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一角,在李老爹窝棚旁边,一小片新开垦的、被木篱笆细心围起来的土地,成了小月的新天地——东山谷第一块药圃。
小月挽着袖子,裤腿高高卷起,露出纤细却有力的胳膊和小腿,正小心翼翼地移植着几株从附近山林采回来的草药幼苗。她动作轻柔而熟练,挖坑、培土、浇水,神情专注,仿佛在呵护最珍贵的宝物。阳光洒在她认真的小脸上,驱散了曾经的恐惧和阴霾,焕发出一种充满希望的生机。
“夫人,您看!”小月看到我走来,兴奋地指着药圃,“这是‘紫地丁’,止血消炎最好!这是‘车前草’,利水消肿……这株‘柴胡’苗有点蔫,不过根还好,养养应该能活!还有这‘艾草’,晒干了驱虫避秽最管用!” 她如数家珍,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片小小的药圃,不仅承载着她的草药知识,更是她融入山谷、找到自身价值的象征。
“做得很好,小月。”我由衷地赞赏,递给她一小瓢混合了微量空间生命灵液的水(稀释到几乎无法察觉能量波动,只保留促生长特性),“用这个浇,它们会长得更好些。”
小月感激地接过,小心地给每株幼苗浇上。她不知道这水的神奇,只当是夫人给的普通清水,但那份信任和鼓励让她干劲十足。
丫丫和小杏儿也跑过来帮忙,学着用小木棍松土,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草药的名字和用途。小月耐心地解答着,营地一角充满了童稚的欢笑和草药特有的清香。这片小小的药圃,如同乱世中的一株绿芽,顽强地生长着,预示着未来的生机。
夜幕降临,打谷场上的麦粒已归仓。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丰收,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在营地中央举行。
最大的一堆篝火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每一张洋溢着喜悦和满足的脸庞。大铁锅里熬煮着浓稠的、加入了新鲜麦仁和新猎获肉块的麦肉粥,香气四溢。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食物,分享着故事。
李老爹喝了一小碗难得的、用新麦酿造的浊酒(简易发酵),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扯着沙哑的嗓子,带头唱起了古老的丰收歌谣。苍凉而充满力量的调子,很快感染了所有人。汉子们拍着大腿应和,女人们轻声哼唱,连孩子们也跟着节奏拍手跺脚。粗犷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仿佛在向这片守护他们的土地致谢,也像是在向未知的命运宣告: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收获了!
崽崽和我坐在稍外围的地方。他小口喝着麦粥,沉静的目光扫过篝火旁欢乐的人群,扫过远处黑暗中如同沉默巨兽的荆棘壁垒,最终投向更北方那沉沉的、仿佛蕴藏着烈焰的夜空。篝火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却化不开那份沉甸甸的思虑。冰魄晶石带来的力量提升是实在的,但北方的灼热波动,如同悬顶之剑。
丫丫和小杏儿手拉着手,跟着人群的节奏笨拙地跳着舞,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小月坐在刘氏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眼中却偶尔闪过一丝对逝去亲人的思念。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升腾,融入璀璨的星河。丰收的歌声承载着希望,在寂静的山谷中飘荡。这短暂的欢庆,如同乱世汪洋中一座温暖的灯塔。然而,无论是崽崽体内冰火交织的力量,空间石碑对北方的感应,还是远方小月描述中肆虐的“白鬼”,都在无声地提醒着:安宁如同篝火的余烬,珍贵而短暂。
东山谷在丰收的喜悦中暂时休憩,舔舐伤口,积蓄力量。脚下的土地更加坚实,手中的粮食更加充盈,守护的力量也在悄然增长。但北方的灼热呼唤,如同战鼓的闷响,已在寂静的夜色中隐隐传来。新的征程,新的挑战,或许就在下一个黎明破晓时。
丰收篝火的余烬在晨风中彻底冷却,只留下淡淡的草木灰气息。营地并未因昨夜的欢庆而懈怠,反而在一种更深的紧迫感中苏醒。金色的麦粒被仔细地装入新编的藤筐、鞣制的皮囊,甚至利用缴获的盔甲改造成的简易储粮箱,层层叠叠地堆放在最干燥、最隐蔽的窝棚深处。这是用血汗换来的命根子,每一粒都弥足珍贵。
崽崽站在营地东侧的高处,目光越过新加固的荆棘壁垒,投向北方那连绵起伏、在晨雾中显得格外苍茫深远的山峦。空间石碑传递来的那股狂暴灼热波动感,如同无形的鼓点,在他意识深处隐隐敲击。冰魄晶石带来的沉静力量在体内流转,勉强压制着那股源自北方的、充满诱惑与危险的躁动。
“赵叔,”崽崽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冷冽而清晰,“挑人。十个,要体力最好、耐力最强、眼神最利的。王老实算一个。”
“带上五天的干粮,水囊装满。武器以轻便为主,弹弓、短匕、绳索、药粉多备。火折子、火油罐加倍。”
“今天,我们向北。”
“向北?”赵铁柱刚指挥完粮仓的最后加固,闻言一愣,“小恩人,北边……小月姑娘说,山更多,林子更密,还有‘白鬼’……”
“我知道。”崽崽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北方,“但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没有解释石碑的感应,但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让赵铁柱咽下了疑问。崽崽的决定,往往意味着更深远的筹划。
“是!小恩人!”赵铁柱重重点头,立刻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