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老钢厂改造项目工地边缘的棚户区,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粘稠。昨夜短暂的死寂被一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叫彻底撕碎!
“啊——!!!”
惨叫来自带头闹事的赵老头家方向!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女人惊恐的哭喊!
早已在附近布控的阿峰和行动组队员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赵老头家破旧的木门虚掩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内一片狼藉,昏黄的灯光下,赵老头仰面倒在堂屋中央,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嘴巴大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胸口,一个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涌出暗红的血液,染红了身下冰冷的水泥地。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捆崭新的、还未拆封的钞票。
“爸!爸你怎么了!”赵老头的儿媳瘫软在墙角,抱着吓傻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嚎。
阿峰脸色铁青,迅速检查现场。致命伤是利器造成的,手法极其凶狠专业,一击毙命。那些散落的钞票,面额不小,显然是刚送来不久。**栽赃嫁祸!** 他立刻反应过来。白天林总的人刚公开澄清补偿款流程,晚上赵老头就被“灭口”,现场还“恰好”发现了大量现金!这脏水泼得又快又狠!
“封锁现场!保护目击者!叫救护车!”阿峰厉声下令,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昨晚那个与赵老头密谋的矮胖中年男人不见了踪影。他迅速通过耳机联系指挥部:“卫国哥,出事了!赵老头被灭口!现场有大量现金!目标二号消失!对方动手了,要嫁祸给我们!”
电话那头,陈卫国的怒吼几乎要震破听筒:“王八蛋!这帮畜生!我马上到!工地所有出入口给我封死!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血色在棚户区蔓延,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闻声而来的居民聚集在赵老头家门口,惊恐地看着那摊刺目的血泊和散落的钞票,议论声、哭喊声、愤怒的质疑声瞬间爆发。
“看!这么多钱!”
“白天刚说没克扣,晚上就……杀人灭口?”
“林默的人干的!一定是!”
混乱的种子被彻底点燃,愤怒的火焰在人群中升腾。几个被收买的人趁机煽动:“他们连赵叔都敢杀!我们跟他们拼了!砸了工地!”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阿峰和队员们组成人墙,厉声喝止,但局势岌岌可危。血色黎明,老钢厂项目工地被汹涌的愤怒和精心策划的嫁祸彻底包围。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亮的不是希望,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血色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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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雅加达,北部数据中心集群深处。
那间无窗的密室内,气氛压抑而紧张。戴着耳麦的男人(代号“信使”)死死盯着屏幕上非洲矿脉传回的实时加密数据流,脸色铁青。屏幕上,代表预设攻击点的标记接连亮起,但预期的混乱信号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静默”。
“怎么回事?‘黑天鹅’呢?为什么没有冲突爆发的报告?‘目标’的安保队伍位置为什么没有按照模型预测移动?!”他对着加密通讯器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们投入巨大代价才“攻破”获取的“默数”非洲风险对冲模型数据,此刻仿佛成了一张废纸。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同样焦躁的声音:“‘信使’,情况不对!我们按照模型锁定的部落矛盾点和安保薄弱处发动的突袭……全部落空!对方像提前知道一样!预设的伏击点全是空的!我们的人……反而遭到了反伏击!损失惨重!‘目标’矿区的安保力量调动完全不符合模型预测!”
**反伏击!模型失效!**
“信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精心策划的“黑天鹅”计划,第一步就踢在了铁板上!林默的模型……是假的?!他们被耍了!
就在这时,密室厚重的合金门传来急促的密码输入声和身份验证通过的蜂鸣。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神色仓皇的手下跌撞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头儿!不好了!物理防御系统……被……被瘫痪了!备用电源也……还有,我们的核心数据存储阵列……被……被植入了未知病毒!正在疯狂复制,系统要崩溃了!”
“什么?!” “信使”猛地转身,脸色煞白。物理防御瘫痪?病毒入侵?这绝不是巧合!是报复!是林默的反击!他们自以为隐蔽的巢穴,早就暴露了!
他刚想下达指令,密室内所有的屏幕瞬间被一片刺眼的、不断变幻扭曲的淡金色光芒覆盖!光芒中,无数代表概率波动的、无法理解的复杂公式和拓扑结构如同活物般疯狂闪烁、重组、湮灭!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诡异的光芒和数据风暴中凝固、扭曲!
“啊——我的眼睛!”一个技术人员痛苦地捂住双眼。
“系统……系统完全失控了!”另一个绝望地拍打着键盘。
“信使”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数据洪流仿佛直接冲进了他的大脑,眼前全是扭曲的金色光影和疯狂跳动的数字,思维瞬间陷入一片混沌和剧痛!他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机柜上,耳麦掉在地上,里面传来印尼语惊恐的呼喊:“……雅加达节点……遭到未知攻击……全……全完了……”
林默的反击,不是粗暴的摧毁,而是更冷酷、更彻底的……**污染!** 用他们无法理解的、属于“混沌秩序之瞳”的概率数据洪流,彻底瘫痪和污染了他们的大脑与系统!雅加达的“毒牙”,还未真正咬下,就被更高等的“概率”碾成了粉末,只留下满屏疯狂闪烁、如同嘲弄般的金色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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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干部康复疗养中心外围。
苏晴在混乱中挣脱了那个自称“老王”的护工铁钳般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出后门,冲进疗养中心背后一条狭窄、堆满杂物的消防通道。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身后,沉重的脚步声紧追不舍!不止一个!
她心脏狂跳,肺部火辣辣地疼。那个“老王”的眼神,冰冷、漠然,绝非普通护工!是看守!是灭口者!吴振华病房里的监控者!
