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鹰巢堡那阴沉沉的大厅里出来,凯尔就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见男爵,而是参加了一场气氛压抑、全程都在被眼神审视的“面试”。
一见到在偏厅等候的芬恩、莱姆和托德,凯尔立刻恢复了本性。他没好气地抱怨:“我说你们几个,等得花儿都快谢了吧?那男爵老哥,真是把架子端得死死的,跟我谈个话比我上次偷偷藏私房钱被我妈发现时还紧张。”
芬恩无奈地笑了笑,莱姆递过水囊。托德则一脸好奇地看着凯尔,眼睛里写满了“快说快说”。
“别急,咱们先去把吃饭的家伙要回来。”凯尔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发干的嗓子。
他边走边嘀咕:“顺便看看那位‘慷慨’的男爵大人,能给我们点啥好东西。可别就给几根胡萝卜,让咱们自己去钓龙啊。”
在凯尔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城堡管事总算把他们的武器还了回来。凯尔还暗示自己是男爵大人“新委任的重要合作伙伴”,可不能怠慢。
管事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按照吩咐,送来了男爵大人的“支援物资”。
凯尔清点了一下,嘴上啧啧称奇:“好家伙,这支援,真是‘酌’得够‘情’的啊。”
物资包括勉强够四人吃五天的硬面包和熏肉,两筒普通木杆箭矢,以及几捆火把和引火物。
最后,管事递来一个小钱袋,里面装着叮当响的二十枚银币,说是“预付的行动经费”。
“二十枚银币?男爵大人这‘抠门’的艺术,真是登峰造极了。”凯尔掂量着钱袋,撇了撇嘴。
他小声对芬恩吐槽:“这钱,还不够我给芬恩大将军买条新裤衩呢。看来啊,这所谓的‘小麻烦’,主要还得靠咱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用爱发电了。”
尽管嘴上抱怨,凯尔心里却也清楚,对于这种地方男爵来说,能给出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总比什么都不给,光让马儿跑要强点。
领了这点“丰厚”的物资,四人牵着那几匹依旧不太听话的驽马,赶紧离开了鹰巢堡。凯尔坐在马上,姿势还是那么不雅,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走出城堡那高耸的阴影范围,凯尔立刻觉得连山间的风都带着自由的甜美味道。
“好了,弟兄们,咱们又光荣地接了个新活儿。”凯尔将男爵委托他们去处理废弃矿洞的事情,和那些关于矿洞的零星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他特别强调了两个关键信息:“任务地点可能跟亡灵生物有关”和“任务成功后,咱们有机会获得一块永久性的根据地”。
“亡灵?!”一听到这个词,芬恩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即便如今已是轻步兵,他也知道亡灵生物的难缠。
莱姆和托德也立刻警惕起来,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武器。
“怕啥玩意儿?不就是些缺钙的骨头架子,或者没洗澡的烂肉僵尸嘛!”凯尔见状,立刻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试图用他那独特的“凯氏乐观疗法”缓解紧张。
他继续吹嘘:“只要咱们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把它们那个阴森森的老巢给一锅端了,以后那矿洞周边的肥沃土地可就都是咱们的了!”
“到时候,咱们盖上大房子,房前种花,屋后种菜,再养上一群能下金蛋的鸡和会自己排队的鸭,那小日子,岂不美滋滋?”凯尔说得天花乱坠。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任务的凶险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他默默地打开系统面板,研究着菲利普书记官提供的简易地图和情报。
情报显示,矿洞位于霍恩海姆男爵领地的最东边,紧挨着“哀嚎森林”。这矿洞以前是个小型铁矿,几十年前因矿脉枯竭而被废弃。
最近一个月内,多名进入矿洞或在附近活动的猎户、采药人离奇失踪。男爵大人派出的两队共计八名卫兵,也都是有去无回。
唯一一个侥幸逃出来的幸存者,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但他逃出来后就精神失常了,嘴里念叨着“冰冷的触摸”、“会爬行的影子”、“被亵渎的墓穴”,以及“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不似活人的哀嚎声”。
“‘冰冷的触摸’、‘会爬行的影子’、‘被亵渎的墓穴’……”凯尔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他暗忖:“听这些关键词,像是僵尸、幽影、或者骷髅兵之类的低阶亡灵。但就凭这些玩意儿,能让八名卫兵都有去无回?这水肯定深。”
“说不定,这矿洞里还藏着个稍微上点档次的亡灵头目,比如某个不入流的死灵法师学徒,或者一只怨气冲天的恶灵什么的。”他推测道。
“队长,那我们现在是直接杀过去,还是?”托德有些紧张地问道,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短矛。
“不急,不急。”凯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容。
