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格拉德靠近,汤姆的声音终于稳定不少,眼睛也不再左右来回转个不停了:“打扰您了。萨利也在外面。”
格拉德挑了挑眉。
萨利就是那高大水手口中,和莱斯利有情感纠葛的某人。
“进来吧。”格拉德说。
“啊,啊这……”汤姆显然有些犹豫,“那精灵知道了,对我们可不会客气……”
格拉德:“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
“那,那好吧。”汤姆踌躇道。
而他的同伴,一个健壮的男人,却早已失去了耐心,将瘦弱的汤姆向一旁推开,几步走入了房间内,“有什么好磨叽的。进来不就是了。”
汤姆小声道:“我怕那精灵和科里·修一块针对我。”
“针对个屁。他一个野杂种,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是?”萨利嗤道,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下了,“还不快滚进来。”
他的态度倒是自然又熟稔,丝毫不顾及屋内真正主人的意见。
格拉德也没有出声辩驳,而是同样招手示意汤姆进来。
汤姆畏缩一下,还是慢吞吞地挪步进来了。
实在很难想象这位胆怯的男人是是如何同言语刻薄盛气凌人的莱斯利吵架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格拉德主动问道。
汤姆磨磨蹭蹭地开口了:“因为,因为您也受到了指控……”
“行了行了,还是我来。”萨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要是等你把话说完,那精灵早就回来了。”
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好怕,但这二人对于奥罗拉倒是出奇一致的畏惧。
格拉德眯了眯眼睛。
“我们过来,是想要一起洗脱这莫须有的罪名。”萨利道,“那莫名其妙的死人指控了您,而我和汤姆,也倒霉地受到了莫诺那疯子的指控。”
“……”对于他的言辞,格拉德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出声打断。
“那个疯子,我们都惹不起。”萨利皱眉道,“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这回犯的什么毛病,居然要站在我们所有人的对立面。”
“我和汤姆是被他特意拉出来的靶子,现在,妈的,所有人都不敢和我们有交集了。”萨利道,“但我们怎么可能对那个医生动手。他不对我们动手我们都要谢天谢地了。”
汤姆怯怯地赞同道:“那个医生,随便动手,就能打倒我了。”
“……啧。”萨利不屑地看了汤姆一眼,但还是点头道,“那个医生随身携带着致命的毒药,在船上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但凡要找他看病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俘虏怎么能有这么大权力。”
“毒药?”
“是的。”汤姆说,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他用毒药杀死了我的莫里。”
“莫里是……”
“我的小羊。”汤姆擦了擦眼睛,“我从家乡带她上船,我怕她不舒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也不舍得把她放在地下室里。”
“但他却对我的莫里下手了。她明明那么乖。”汤姆哭泣道,“他为什么要对我的莫里动手……”
“行了你。”萨利啧了声打断他,“弄得你有多在乎那畜牲一样。该用的时候不还是往死里整。”
汤姆不说话了,只是颤抖着擦自己的眼睛。
“好吧。”格拉德道,“可是你们也知道的,我也受到了指控,该怎么帮二位洗清罪名呢?”
萨利啧了声:“那精灵不是你们这头的吗?找他帮忙,科里·修那杂种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格拉德问道,“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还用说吗?”萨利嗤道,“除了莫诺那疯子,谁能干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格拉德思忖一番,虽然凭借那高大水手所展现出的残忍一面来看,这人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凶手不应该是莫诺。
“二位有什么证据吗?”格拉德问。
“什么证据?”萨利说,“那医生死的时候,在场的也只有他脾气暴躁的那位朋友。现在这两个都成了死人了,还有什么证据呢?”
“……”格拉德沉默,道,“可这样,我们的指控是不成立的。”
“管他成不成立呢。”汤姆艾艾地开口了,“只要能证明,不是我们干的就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凄惨地擦眼睛:“大家都不和我说话,把我当成空气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
萨利似乎是很烦汤姆哭个没完,但还是没有出声叫他闭嘴,而是转向格拉德道:“证据什么的,我也不明白。但是你不觉得莫名其妙嘛,这个疯子怎么这么关注那医生,我们和他说几句话,这疯子都清清楚楚?”
“反正我觉得他肯定有问题。”
“……”
格拉德思忖一阵,随后问二人:“那他说的,你们和医生的矛盾,都是真的吗?”
