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而恳切,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兰天赐的心上。
南宫雄,博康医院抢救,Rh阴性血,急需输血。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承受着王燕妮的侮辱和威胁,那个女人警告他离南宫家远一点,否则让他待不下去。
而现在,她的丈夫生命垂危,却需要他的血来救治。
这世事的变化,未免太过讽刺。
“兰同学?兰同学?你还在听吗?”林冬焦急的声音将天赐从短暂的怔忡中拉回。
天赐握紧了手机,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可以拒绝,可以找任何借口。王燕妮的态度,南宫楚楚的纠缠,都足以成为他置身事外的理由。
但他是一名医学生。
救死扶伤,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念。
何况,南宫雄是启明计划的资助者,某种意义上,是他的恩人。
“我在听。”天赐的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
“你可以献血吗?”林冬的心咚咚直跳,他害怕兰天赐拒绝。
“可以!”
“博康医院手术室!快!“
”兰同学,谢谢你!太感谢你了!我们来接你吗?”林冬的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用,我马上打迪过去。”天赐挂断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冲出宿舍。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跑出宿舍楼,直接冲向校门口。
校园里已经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博康医院,麻烦快点!”
司机看他神色焦急,也没多问,一脚油门,车子汇入了夜色中的车流。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飞速掠过,像一道道模糊的彩带。天赐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燕妮的威胁言犹在耳,南宫楚楚骄纵的脸庞闪过脑海。
他此去,是救人。仅此而已。
其他的恩怨纠葛,暂时都必须抛开。
出租车在博康医院急诊大楼前停下。
天赐付了钱,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抢救室外焦灼等待的人群。
南宫楚楚瘫坐在长椅上,头发凌乱,脸上挂满泪痕,早已没了平日里的神采飞扬,只剩下脆弱和无助。
王燕妮靠墙站着,脸色惨白,额角的伤口触目惊心,眼神空洞地望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那个打电话的助理林冬正焦急地踱步,看到天赐出现,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来。
“兰同学!你来了!太好了!”林冬紧紧抓住天赐的胳膊,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的声音不小,立刻吸引了王燕妮和南宫楚楚的注意。
南宫楚楚猛地抬起头,看到兰天赐,泪眼模糊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羞愧,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王燕妮也转过头,当她看清来人是兰天赐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难堪、屈辱,却又不得不依赖的情绪。几个小时前她还指着这个年轻人的鼻子,让他滚远点,现在,却要靠他的血来救自己丈夫的命。
天赐没有看她们,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冬身上:“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急需输血!南总是Rh阴性血,血库告急!兰同学,快跟我来!”林冬拉着天赐,急匆匆地朝着旁边的抽血室走去。
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之前的那个刘医生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林冬带着天赐过来,立刻问道:“这位就是?”
“对!刘医生!这就是兰天赐同学!他的档案显示是Rh阴性血!”林冬连忙介绍。
刘医生上下打量了天赐一眼,眼神锐利而急切:“跟我来!”
他带着天赐走进抽血室,护士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姓名?年龄?身份证号?”护士快速核对着信息。
“兰天赐,20岁……”天赐一一回答。
“有没有输血史?近期有没有生病或者服用药物?”
“没有。”
“过敏史?”
“无。”
护士一边问,一边利落地准备采血针和血袋。消毒棉签擦过手臂,带来一丝冰凉。
针尖刺入皮肤,带着轻微的痛感。殷红的血液顺着导管缓缓流入血袋。
抽血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
天赐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被抽出,心里异常平静。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对王燕妮的侮辱毫无芥蒂。但此刻,躺在抢救室里的是一条生命,是一个曾经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多抽点,怕不够用,我身体棒,没事的!”
护士钦佩的看了看兰天赐,抽完血,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
“好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护士递给他一杯温水。
刘医生拿着那袋救命的血液,对天赐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明显的感激:“谢谢你,兰同学!”说完,他立刻转身,拿着血袋快步跑向抢救室。
林冬也跟着跑了过去,门口的王燕妮和南宫楚楚看着那两袋血被送进去,眼神里都燃起了希望。
天赐坐在抽血室的椅子上,按着手臂上的棉签。
门没有关,他苍白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南宫楚楚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红肿,粉色的连衣裙沾上了些许血迹,显得有些狼狈。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宫大小姐,此刻的她,只是一个为父亲生命担心的女儿。
她在天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兰天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哭后的沙哑和一丝难以启齿的歉意。
天赐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按着手臂上的棉签。
南宫楚楚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苍白但依旧平静的脸,原本准备好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向他道歉?感谢他?还是为自己母亲的言语解释?
“我……”她咬了咬嘴唇,最终只挤出一句,“谢谢你。”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无助。
天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既没有趁机嘲讽,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得意。
“你没事吧?”南宫楚楚看着他按着手臂的动作,轻声问道。
“没事。”天赐简短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紧张的气氛。
南宫楚楚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习惯了对别人发号施令,习惯了被人追捧,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一个自己曾经轻视甚至威胁过的人面前,感到如此渺小和尴尬。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天赐解释,“我妈妈她……她不是故意的。”
天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他知道王燕妮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手伤人。但这并不能抹去她之前那些刻薄的言语。
“你的手臂还疼吗?”南宫楚楚又问,试图缓解这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