他说道:“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先不急着去那个鬼地方送人头,得先回咱们的大本营——灰岩镇一趟。”
“一来呢,我得把这个十万火急的情况跟咱们的后勤总管艾拉同志通报一下。”凯尔解释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咱们这次去矿洞‘旅游’不小心迷路了,或者被里面的‘热情居民’强行留下来‘做客’耽搁久了,她们也好知道去哪个方向放烟花……咳咳,是求援。”
“二来嘛,”凯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次咱们的对手可是亡灵,那可是专业对口的‘特型演员’。对付这种‘演员’,咱们自然也得准备点‘特攻’装备和‘玄学道具’才行。不然光靠物理攻击,怕是刮痧都费劲。”
于是,一行人并没有按照男爵的指示直接奔赴那凶险未卜的废弃矿洞。他们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地朝着熟悉的灰岩镇赶了回去。凯尔坐在马上,姿势依然很不雅,但至少在努力保持平衡。
见到凯尔他们这么快就从鹰巢堡平安归来,艾拉和留守的民兵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当她们从凯尔口中得知,下一个任务目标是传说中邪恶而恐怖的亡灵生物时,艾拉那张温柔的俏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深深的担忧。
“凯尔队长,亡灵生物……它们真的非常邪恶和危险。”艾拉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听镇上的老人们说,它们没有痛觉,不知疲倦,而且……它们惧怕火焰和神圣的力量。有些强大的牧师或者圣殿骑士,懂得用神圣的祷言和圣水来净化它们。可是……我们灰岩镇这种地方,恐怕……”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边陲小镇,显然不可能有那种高级别的神职人员存在。
“神圣力量嘛,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估计男爵老哥那里也够呛能找出个兼职神父。”凯尔耸了耸肩。
他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不过没关系,火焰这玩意儿,咱们还是可以多捣鼓捣鼓的。”
他转向艾拉,开始下达新的指令:“艾拉,你这两天辛苦一下,多准备一些浸透了油脂的布条。”
他继续道:“把它们牢牢地缠在箭矢的箭头和长矛的矛头上,咱们给那些亡灵来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另外,帮我尽可能多地收集一些大蒜——对,就是那种能熏死人的大蒜,还有粗盐,以及……嗯,银制品,哪怕是几个不值钱的银币也行,越多越好。”凯尔补充道。
虽然凯尔也知道,用大蒜和银来对付亡灵这种事情,听起来更像是地球上传说故事里的桥段。在这个异世界管不管用,还是个未知数。
但他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蒙对了呢?”以及“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图个心理安慰”的实用主义原则,觉得多做点准备总没有坏处。万一这个世界的亡灵,也碰巧继承了地球老乡们的某些“特殊饮食偏好”或者“金属过敏症”呢?那岂不是歪打正着了。
“大蒜?粗盐?还有……银币?”艾拉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但她对凯尔的信任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的,凯尔队长,我马上去安排人手办理。”
凯尔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灰岩镇唯一的“军工企业cEo”——铁匠巴洛克。
“巴洛克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我又来给您送温暖……不对,是送订单了!”凯尔一进铁匠铺,就熟络地打着哈哈。
“哟,这不是凯尔治安官大人嘛!稀客稀客!”巴洛克放下手中烧红的铁钳,用沾满炭灰的袖子擦了把汗,对这位如今在灰岩镇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也比以前客气了不少。
他问道:“不知大人这次又想打造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兵利器?”
“神兵利器暂时还不敢想,就是想请老板你帮兄弟我一个小小的忙。”凯尔从怀里掏出几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币,不动声色地塞到巴洛克那粗糙的大手里。
他继续说道:“我想请您老人家,用您那精湛的技艺,帮我们把一些武器的尖端或者刃口,用银水那么轻轻地浸泡一下,或者想办法镀上一层薄薄的银。”
“不需要太厚实,只要能沾点银星儿,有点那个意思就行。”凯尔解释道。
“给武器镀银?”巴洛克闻言,粗犷的眉毛惊讶地扬了起来。
他疑惑地问:“这可是个稀罕的活计啊!而且,您也知道,银这种贵金属,在我们这山旮旯里可不便宜。您这是……要对付什么特别难缠的魔物不成?”
“哎,商业机密,商业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凯尔神秘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他继续忽悠:“总之呢,这事儿要是办妥了,少不了您的辛苦费。以后我们尖峰佣兵团的武器装备保养升级,那还不得优先考虑您这位‘首席技术顾问’不是?”
