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日的黎明裹挟着未散的硝烟。包拯站在开封府衙门的滴水檐下，指尖摩挲着青铜碎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昨夜爆炸震落的瓦砾堆里，衙役们又翻出三块相似的残件，拼合处泛着诡异的铜绿。
\"大人！\"展昭踏着晨露归来，腰间佩剑沾着新鲜的血迹，\"追查水银来源时遭遇伏击，对方使的是军中的制式弩机。\"
公孙策正在检验残件，闻言突然用银针挑起一抹铜绿：\"这不是寻常锈蚀…...\"他将针尖凑近烛火，青烟竟在空中凝成莲花状，\"西域'鬼眼砂'，遇热显形，专用来标记重要机关部件。\"
包拯取过尚方剑，剑尖轻挑碎片拼接处。随着\"咔嗒\"轻响，四块残件竟严丝合缝地组成半面虎符形状，内里暗藏七道曲折沟槽。
\"是枢密院调兵虎符的母版！\"公孙策声音发颤，\"能仿造任何一路大军的兵符！\"
急促的马蹄声撕裂晨雾。八百里加急信使滚鞍下马：\"禀大人！河北路急报，昨夜二十六处军镇同时出现莲花纹死士，皆在粮仓纵火未遂！\"
包拯展开军报附图，二十六处红圈与无名信上的《九边兵要图》完全重合。他忽然用剑尖划过地图，将各点连成线——赫然是北斗七星环绕紫微帝星的星象！
\"不是简单的纵火。\"包拯剑尖顿在北斗勺柄末端，\"他们在等某个特定天象…...\"
话音未落，王朝仪满头大汗冲进来：\"大人！杜清芷的绣鞋在太史局浑天仪下被发现，鞋底沾着星图残墨！\"
太史局内，青铜浑天仪被人为偏移了七度。监正指着星盘上新增的朱砂标记：\"昨夜有人篡改天象记录，将庚寅日的'荧惑守心'凶兆改成了吉兆。\"
包拯俯身查看浑天仪基座，在东南角发现个隐蔽的暗格。暗格内静静躺着一枚青铜密钥，表面阴刻着与玉珏相同的波浪纹。
\"这是…...\"王朝仪突然跪下，\"下官该死！这是先帝朝用来开启'天机匣'的密钥，匣中藏着边防要塞的密道图！\"
展昭从梁上跃下，掌心摊着几粒黍米大小的金珠：\"横梁有新鲜摩擦痕迹，窃贼身材娇小，右足微跛——就是杜清芷！\"
回到衙门，包拯将密钥置于灯下细看。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波浪纹投射出的阴影竟组成西夏文字。公孙策辨认片刻，突然打翻茶盏：\"三日后西夏使团入京，要呈递所谓'和谈国书'！\"
\"调虎离山！\"展昭剑鞘重重顿地，\"他们在军镇制造混乱，逼朝廷调边军回防，届时西夏军队便可长驱直入！\"
包拯却盯着密钥投射的阴影变化。随着烛火摇曳，那些西夏文字逐渐扭曲，最终显露出更小的契丹文字！
\"双影密文…...\"公孙策喉结滚动，\"这是辽国细作的手法！\"
惊雷般的鼓声突然响彻全城。衙役飞奔来报：\"西水门守军截获艘可疑货船，舱底藏有二十六个密封铜罐！\"
货船甲板上，铜罐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包拯用尚方剑轻挑罐口封泥，里面竟是凝固的水银，表面浮着层薄薄的硫磺粉。王朝仪突然指着罐底铭文：\"景佑二年铸...…是先帝平定元昊叛乱时收缴的战利品！\"
\"原来如此。\"包拯剑尖划过铜罐间的引线，\"黑日盟余孽将当年缴获的水银武器分批隐藏，如今要借西夏使团入京之机引爆。\"
公孙策突然抓起个铜罐猛摔在地。罐身碎裂的刹那，数十粒金珠滚落而出——与展昭在太史局发现的一模一样！
\"金珠是机关部件！\"他拾起一粒对着阳光，\"看里面的中空结构，这是'千机锁'的触发子件！\"
急促的哨箭声划破长空。展昭纵身跃上桅杆，只见汴河上游漂来数艘燃烧的草船，火舌正舔舐着系在船尾的竹筒。
