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书宁骑着自行车载着弟弟回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刘秀菊还没回家。
看着房子里的冷锅冷灶,沈书宁先去外面打了一桶井水回来,煮了一锅粥,一人喝了一碗。
这时候,刘秀菊满脸疲惫地进了屋,直接坐在椅子上,累得不停地拍自己的肩膀。
“娘,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盛粥。”
“粥?这么稀,我忙了一天,连碗饭都没得吃,哎哟……我的腰,你告诉那个吴婶,明天我不去了,又是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四个小时就给了我三毛钱,打发要饭的啊!”
要是放到以前,一个下午赚三毛钱,刘秀菊能高兴地跳起来。
沈书宁也不接话,洗漱完之后就躺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沈书宁早早的就起床去学校了,临走之前交代了两句,“阳阳,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你都记住了吗?放学之后早点回家,别乱走,这边不是小院儿,周围治安不是很好,不要跟陌生人搭话,知道吗?”
这个年代拍花子很多,之前住在小院儿的时候就听赵奶奶说过谁家丢过孩子,她之前住校的时候,就不太放心沈向阳一个人在家,时常拜托赵奶奶照顾,现在刘秀菊在这儿,虽然麻烦很多,但也不算是全无作用。
“姐,你放心吧,我都记下了。”沈向阳乖巧地说道。
沈书宁走了之后,刘秀菊也醒了过来,看着破破烂烂的小瓦房,心里一阵烦躁。
“你姐呢?”
“姐去学校了,娘,我也得去上学了,锅里还剩了一点昨晚的粥。”
“又是粥!家里就没有别的吃的了?这粥吃着不抗饿啊,中午你和你姐都不回来,我吃啥?”
刘秀菊起身翻了翻柜子,除了米缸里还剩下一点米,和两小罐的腌菜,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娘,以前在老家,您最喜欢吃粥了,说一碗米煮饭不够我们一家人,但煮粥都不用一碗米,多放点水就行了,每次煮粥,姐一直吃的是米汤。”
沈向阳看着他娘,平静地说道。
刘秀菊闻言,脸色一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姐没有给你留点钱?她真的没钱了?”
对于沈书宁说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这个说辞,她始终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刚到津南那会儿,看到姐弟俩身上穿的,家里用的,还买了自行车,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活困难的样子,但这几天,她在那个家里都翻遍了,除了沈向阳手里有几块钱生活费,别的确实是一分钱都没有。
“娘,姐的钱都花在我身上了。”
“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姐说要去找工作,不然家里没钱吃饭了,估计周六周日也不会回来了。”
沈向阳低着头,这些话都是昨天回来的路上,姐姐交代的。
“那这几天我们吃什么?就这点米,够吃几次?总不能饿着肚子等她回来吧?”
沈向阳低着头,没有回答。
刘秀菊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黑着脸把锅里的粥吃完之后,又跟着吴婶去别人家里干活了。
这样的日子连着过了一个星期,每天不是清粥,就是下一把面条,一点油水都没见着,生生把刘秀菊饿得瘦了一圈。
不过因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倒是让她安分了不少。
这天沈书宁去初中接沈向阳放学。
“姐,你咋来了?”
“学校食堂的红烧狮子头,你赶紧吃。”
“姐,你吃过没有?”沈向阳看着饭盒里面两个拳头大的狮子头,馋得吞了吞口水。
“吃过了,给你留的。”
沈向阳闻言,立刻接过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香,真好吃!姐,娘前两天问我,你啥时候回去,我觉得她有点后悔留在津南了,她这两天吃不好,白天工作好像很累,人都瘦了一大圈。”
“再过几天吧,明天我再给你送吃的,擦擦嘴巴,别被发现了。”
“嗯,姐,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家了。”
他一回到家,和平时不同的是,他娘刘秀菊今天提前回来了,桌子上还摆着几个包子,闻着喷香。
“来来来,阳阳,放学了啊?饿了吧,快吃,肉包子,可香了,娘特意给你留的。”
沈向阳将书包放到一旁,看他娘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狼外婆’,总觉得她有别的目的。
“娘,我还是去下碗面条吧。”
“你这孩子,让你吃肉包子你还挑剔,会不会享福啊!快点吃,还热着呢,怎么,娘还能把你卖了不成?这些……都是你姐夫送来的。”
“姐夫?”沈向阳第一反应是陆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娘根本不知道陆川,所以……是林国栋那个浑蛋玩意儿。
他刚咬了一口包子,直接吐了出来,然后将包子放到桌子上,冷着脸,“他不是我姐夫!他的东西,我不吃。呸呸呸!”
“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歹啊,你不吃就不吃,你别浪费啊!这肉包子都是花钱买的。”
“娘,你明知道林家是火坑,林国栋就是个浑蛋,你怎么还想让姐跟他过?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亲娘啊!”
“啪!”刘秀菊气得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黑着脸骂道,“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骂我的?林家怎么了,林家有钱!你的命,要是没有林家,早几年前就没了。我这么巴结林家,你以为是我了我自己啊?向阳,你姐现在没嫁人,可以照顾你,要是嫁了人,到时候还会管你吗?林家和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他们不会不管你,我是为你好!”
“不用!我不需要姐姐为我牺牲。如果姐姐以后的丈夫,不接受我,那我就走,我不会拖累姐姐,也不会拖累你们!”
说完,少年直接抱着书包就跑出了家门。
天黑了,还飘起了雨,沈向阳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路上,左脸已经肿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小院儿,看着曾经住过的家,少年委屈地蹲在地上,小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