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深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浓密的枝叶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斑驳的光点稀疏地洒落在厚厚的、散发着腐殖气息的落叶层上。
空气潮湿而闷热,弥漫着草木腐烂和不知名野兽留下的奇异气味。
四周寂静得可怕,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鸣或虫嘶,更反衬出这片林海的幽深与死寂。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或坐或躺地散布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个个精疲力尽,神情萎靡。
连续的激战和亡命奔逃,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许多人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泥污和血迹浸透,撕裂的口子随处可见,露出下面被树枝、荆棘划出的道道血痕。
伤员们被集中安置在临时用树枝和阔叶搭建的简易窝棚下,卫生员正忙碌地为他们清洗伤口,更换绷带。
张学微也在帮忙照顾伤员。她小心翼翼地用布巾擦拭着一个年轻战士额头上的冷汗
那战士在撤退时被弹片划伤了大腿,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张学微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久前,她还是一个在课堂上憧憬着救国理想的学生
而现在,她却置身于这残酷的战场,亲眼目睹着生命的脆弱和战争的血腥。
她想起山谷中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想起那些瞬间被撕碎的生命,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但她强忍着不适,继续手头的工作。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原始森林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浓密的树冠像一块巨大的、发了霉的绿毯
将天空和阳光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只有偶尔几缕不安分的光线,挣扎着穿透缝隙
在厚厚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落叶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混杂着泥土、腐烂草木和不知名野兽留下的腥臊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死寂。除了偶尔几声尖锐刺耳的鸟鸣或者不知名虫豸的嘶叫,四周便再无声息
这种寂静反而比枪炮声更让人心悸,仿佛整片林海都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已经在这片绝地里蛰伏了将近半个月。
最初的激战和亡命奔逃带来的疲惫和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焦虑和压抑所取代。
他们像一群被围困的野兽,躲藏在自然的屏障之后,舔舐着伤口,却时刻能感受到猎人冰冷的目光。
空地上,战士们三三两两地靠着粗大的树干休息,或擦拭着武器,或低声交谈。
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茫然,眼神深处藏着对未来的忧虑。
连续的紧张、匮乏的物资(虽然林楚生偷偷用系统补充了一些基本口粮和弹药,但对外只说是之前的缴获和节省下来的)、以及与世隔绝的压抑感,像无形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每个人的心。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太阳都见不着,骨头都要发霉了。”
王老根靠在一棵树下,一边用刺刀刮着靴子上的泥垢,一边嘟囔着
“天天吃这些干粮野菜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啥时候能出去,痛痛快快地干他娘的一仗,再整顿热乎的猪肉炖粉条?”
旁边一个老兵苦笑了一下:“老王,你就知足吧,好歹有口吃的,没饿死在这林子里就算烧高香了。
外面那些狗日的鬼子,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哼,憋着坏?他们敢进来吗?”王老根梗着脖子,“这林子里毒虫猛兽多得是
还有乌娜吉妹子她们设下的套子,小鬼子那细皮嫩肉的,进来就是送死!”
话虽如此,但谁都明白,这只是自我安慰。
日军虽然不敢贸然深入,但他们的封锁却越来越严密。外围的巡逻队日夜不息,重要的隘口都设有哨卡
偶尔还会传来零星的枪声,提醒着他们并未脱离险境。
更让人心烦的是,头顶时不时会掠过鬼子的飞机,虽然茂密的树冠提供了良好的掩护
飞机难以精确轰炸,但那嗡嗡的引擎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撩拨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偶尔丢下的几颗燃烧弹,虽然没造成太大伤亡,却总能引起一阵恐慌,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安全感烧得一干二净。
张学微坐在伤员旁边,用干净的布条帮一个胳膊受伤的战士重新包扎。
她清秀的脸上沾了些泥污,眼神却比刚参军时坚毅了许多。
这半个月的经历,让她迅速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开始真正理解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韧性。
她看到战士们眼中隐藏的焦虑,也感受到自己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他们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暂时安全,却看不到挣脱的希望。
林楚生靠在一棵稍远些的树干上,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战士们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士气虽然没有崩溃,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和焦躁,却是实实在在的。
长时间的被动困守,对一支军队的意志力是巨大的考验。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系统仓库里的物资倒是还算充裕,足够支撑一段时间,甚至他可以生产更多的武器弹药。
但问题是,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发挥任何作用。而且,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轻易暴露。
更重要的是,单纯的物资无法解决眼前的战略困境。他们需要打破僵局,需要重新掌握主动权。
一个大胆而残酷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酝酿已久。
这个计划充满了风险,甚至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但他反复推演,似乎这是目前唯一可行
也是代价相对最小的方案。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这沉闷的空气和心中的犹豫一并吸入,再缓缓吐出。
“集合!”林楚生的声音并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小小的空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战士们纷纷起身,带着些许疑惑,聚拢过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的纵队长。
林楚生走到空地中央,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疲惫的面孔。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跳上石头,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兄弟们,咱们在这鬼地方待了十五天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外面的鬼子,把我们围得跟铁桶一样。他们不敢进来,我们暂时也出不去。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战士们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带着一丝期待。
“长时间困在这里,吃喝拉撒都是问题,更重要的是,人心会散!
鬼子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慢慢耗死我们!”林楚生加重了语气
“所以,我决定,我们必须主动搞点事情!打乱鬼子的部署,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纵队长,你说怎么干吧!俺们都听你的!”一个性急的战士喊道。
“对!跟狗日的拼了!”
“憋屈死老子了!”
群情有些激动起来,被压抑了半个月的战斗欲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