“添油加醋的诽谤而已。”萨利恼道,“只不过是我好心问他,需不需要一只山羊。”
“我们前些日子下船买东西的时候,这人说身体不好,要留在船上。船长就让我去问问他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的。”
“我看这俘虏过得比我还惬意,也想不出他需要什么。”
“当然这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我也是脑子有病,就问他要不要只山羊当宠物。”
“……然后他就很生气地叫我滚开。”
“后面,后面我就过去了……”汤姆小声说,“我和医生说,‘有一只可爱的小山羊没什么不好的。萨利也是好心。’”
“他就特别凶地也叫我去死。我特别难过,就和他说,‘我没有骗你。我也有只可爱的小山羊,叫作莫里。’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我看他不想和我们再说话,就先拉着萨利走开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莫里就已经死掉了。”汤姆又凄惨地哭起来,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怎么也止不住。
“明明我们都是好心,也不知道怎么就要劈头盖脸地挨这医生一顿骂。”萨利黑着脸道,“也不知道这怎么就让莫诺那疯子给看见了,还添油加醋说成是我们的错。”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的矛盾都是在医生死去当天发生的?”
汤姆点点头,怯怯道:“是的……我先前都没有和他说过话的。”
“我之前找他要了点膏药。”萨利道,“当时也没有什么交流。在医生死前,我都不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
格拉德想了想,问:“那你们知道莱斯利是怎么当上这里的医生的吗?”
“……”
“……”
二人在此时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我,我是不知道的。”汤姆颤抖着说。
萨利也接话道:“ 我们都不大清楚。不过我们之前是没有医生的。”
“……”
“那天的时候,莫诺在甲板上发现了您……”汤姆说,“然后再把您送进地下室之后,我们就在不远处发现了医生和他的朋友……”
他用词着实委婉了不少。格拉德现在对于那天的恶毒对待记忆犹新,他也没有那么宽容,把一切都忘在脑后。
“本来莫诺也想要把他们也送到地下室里……”汤姆嗫嚅道,“可是船长突然出现了。”
“他叫我们不要对他们不客气。他们都是非常尊贵的客人……”
“然后,那人就成了医生……”汤姆说,“不过我没有和他说过话,那天萨利去找他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多了一个医生的。”
“我和汤姆差不多。”萨利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总之就很莫名其妙……应该是科里·修那个野种安排的。他总是随心所欲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莫诺也没有反对。”
“为什么需要莫诺不反对?”格拉德敏锐地发现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因为科里·修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杂种。”萨利冷哼一声,“他说的话,要是没有我们的同意,通通可以当作放屁。”
汤姆捂住了嘴,轻声谴责萨利言语间的粗鲁。
格拉德倒是没有因此皱眉,虽然这些粗话对于一位骑士来说本应是不堪入耳的。
“我知道了。”格拉德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二位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据……或者说,直接让莫诺本人说出当时的情况,才能为你们洗清罪名。”
“那您呢?”汤姆有些急切的模样,“您能相信我们吗?”
格拉德:“我相信你们没有杀死医生。”
汤姆松了口气,笑道:“我知道的。毕竟我们都是无辜的人……”
“但是为什么,你们觉得,精灵会听我的话?”格拉德抬起头,面上是认真的好奇。
二人对视一眼,还没说话,格拉德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虽然我也很想帮二位洗去污名,但是很可惜,我也自身难保。”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精灵身上。”格拉德的声音放得轻且慢,“我们应该从源头上解决我们的问题。”
“就像我的罪名,随着库特·迪鲁的死而消失了……”格拉德说,“二位的罪名,自然也可以通过,莫诺本人的解释而变化。”
“……”
“……”
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可是,可是莫诺,不会听我们说话的。”汤姆怯怯道,“他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行不通的。”萨利同样道,“不然我们怎么会来找你呢?那精灵可是很讨厌我们的。”
格拉德并没有出声,而是坚持道:“如果没有莫诺的证词,那么没有任何意义。”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萨利烦躁道,“天,我们只是想让那精灵帮忙吹一下枕边风……”
“砰。”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屋内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三人顿时沉默下来,方才讨论的无论是指控,谋杀,还是栽赃,一瞬间都了无声息无影无踪了。
奥罗拉面色如水,看不清神色。怀里倒是装着被油纸包裹良好的甜点。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淡声说,“现在看来,我带的似乎有点少了。”
“不够招待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