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核心展区，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湖。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神乎其技的救人一幕，仿佛按下了所有人的暂停键。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戴着鸭舌帽、蓝色口罩，穿着普通便利店运动服的神秘女子身上。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帽檐下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剑，穿透人群，直刺那个惹事的黄毛混混。
“惊扰圣驾，冲撞老者，其罪…当诛。”
那冰冷清晰、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展馆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虽然隔着口罩，声音有些沉闷，但那股直透骨髓的威严和杀气，却让离得近的几个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黄毛混混举着自拍杆，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僵住，像是被冻住的癞蛤蟆。他直播间的弹幕也卡壳了一瞬，随即以更疯狂的速度刷屏：
“卧槽！这气场！”
“当诛？！小姐姐好A！”
“黄毛吓尿了！”
“快录下来！绝对要火！”
被救下的老人惊魂未定，茫然地看着李如玉，又看看那个黄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围的游客也反应过来，看向黄毛混混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谴责。
“你…你他妈谁啊？！”黄毛混混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他指着李如玉，“装神弄鬼！还当诛？拍电影呢你！信不信老子…”
他话没说完，几个反应过来的保安已经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一把揪住了他和他那几个同伙的胳膊！
“老实点！公共场所寻衅滋事，推搡老人，扰乱秩序！跟我们走一趟！”保安队长声音严厉，刚才差点出大事，他额头也冒了一层冷汗。
“放开！老子直播呢！你们凭什么抓人！”黄毛混混挣扎着叫嚣，但他的同伙看到保安人多势众，还有周围游客愤怒的目光，早就怂了，不敢反抗。
混乱被迅速控制。保安们连推带搡地把那几个混混带离了核心展区，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议论声和无数聚焦在李如玉身上的好奇目光。
鹿玖终于从人缝里挤了过来，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一把拉住李如玉的胳膊（入手冰凉僵硬），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陛下！祖宗！您可吓死我了！咱们快走！快离开这儿！” 他真怕下一秒就有人认出这位“武林高手”，或者博物馆安保觉得她太可疑把她也请去喝茶。
李如玉任由鹿玖拉着，帽檐下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着那个独立展柜！隔着厚厚的人墙和防弹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块被柔和灯光笼罩的“天机玉璧”！那环形玉璧通体莹白，温润如脂，上面镌刻着繁复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纹路。一股极其微弱、却与她体内沉寂内力同根同源、如同呼吸般起伏的古老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玉璧中散发出来！这气息牵引着她，呼唤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就是它！绝对没错！此物蕴含的力量，甚至能微弱地滋养她干涸的内府！若能近距离接触，甚至…拿到手…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头燃烧！但理智（主要是鹿玖那快哭出来的表情和周围虎视眈眈的安保）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她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那隔着玻璃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仿佛沙漠旅人嗅到了绿洲的水汽，这才极其不甘地、任由鹿玖将她拉离了核心展区。
直到走出古代文明馆，来到相对空旷的休息大厅，鹿玖才敢松开手，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感觉后背的衣服又湿透了。
“陛下…您下次出手…能不能先打个招呼？我这小心脏…实在受不了啊！”鹿玖苦着脸。
李如玉没理会他的抱怨。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城市森林，帽檐下的眉头紧锁。玉璧的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在她感知中，但咫尺天涯的无力感，以及这方世界无处不在的规则束缚，让她心头那股烦躁和渴望如同毒蛇般噬咬。
“鹿爱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急切和不容置疑，“朕要得到它。”
“噗——”鹿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得…得到它？！陛下！您清醒一点！那是国宝！镇馆之宝！锁在防弹玻璃罩子里，周围二十四小时有持枪警卫巡逻！监控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别说您了，就是一只蚊子想飞进去都得打报告！咱拿头去得啊？”
“朕不管！”李如玉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此物对朕至关重要！朕必须得到！你想办法！无论用何种手段！” 那语气，仿佛在命令臣子去取一件唾手可得的贡品。
鹿玖感觉自己快哭了。这祖宗不讲理啊！他上哪儿去弄国宝？去抢？然后明天头条就是《震惊！神秘女飞贼徒手拆防弹玻璃，国宝玉璧失窃！同伙系一画图社畜》？下半辈子直接牢底坐穿！
“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真的急不得！”鹿玖双手合十，就差跪下了，“咱先缓缓！您看您也累了，也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不是？” 他祭出了拖延大法，试图用食物转移女帝的注意力。
