下明鉴!微臣并非为景王说话,皆因臣实在不忍玄武门之变重现,若使骨肉猜疑手足相残,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严首辅侍奉君王二十多年,替自己开罪的话信手拈来,果然,嘉靖帝虽然心中仍有存疑,面色却渐渐缓了过来。

嘉靖帝正想叫首辅平身,严嵩却又拜了下去:“陛下!此事关乎社稷安定必须要彻查!要不谁都胡乱造罪,人人自危天下难以太平,江山危矣!”

严嵩义正言辞,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与此事无关,嘉靖帝轻瞥他一眼,随即低头陷入了沉思。

童谣虽然设计隐秘,但肯定是有心之人做的,这种明面上得利益者是景王,但景王身下谋士众多,自己这么多年不与皇子们见面,虽然宠爱靖妃,景王却也从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件事很难说不是有心之人造出来的。至于是谁,谁又能说得准呢?

嘉靖帝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总不会与两个皇子脱得了关系,残害手足的人如何能继大统?

嘉靖帝心头一惊,又想到这半个多月以来,东厂未免太过殷勤,难道不是童谣里的金鼠?!毕竟禁军统领薛超刚刚被贬,锦衣卫此时又群龙无首,东厂如今算是君前独一份了!

唉!要是陆秉还在就好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很大程度上,不就是因为陆秉忠心耿耿,自己放心把事情交给他的缘故吗?

从前只要交给陆秉的事就没办不好的!那些个大臣弹劾的贪污受贿,徇私枉法自己这么多年来还能不知道?

要说清白,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是清白的?这么说来,那些对陆太保群起攻之的弹劾未必没有原因!

:“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朕看不如交由镇抚司去办好了!”

嘉靖帝话音刚落,严嵩不免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会交由冯惜庄或者新的禁军统领郭怀显去办,却没想到会是镇抚司!

如此,皇上还是对陆家念了旧情啊!

:“陛下圣明!”严嵩不敢反对,嘉靖帝扶着额头,正想屏退众人,这时从门外匆匆进来一人,那人一见到皇上立即跪地泣不成声…

:“陛下…!”

来人泪流满面,颤抖的哭声昏昏欲绝,嘉靖帝大惊:“徐爱卿,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皇孙薨了…!”徐阶说完放声大哭,嘉靖帝脸上血色被瞬间抽去,随着脑子里耳鸣声聋,嘉靖帝哆嗦着身体僵在那里,心口突然一阵猛烈的痛楚,突然嘉靖帝喉头一甜,嘴里鲜血喷涌而出,再说不出半句话,倒在罗椅上便昏死了过去!

那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孙!也是大明唯一的皇孙!如今说薨就薨了,国本不安,也难怪嘉靖帝心碎欲绝了!

晏雪行首先冲上去扶起嘉靖帝搭脉,发现他的脉象虚弱紊乱,正是急火攻心,伤及心脉的迹象。

晏雪行在心里叹了口气:半年多的调理算是白费了!经此一事,陛下的身体只怕是更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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