\"火攻！\"他凌空翻下时斩断缆绳，\"竹筒里全是硫磺粉！\"
包拯却盯着顺流而下的某物——一具浮尸腰间别着青铜虎符，正是他们拼合的母版缺失的另一半！尸体右手紧握，掰开后掌心是用血画出的莲花，花蕊处点着个\"庚寅\"字样。
\"是黑日盟的调兵凭证。\"公孙策查验尸体口腔，\"舌根有刺青...…此人是二十年前就该伏法的叛将赵元昊亲卫！\"
回到衙门，包拯将完整的虎符置于案上。当两半母版合拢时，内部沟槽突然弹出七枚金针，针尖都淬着幽蓝的毒药。
\"七煞锁魂针。\"公孙策银针试毒后变色，\"中者三日必疯，症状与狂马散相同！\"
展昭押着一个商贾打扮的人进来：\"这厮在码头鬼鬼祟祟，身上搜出二十六份通关文牒，署名全是杜清芷！\"
包拯翻看文牒，突然停在某页——边境印章的朱砂印泥中，隐约透出\"庚寅\"二字的压痕。他猛然抬头：\"西夏使团是假的！真正要入京的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西南角腾起蘑菇状的烟云，那是存放军械的武库方向。滚滚浓烟中，隐约可见二十六道火箭升空，在苍穹组成莲花绽放的图案。
\"信号火箭！\"王朝仪面如土色，\"他们在通知城外同伙！\"
包拯疾步走向城防沙盘，将虎符按在汴京模型上。随着机关转动，沙盘竟分离出二十六条暗道，每条都通向一座寺庙。
\"传令！即刻封锁所有标注的寺庙，重点搜查地窖！\"
当夜，开封府众人突袭大相国寺地宫。在搬开第三尊罗汉像时，展昭发现背后暗格藏着个青铜匣子，匣面阴刻着与密钥吻合的纹路。
\"天机匣！\"公孙策刚触碰匣子就缩回手，\"烫的！\"
包拯用尚方剑挑开匣盖。里面既非密道图也非文书，而是二十六颗正在发红的铁丸，排列成莲花形状。铁丸间隙的金线已经烧得半熔，正连接着个精巧的沙漏计时装置。
\"雷火弹！\"展昭剑风扫断金线，\"足够炸平半座城！\"
沙漏停住的刹那，铁丸热度骤降。包拯取出最中央那颗，发现中空内部藏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展开后，上面用针刺出微缩的《山河社稷图》，二十六处关隘被朱砂标记，每个标记旁都缀着天干地支。
\"这才是真正的杀局。\"包拯指尖拂过那些红点，\"他们在二十六处战略要地都埋了雷火弹，只等…...\"
话音戛然而止。地宫突然剧烈震动，佛龛上的长明灯齐齐熄灭。黑暗中，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整整二十六响。
包拯冲出地宫时，汴京城外已亮起二十六处火光。那些位置与《山河社稷图》上的标记分毫不差，正是明日西夏使团预定经过的驿站！
\"不是要炸京城…...\"公孙策声音发紧，\"是要截断朝廷与外界的联系！\"
展昭从屋檐掠下，手中抓着只信鸢：\"刚截获的，落款是'星火'！\"
绢条上只有八个字：\"庚寅既望，月满莲开\"。笔迹与无名信一模一样，墨迹中混着细碎的金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包拯望向皇城方向。更漏显示子时将至，而浑天仪被篡改的\"荧惑守心\"天象，正是今夜子时的星象。
\"传令九门戒严。\"他握紧尚方剑，剑穗上的玉珏突然发出清脆的嗡鸣，\"明日庚寅既望，我们要会一会这位'星火'。\"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包拯站在城楼上远眺。二十六处驿站的烟柱如同二十六根撑天巨柱，而更令他警觉的是，每处烟尘升腾的轨迹，都在空中勾勒出莲花的轮廓。
真正的棋局刚刚开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