李如玉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让鹿玖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过了好半晌，或许是感受到腹中确实有些空（昨晚的速冻水饺和泡面显然不太顶饿），又或许是明白此刻强求无用，她才极其勉强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冰冷的单音节：
“嗯。”
鹿玖如蒙大赦，赶紧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御膳房”。他不敢再找人多的地方，生怕这位祖宗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最终，他选定了一家位置偏僻、装修还算雅致、主打“养生炖品”的小店。
小店果然人不多，环境清幽。鹿玖找了个最角落的卡座，让女帝陛下坐里面（面壁，减少关注度）。他拿着菜单，小心翼翼地递给李如玉：“陛下，您看看…想用点什么？”
李如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对这种“蛮夷文字”毫无兴趣。“你点。快些。” 她有些不耐烦。
鹿玖不敢怠慢，本着“便宜、快、别刺激祖宗味蕾”的原则，点了一份招牌的“虫草花炖老母鸡汤”，给自己点了碗牛肉面，又看到菜单上有“宫廷秘制双皮奶”，灵机一动，也点了一份。
等餐的间隙，气氛有些沉闷。李如玉依旧望着窗外发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鹿玖坐立不安，绞尽脑汁想找点话题缓和气氛。他掏出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鼓捣了几下，献宝似的推到李如玉面前：“陛下，您看，这就是‘天机玉璧’的详细介绍！还有高清大图！”
屏幕上正是博物馆官网对“天机玉璧”的介绍页面，配着几张高清图片。
李如玉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她拿起手机（动作依旧带着一丝嫌弃），指尖划过屏幕，放大图片，仔细端详着玉璧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些玄奥的纹路。她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要穿透屏幕，触摸到玉璧的本体。鹿玖甚至能看到她口罩上方露出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似乎在努力解读着什么。
“此纹路…暗合周天星斗…却又似是而非…”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勾勒着某个复杂的符号。
鹿玖听不懂，但也不敢问，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很快，餐点送上来了。鹿玖那份牛肉面香气扑鼻，他饿坏了，立刻呼噜呼噜吃起来。李如玉看着眼前那盅冒着热气的“虫草花炖老母鸡汤”，又看了看旁边那碗雪白滑嫩、点缀着红豆的“宫廷秘制双皮奶”，眼神带着审视。
她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鸡汤送入口中。温热的汤汁带着药材的清香和鸡肉的鲜美滑入喉咙，暖意瞬间弥漫开来。她紧皱的眉头，似乎因为这口热汤而稍微舒展了一丝丝。
“尚可。”依旧是吝啬的评价，但鹿玖敏锐地捕捉到，她喝第二口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点。
解决了温饱问题，李如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块双皮奶上。雪白细腻，颤颤巍巍，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和甜味。
“此乃何物？”她用勺子戳了戳，q弹的触感让她有些新奇。
“这叫双皮奶！甜品！甜的！很好吃！”鹿玖赶紧介绍，试图用美食转移她对玉璧的执念，“您尝尝？保证比方便面强！”
李如玉将信将疑，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冰凉滑嫩、奶香浓郁、带着恰到好处甜味的凝脂瞬间在舌尖化开。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纯粹而温和的甜蜜口感。
女帝陛下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帽檐下，那双总是冰封千里的眸子里，极其罕见地、飞快地掠过一丝名为“意外”和“愉悦”的光彩。虽然只有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她握着勺子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又舀了第二勺，送入口中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鹿玖在一旁看着，心里的小人疯狂鼓掌：有效！甜品攻势有效！看来祖宗也是甜党！
就在气氛稍微缓和，鹿玖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小店的门帘被粗暴地掀开！
刚才在博物馆被保安带走的那个黄毛混混，带着五六个明显是道上混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黄毛混混脸上还带着点淤青，眼神却充满了怨毒和嚣张，一进来就指着角落卡座里的李如玉和鹿玖，大声嚷嚷：
“龙哥！就是他们！就是那个戴口罩的臭娘们！在博物馆阴我！害我被保安抓！还有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肯定是一伙的！”
被称作“龙哥”的是个光头大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胳膊上纹着狰狞的过肩龙，眼神凶狠。他叼着牙签，斜睨着角落里的两人，尤其是那个戴着口罩、看起来纤细单薄的女人，嗤笑一声：“就这？黄毛，你他妈越混越回去了！被个小娘们吓成这样？”
小店里的其他客人和服务员一看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纷纷低头，不敢吱声。老板想上前劝阻，被龙哥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鹿玖看到那伙人，尤其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光头龙哥，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完了！寻仇的来了！还带了打手！他下意识地就想往桌子底下钻。
李如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正优雅地、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那碗双皮奶，仿佛闯进来的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而是几只嗡嗡叫的苍蝇。那专注享受甜品的姿态，与周围紧张到凝固的气氛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臭娘们！装什么蒜！”黄毛混混见李如玉无视他们，更加恼怒，仗着人多势众，几步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掀李如玉的帽子，“让老子看看你长什么鬼样子！”
