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颗照明弹拖着惨白的光芒升空,短暂地照亮了峭壁上方。
借着照明弹的光芒,日军士兵们隐约看到,在峭壁边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奋力地将一块块石头推下来!那些人影动作迅速,一击得手,立刻就缩回了黑暗中,根本不给日军瞄准的机会。
“八嘎呀路!是那些土八路!他们在上面!”中村健人看清了情况,气得哇哇大叫,“炮兵!炮兵呢?给我把上面炸平!”
然而,步兵炮白天为了方便构筑阵地,被推到了相对平缓的坡地上,炮口根本无法抬到足够的角度,去轰击近乎垂直的峭壁顶端。
“轰!轰!”几发掷弹筒榴弹倒是打了上去,在峭壁上炸开几团火光,碎石四溅,但似乎并没有伤到那些偷袭者。
反而因为爆炸的震动,引发了更多松动的石块滚落下来。
这场“石头雨”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然后突然停止了。峭壁上方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日军的营地却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碎石,到处是哀嚎的伤兵。
经过初步统计,又有七八名士兵被落石砸死,二十多人受伤,其中不少是伤上加伤。
伊藤一真自己,刚才扑倒时也被一块飞溅的小石子砸中了后背,虽然隔着军大衣不严重,但也火辣辣地疼。
“八嘎!八嘎呀路!”伊藤一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惨状,气得浑身发抖。
他精心选择的宿营地,自以为背靠天险可以安枕无忧,结果却成了对方天然的攻击阵地!这些土匪,简直是阴魂不散!
他猛地拔出指挥刀,指着峭壁上方,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给我派人上去!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去!把那些该死的老鼠全都给我抓出来!我要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然而,这陡峭湿滑的峭壁,白天攀爬尚且困难,更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几个被点名的士兵看着那黑黢黢的悬崖,脸上都露出了为难和恐惧的神色。
就在这时,峭壁上方,一个略带戏谑,但清晰可闻的声音,顺着风飘了下来,虽然是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蹩脚日语喊的:
“嘿!下面的脚盆鸡听着!爷爷们今天累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也别睡太死,小心晚上尿炕!明天爷爷们再来陪你们玩!”
这声音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伊藤一真和所有日军士兵的脸上。
“八嘎——!”伊藤一真气得几乎吐血,举起手枪朝着峭壁上方胡乱开了几枪,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却只引来了几声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然后迅速消失在远去的风中。
寂静再次笼罩了营地,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士兵们压抑的喘息。
恐惧和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这个夜晚,对于他们来说,注定是漫长而难熬的。
伊藤一真知道,他彻底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而对手,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薄雾,照射在“鬼见愁”下那片狼藉的日军营地时,看到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指挥官心头发凉。
士兵们萎靡不振,眼窝深陷,许多人靠着工事的土堆打盹,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惊恐。
昨晚后半夜,虽然再没有石头砸下来,但那几声零星的掷弹筒爆炸,加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几乎没人能睡个安稳觉。
到处是散落的碎石和破损的装备,几具盖着肮脏毯子的尸体摆放在角落,等待着被草草掩埋。
伤兵的呻吟此起彼伏,医护兵忙碌着,但药品和绷带显然已经捉襟见肘。
伊藤一真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用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着部下们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模样,他知道,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昨晚那阵“石头雨”和随后的嘲讽,比之前任何一次伏击造成的心理打击都要沉重。
“阁下,我们……我们还继续前进吗?”中村健人走过来,声音干涩,脸上写满了犹豫。他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眼神呆滞的士兵,实在不愿意再带着他们往这片该死的深山里钻了。
伊藤一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具昨晚被石头砸死的士兵尸体旁,看着那年轻士兵圆睁的双眼,里面凝固着惊恐和不甘。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撤退?现在撤退,就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他伊藤一真的扫荡行动彻底失败!他无法向上级交代,更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士兵!
“清点人数,整理装备,掩埋阵亡士兵。”
伊藤一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动摇,声音斩钉截铁,“半小时后,继续前进!目标,黑虎山主峰区域!我要找到那些土八路的老巢,把他们彻底消灭!”
“阁下!”中村健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我们对前方的路况一无所知,贸然深入,恐怕……”
“中村君!”伊藤一真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是帝国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敌人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恐惧,要我们退缩!如果我们现在撤了,正中他们的下怀!你想让那些死去的勇士白白牺牲吗?你想让帝国的荣耀蒙羞吗?”
中村健人被他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哈依……我明白了。”
尽管内心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但军人的服从性让他无法违抗命令。
他转身去传达命令,士兵们听到要继续前进的消息,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振奋,只有麻木和沉重的认命。
半小时后,日军再次踏上了征程。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昨天更慢,警惕性也提到了极致。
工兵在前,几乎是三步一停,探雷器紧贴地面,不放过任何一寸可疑的土地。步兵跟在后面,枪口紧张地指向四周,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都会引来一阵徒劳的射击。
炮兵则走走停停,时不时对着远处的密林和山坳进行覆盖射击,但炮弹越来越少,他们也开始珍惜起来。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激烈抵抗,而是……无尽的迷茫和消耗。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王老根等人留下的“痕迹”。
在一处岔路口,一条小径上有着清晰的脚印和被折断的树枝,似乎是大部队刚刚经过。另一条路则相对隐蔽。
“阁下,这边有发现!”一个侦察兵兴奋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