消防通道尽头是一堵近三米高的围墙。苏晴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堆在墙角的废弃建材,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攀爬!粗糙的砖石磨破了手掌,她浑然不觉。就在她手指堪堪够到墙顶的瞬间,身后的脚步声已至!
“站住!” “老王”的低喝如同毒蛇吐信。
苏晴用尽全身力气翻上墙头,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墙外是条僻静的后巷。落地瞬间,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巷口,一辆没有熄火的黑色轿车车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柱瞬间锁定了摔倒在地的苏晴!车门打开,两个穿着黑色夹克、面容冷硬的壮汉迅速下车,朝着她大步走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晴。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的剧痛让她再次跌倒。就在这时——
“吱——!”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在巷口响起!一辆银灰色的七座商务车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横着刹停,正好挡住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去路!
商务车侧滑门哗啦一声拉开!一个穿着深色冲锋衣、动作矫健如猎豹的身影率先跃出,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但那股凌厉的气势让逼近苏晴的两个黑衣壮汉脚步一顿!紧接着,另外两个同样精悍的身影也迅速下车,呈三角站位,隐隐将苏晴护在身后。
“林总的人!撤!” 其中一个黑衣壮汉看到商务车上那个极其隐晦的、如同数据流般扭曲的“m”形标记,瞳孔一缩,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拉开车门。黑色轿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倒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瞬间消失在巷口。
几乎同时,消防通道的门被猛地撞开,“老王”带着另一个打手冲了出来。当他们看到巷子里严阵以待的三个身影,以及那辆印着特殊标记的商务车时,脸色剧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掉头退回门内,沉重的铁门“砰”地一声关上,锁死。
危机暂时解除。巷子里只剩下苏晴粗重的喘息声和银灰色商务车引擎低沉的运转声。
为首的那个冲锋衣男人走到苏晴面前,蹲下身,声音沉稳:“苏晴小姐?我们是林先生安排的安保小组,代号‘拓扑’。你受伤了?”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晴肿胀的脚踝和擦伤的手掌。
苏晴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狂跳,看着眼前这三个突然出现、身手不凡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林默……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还安排了人保护?
“先离开这里。” “拓扑”队长果断下令。一个队员上前,小心地将苏晴扶起。另一个队员警惕地扫视着消防通道门和高墙。
苏晴被搀扶着坐进商务车温暖舒适的后座。车辆平稳启动,迅速驶离这片刚刚经历生死危机的幽暗之地。她靠在椅背上,浑身脱力,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阵阵袭来。脚踝的疼痛清晰无比,但更让她心头发冷的是疗养中心里那冰冷的监控、诡异的药物,以及刚才那毫不掩饰的灭口意图。
**吴振华病房的秘密,远比消失的档案更致命!** 林默的人出现得太及时,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追查父亲线索的动向?他到底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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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湄南河畔,香格里拉酒店顶层的露天酒吧。
轻柔的爵士乐流淌,远处是璀璨的河景和郑王庙的剪影。泳池边,穿着考究夏装的人们低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这里是金钱与情报交汇的隐秘节点。
林默一身剪裁精良的浅灰色亚麻西装,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哑光眼罩,坐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若有若无的目光,却又被一股无形的距离感推开。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苏打水,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划过。
在他那只异化的左眼视界里,周围的一切被解析、重构。那些谈笑风生的面孔背后,涌动着代表不同利益和意图的拓扑丝线:金色的资本流、灰色的试探、暗红色的贪婪、甚至几缕带着冰冷恶意的黑色……如同一幅动态的、色彩斑斓却又危机四伏的画卷。他的目光,穿透表象,落在远处吧台边一个穿着花哨印花衬衫、梳着油亮背头的微胖中年男人身上——巴颂,曼谷地下情报圈有名的“万金油”掮客,也是多条暗线情报指向的关键人物。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酒店侍者制服、面容普通的年轻男人端着托盘,不动声色地走近林默的桌子。“先生,您的苏打水需要续杯吗?”他微微躬身,声音恭敬。
林默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远处的巴颂,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侍者会意,放下托盘上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硬质卡片,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更换了一张杯垫。随即,他端着空托盘,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中。
林默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张卡片。在他异瞳的视界里,卡片内部隐藏的微型芯片瞬间被激活,一组极其简短、经过多重加密的信息流被无声读取:
**【目标确认。巴颂。近期频繁接触‘离岸资本’代表。交易地点:河畔夜市,老船坞餐厅。时间:明晚9点。交易内容:涉及‘默数’非洲矿脉安保漏洞及渗透路径。对方代号:‘毒牙’。】**
信息读取完毕,卡片内部的微型芯片瞬间完成物理熔毁,化为不可恢复的灰烬。
林默端起苏打水,浅浅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吧台边的巴颂身上,平静无波。但在那只被眼罩覆盖的左眼深处,混沌秩序之瞳无声地加速旋转,过滤着巴颂周围涌动的拓扑丝线,捕捉着那几缕来自特定方向、带着“毒牙”气息的、极其隐晦的灰色联系。
巴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着酒杯,略显不安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目光扫过泳池边的人群,最终与林默平静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巴颂的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油腻的笑容,远远地举了举杯。林默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便移开了,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巴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放下酒杯,匆匆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林默放下水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一个加密指令无声发出。
几分钟后,巴颂在洗手间里,对着加密卫星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张:“……他好像注意到我了……对,就是林默!他的眼神……感觉被他看穿了!交易……交易还能不能按计划进行?”
电话那头,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冰冷的声音传来:
**【按计划。‘毒牙’已就位。曼谷的河畔,将是埋葬‘概率’的第一捧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