就在他那脏手即将碰到帽檐的瞬间！
李如玉握着甜品勺的右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手腕轻轻一翻！
那柄小巧的不锈钢甜品勺，在她指尖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银色流光！
“咻——！”
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尖锐的破空声！
“嗷——！！！”
黄毛混混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赫然插着那柄甜品勺！勺柄深深没入皮肉，只留下一个闪着寒光的勺柄末端！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抱着手满地打滚，哀嚎声响彻整个小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龙哥和他带来的打手都惊呆了！他们甚至没看清那勺子是怎么飞出去的！太快了！
“操！敢动手？！”龙哥瞬间暴怒，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挑衅！他一把推开桌子（碗碟哗啦碎了一地），指着李如玉怒吼：“给我废了她！连那个小白脸一起！”
五六个彪形大汉如同恶虎扑食，挥舞着拳头，带着风声，从不同方向朝着卡座里的两人凶狠扑来！拳风凛冽，杀气腾腾！
鹿玖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头缩在角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吾命休矣！
面对这四面八方的围攻，李如玉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甜品碗。她甚至没有站起身。
在那几个沙包大的拳头即将落到她身上的前一刻，她动了！
快！快得如同鬼魅！
只见她坐在卡座里，上半身如同没有骨头般，极其诡异而流畅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迎面砸来的一拳！同时，她穿着运动鞋的右脚闪电般弹出，脚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在左侧一个打手的膝盖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那打手惨嚎着抱着扭曲变形的膝盖栽倒在地！
紧接着，李如玉腰肢一拧，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半圈，避开右侧袭来的两拳！她的左手顺势探出，五指如钩，快如闪电般扣住一个打手的手腕关节，轻轻一捏一拧！
“啊——！”又一声惨叫，那打手的手腕瞬间脱臼！
同时，她的右手手肘如同重锤，带着一股短促而爆裂的寸劲，狠狠撞在身后一个打手的软肋上！
“噗！”那打手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沫，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两张桌子才停下来，蜷缩着身体痛苦抽搐！
兔起鹘落！呼吸之间！
扑上来的五六个打手，已经躺下了四个！一个膝盖粉碎，一个手腕脱臼，一个软肋重创吐血，还有一个手背上插着勺子满地打滚！只剩下光头龙哥和一个离得稍远的打手还站着，两人脸上的凶狠早已被极度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他们看着卡座里那个依旧坐着、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的女人，如同见了鬼！
这他妈是什么功夫？！坐着就把人全废了？！
李如玉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她甚至还有闲心，用纸巾（鹿玖贡献的）擦了擦刚才捏脱臼手腕的那只手的指尖。
她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骨刀，落在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光头龙哥身上。
“还有谁？”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龙哥看着地上哀嚎的手下，又看看李如玉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知道今天踢到钛合金钢板了！这女人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你…你给我等着！”龙哥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想跑！那个幸存的打手也早就吓破了胆，跟着就要开溜。
“站住。”李如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如同冰锥刺入耳膜。
龙哥和那个打手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李如玉缓步走到龙哥面前，无视对方那惊恐的眼神，伸出食指，极其随意地在他那纹着过肩龙的粗壮胳膊上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伤口。
但龙哥却感觉一股极其阴寒、如同跗骨之蛆的诡异气流瞬间钻进了他的手臂！那气流所过之处，肌肉筋骨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剧痛钻心！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一般软软地垂了下来！
“啊！”龙哥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恐惧的惊呼，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滚落！
“此乃小惩。”李如玉收回手指，声音平淡无波，“再敢聒噪，或寻此人麻烦，”她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目瞪口呆的鹿玖，“废的，便不止一条手臂了。”
说完，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龙哥和那个抖如筛糠的打手，转身走回卡座，对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鹿玖，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
“鹿爱卿，结账。此‘双皮奶’，尚可。打包一份。”
鹿玖：“……” 他看着一地狼藉的桌椅、碗碟碎片，还有那几个哀嚎打滚、明显伤势不轻的打手，以及面如土色、胳膊耷拉着的光头龙哥，再看看自家祖宗那副“打包甜品，回家”的淡定模样。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彻底过载，冒起了青烟。
祖宗啊！您这“微服私访”…是不是有点过于“私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