巴洛克虽然心里依旧犯嘀咕,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治安官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在那几枚沉甸甸的银币和凯尔许诺的“美好未来”的份上,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整个尖峰佣兵团都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效率运转了起来。他们为即将到来的“亡灵副本开荒”做着最后的准备。
艾拉果然心灵手巧,她带着那几名同样对凯尔充满感激的妇人,不仅制作了大量的火把和浸满了油脂的布条。
她还真的从镇民那里收集到了不少大蒜(有些镇民听说治安官大人需要用大蒜“驱邪”,甚至把自家腌制了好几年的陈年老蒜都贡献了出来,那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和粗盐。
凯尔则把自己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以及从男爵那里“预支”的那点可怜的行动经费里的大部分银币,总共凑了二十多枚。
他一股脑儿地都交给了巴洛克,让他务必把“镀银工程”做到位。
于是乎,芬恩那柄精制长矛的锋利尖端、莱姆箭筒里一部分特选箭矢的金属箭头、托德那把新换的短矛矛头,以及凯尔自己那柄【坚固的短剑】的剑刃,都经过了巴洛克大叔的“特殊附魔”。
虽然只是在表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肉眼勉强可见的银白色光泽,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也确实闪烁着与普通钢铁截然不同的异样银芒。用凯尔的话说,这叫“低调的奢华,致命的优雅”。
除此之外,凯尔还特意让巴洛克利用一些废弃的铁料,打造了几根前端带有锋利倒钩的粗铁链,以及一大把闪烁着寒光的简易铁蒺藜。他准备在关键时刻用来布置一些出其不意的陷阱,给那些没长眼睛的亡灵们一个“惊喜”。
他还利用了路上零星打怪又积攒起来的,以及之前任务奖励剩余的那么一丁点进化点,好不容易凑够了二十点。
他将自己的【医疗】技能从原来的10点(入门级)提升到了15点(略有小成)。凯尔感觉自己对一些常见的伤势处理和草药辨识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能进行一些简单的缝合操作。
他觉得,在面对那些往往会附加各种恶心负面状态的亡灵生物时,多一点保命和救人的手段,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毕竟,团灭的结局可一点都不好玩。
一切准备就绪,尖峰佣兵团再次在灰岩镇的训练场上集合。这次出征,凯尔经过深思熟虑,挑选了八名队员。
除了他自己、芬恩、莱姆、托德这四位“老将”之外,他还特意带上了巴里和山姆这两个在新兵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潜力股”。
另外两名在日常训练中成绩优异、意志也相对坚定的地方民兵也入选了,凑成了一支总计八人的“精英”讨伐小队。他觉得,对付可能存在的亡灵集群,人多毕竟力量大一些。而且这些新兵蛋子,也需要在更残酷、更真实的战斗中摔打磨练,才能真正成长为可靠的战士。
至于大本营灰岩镇,则交给了艾拉全权负责。她将带领剩下的几名民兵和后勤人员,负责日常的治安巡逻、物资管理和补给线的畅通,并与鹰巢堡那边保持必要的联络。
“弟兄们!”凯尔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扫过眼前这支装备虽然依旧只能算是“丐版升级款”,但精神面貌却焕然一新,眼神中燃烧着战意的队伍。
他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鼓动的语气高声道:“这次,咱们要去捅一个传说中的亡灵窝!里面的‘居民’可能不太友好,场面可能会有点血腥,甚至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危险,搞不好还会有人光荣负伤!”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只要咱们能把这个硬骨头啃下来,把里面的妖魔鬼怪都给超度了,咱们尖峰佣兵团,就能在这落日山脉真正地站稳脚跟,扬名立万!”
他继续画大饼:“到时候,金票大大的有,美女……呃,这个再说!总之,前途一片光明!”
“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凯尔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如果有人害怕了,想要退出,现在就站出来,我凯尔绝不勉强,还会发给路费让他回家娶媳妇!”
寂静。
没有人退缩。
经过之前一次次的并肩作战和凯尔那深入骨髓的“企业文化熏陶”,他们对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队长,早已充满了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们也渴望着建功立业,渴望着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赢得荣誉和更好的生活。
“很好!非常好!”凯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都是有种的汉子!那就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带上家伙,咱们出发!”
他高声命令:“让那些死了都不安生的玩意儿们好好瞧瞧,咱们这些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究竟有多厉害!记住我的话,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他继续开玩笑:“真要是遇到打不过的硬茬子,就学我,高喊一声‘系统爸爸救我’……哈哈哈,开玩笑的,活跃一下气氛!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喊‘队长快想办法,不然咱们就得在这儿开席了’比较靠谱!毕竟,小命才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得留着命回来吃庆功宴呢!”
在一片轻松的哄笑声中,这支由八名“勇士”(外加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队长)组成的讨伐小队,带着充足的火把、经过“特殊处理”的镀银武器。
他们还带了一大堆凯尔自己都觉得有点“封建迷信”的驱邪物品(比如挂在脖子上的大蒜串和揣在怀里的粗盐包),浩浩荡荡地朝着那片传说中阴森恐怖的哀嚎森林边缘,以及那座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废弃矿洞,进发了。
越是靠近任务地点,周围的环境就越发显得阴森诡异。参天的古树枝干扭曲,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使得林间的光线异常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败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的腥气。偶尔,从森林深处会传来几声意义不明的、仿佛野兽又仿佛人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我说弟兄们,”凯尔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都比其他地方低了好几度,一股凉飕飕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这地方……阴气不是一般的重啊。”
他继续念叨:“等会儿进了那个黑咕隆咚的矿洞,都把手里的火把给我点得旺旺的,别让那些喜欢躲在暗处的‘阿飘’们有任何搞突然袭击的机会。”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家伙,你们就学我,立刻闭上眼睛,然后高喊一声‘我是你爸爸’……哈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他最后强调:“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喊‘队长快想办法,不然咱们就得在这儿开席了’比较靠谱!”
众人被他这番没正经的胡言乱语逗得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但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却下意识地攥得更紧了。